玉螭宮——
朱霞映空,富麗堂皇,玉桂金頂,平臺瑤階;今晚更是明燈麗霄,看似仙雲縹緲;進出宮女,個個豔姿灼灼;舞池歌姬,更是宛若仙人,好一派歌舞昇平。皇上犒賞重臣,於是在玉螭宮裡設宴,朝中大臣三兩下都喝得昏昏入睡。弘德夫人坐在皇上身側,頻頻敬酒,惹得君王笑聲連連,一改往日威嚴。
突然,舞池中煙雲靉靆,悠揚音樂也逐漸緩慢下來。嬉笑的大臣們也慢慢地靜下,凝視迷霧中天仙。但見舞姬珠環翠繞,嬌雪肌膚,笑若春風,柳腰生媚。佇立輕煙中,就像神女下凡,令衆人便是目不轉睛。
弘德夫人驚詫一抖,料想不到舞坊裡還有這等美人,真是失誤啊。她一邊懊惱地垂首一邊瞅着身邊尊者,更是使她寒氣直升。她感到一股涼意從自己背後竄入體內,使得她不得不緊繃着自己。
陸令萱看着舞池中的女人媚眼四射,而且每一處都是拋向弘德夫人身邊的皇上。她着急地看了一眼弘德夫人,企圖用眼神告訴她,切勿方寸大亂。
一曲落幕,美人便毫不避諱地走近皇上,跪在地上嬌滴滴地說道:“燕兒叩見皇上。”
“燕兒?”皇帝玩味地看着跪在地上的美人,又說:“擡起頭,讓朕看看。”
“皇上。”弘德夫人冷瞟一眼跪着的女人,勸道:“大臣們都等着要敬酒呢。”
“胡燕兒。”突然,胡太后從宮外走了進來,皇上與重臣接駕。陸令萱攙扶着胡太后坐下。
“母后,您怎麼有空來了?”皇上笑着說道。
胡太后不急着回答,而且反常地牽着胡燕兒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側。弘德夫人不解地盯着太后的一舉一動,甚是氣憤。
“皇上,燕兒便是哀家今晚送給皇上的禮物啊。”胡太后莞爾一笑。胡燕兒含羞地垂首,靠着胡太后身後,更是惹人憐愛。
“胡燕兒?”皇上又問:“她是胡燕兒?”
“沒錯,她可是哀家的侄女。”胡太后說時,不經意朝着弘德夫人看了一眼。弘德夫人看出這意味深長的一眼便知,這話就是說給自己聽的。
“燕兒…”皇上走上前,拉着胡燕兒的手,輕聲說道:“舞似燕翔,目似秋水,體態輕盈,似花輕顫…不錯,確實如燕子點水,一曲未盡,着實令朕大開眼界了,哈哈。”
“多謝皇上誇獎。”胡燕兒含笑地說道。皇上立刻拉着她坐在自己另一側,又道:“麗兒,爲朕斟酒。”
弘德夫人恍恍惚惚地拿起酒壺,剛想倒酒,誰知不小心將酒灑在皇帝的龍袍上,頓時,衆人譁然。弘德夫人趕忙跪地求饒:“皇上恕罪,皇上恕罪。”
皇上慍怒地盯着跪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女人。
“皇上,弘德夫人怕是剛纔飲酒過多,所以纔會不小心將酒倒在皇上身上,還望皇上恕罪。”陸令萱緊張地爲其解釋。
“既然夫人喝多了,那就下去休息吧。”皇上冷冷地說道。弘德夫人怔忡地擡頭看着面如冷鐵的男人。
“謝皇上。”陸令萱拉着弘德夫人,跪謝道。
“謝,皇上。”弘德夫人說完,氣沖沖地甩袖而去。陸令萱看了一眼弘德夫人的背影,於是請命陪同。
轉瞬之間,陸令萱瞥見皇上身邊的胡燕兒勾起嘴角,儼然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
***
弘德夫人衝進繡雲堂,一邊咒罵一邊扔着屋內的飾品。看見宮女又踢又罵,後來就連琉璃也跟着一起跪地受罰。瞬間,繡雲堂哭聲連連。好在陸令萱趕了過來,叫人拉住瘋狂發泄的弘德夫人,同時也遣退了宮女們。
“你鬧夠了沒有?”陸令萱生氣地坐在睡榻上。
“乾孃,沒想到,那個死老太婆,她居然選擇跟我們作對。”弘德夫人咬牙切齒地啐道。
“哼,就憑你這樣,你以爲你夠資格做她的敵人?”陸令萱瞪了一眼弘德夫人,而後嘆道:“真是沉不住氣,小不忍則亂大謀。你這腦子到底是裝些什麼啊,你怎麼就不給我裝點有用的東西。”
“我…我…”弘德夫人委屈地跪在地上,嘟囔:“我一看到皇上對那個胡燕兒,那種眼神可是當初皇上看到我的眼神,我不許,我不許皇上對她也恩寵。而且如果這樣的話,我的皇后之位豈不是要拱手讓人了?”
