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日皇后娘娘向所有三品以上誥命夫人以及三品以上朝臣府中女眷入宮,參加皇后娘娘舉辦的冬花會。
這一日天色未暗,各家的馬車便入了宮門,泱泱浩浩朝宮內而去。
內務府已着人按照蘇紫陌要求送來了兩套最新樣式,白紫黑三色漸變的冬裳,思嘉將衣裳取回,又發揮了自己巧手的本事,在上面加加減減,本來有些沉重單調的衣裳,頓時多了幾分國色天香,如寒天紫燕從天際而來落入夜幕。
又在二人巧手下,爲蘇紫陌梳了香雲髻,簪一套玉燕尋花的簪飾品七樣,飾出一位神秘高雅的美人,這般樣貌神情,再無人可出其左右。
收拾妥當,安排迷夢與禪絮在昕雪苑主持局面,蘇紫陌則帶着思嘉與曉桐二人向御花園走去。
皇后娘娘御花園設宴玉龍湖畔煙波亭邊,冬日本是寒風習習,但端着暖爐在外面行走,也頗有一番獨特感覺,一踏進御花園邊境,便能夠感覺到一陣與寒冬清冷相悖的氣息,香風淺淺,人影姍姍,皇后爲了這一趟冬花會倒是費盡心思。
後宮嬪妃的座位與朝廷命婦皆不相同,煙波亭正中央擺放着的便是那盆五色牡丹,亭臺上花朵各色所對的方向,兩根柱子之間拉下一道同色透明紗簾,四角擺滿花月燭臺,此時尚未點燃,只是風吹動,便見那紗簾輕輕浮動,中央花朵影影倬倬,更是勾動人心。亭臺中央的一面沒有紗簾,通着前面的鵝卵石道路,道路兩旁每隔一丈便是道路兩側相對應的花朵盆景,幾盆一景,奼紫嫣紅。
道路至中央變成了一個由花朵組成環形空場,中央是鋪設好的紅毯,旁灑花瓣,一看便知是留給嬌姝女眷們表演的地方,正對面,自是皇上,太后皇后的席位。左側,自上而下是後宮嬪妃們的位置,右側從一品誥命依次而下,那些年紀尚小的世家小姐們,坐在右側最下席。
煙波亭後,便是已經結冰的玉龍湖,花朵之後,冰白在黃昏的紅霞照映下,閃爍出離奇的美妙,而讓蘇紫陌最詫異的地方,便是玉龍湖上立着的冰雕座座。她之前