“如果你再這樣冒冒失失地,不給我學聰明點,哼,就算是生了皇子你也未必能當上皇后。”陸令萱厲聲警告。
“乾孃,我…我是不是剛纔做了很大的錯事?”弘德夫人緊張地問道。
陸令萱微微嘆息地說:“我早就跟你說過,在這皇宮之中沒有永遠的寵妃。你再不機靈點,恐怕就是耶律皇后的下場。”
“啊…不,不行。”弘德夫人着急地說道:“我之前以爲看着皇上身邊的宮女,或者杜絕皇上選妃的事情才能控制這些個美女近身皇上,可是我們千算萬算卻忘了胡太后。剛纔她向衆人宣告胡燕兒是她侄女的時候,哼,那分明就是說給我一人聽的。”
“嗯。這也說明了,其實胡太后早就對你心存芥蒂。”陸令萱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說知道的胡太后只有一個侄女嫁了人,而所嫁之人便是朝中官員。不過聽說那胡三娘是個悍婦,不可小覷。我看這個胡燕兒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啊。”
“哼,不管怎樣,她現在只是一個舞姬,充其量也就是跟太后拉了點關係。難不成她還能吃了我?”弘德夫人驕傲地說道。
“她能不能吃了你,這個誰也說不準,但是你能不能吃了她,我看有點困難。”
“爲什麼?”弘德夫人驚疑地追問。
“以往對付那些什麼美人啊,昭儀啊,哪怕是跟你同樣地位的嬪妃,你都可以說是易如反掌。”陸令萱擔憂地說:“但是胡燕兒不同,她有太后撐腰。胡太后是誰?她可是皇上的娘啊,我充其量是個奶媽,你這次不好對付哦。”
“乾孃,你就別在這兒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弘德夫人心虛地說:“胡太后又怎樣?難道她能在後宮隻手遮天?哼,我就不信了,我…我就算扳不倒太后,但是一個胡燕兒總還是可以扳倒吧。”
陸令萱忽然變臉,悄聲說道:“我想到一個法子。”
“真的?”弘德夫人高興地問道:“乾孃,你真的想到對付的辦法了?”
“不過,你一定要記住千萬千萬不能與胡太后起衝突,還有,現在唯有忍住胡燕兒。”陸令萱認真叮囑。
“是是是,只要有辦法扳倒她們,別說讓我忍,就算是要去奉承她們,討好她們都行。”
“對,就是這樣。”陸令萱笑道。
“那,乾孃的辦法是什麼?”弘德夫人試探地問。
陸令萱冷笑地說道:“要對付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拿到那個人的把柄。到時候,她就像是你手中的肉餡,你想怎樣都行,就算要吃了她,她也不敢出聲了。”
弘德夫人思索着問:“可是,胡太后又有什麼把柄呢?”
陸令萱獰笑地搖了搖頭,湊近弘德夫人的耳邊輕嘆:“天機不可泄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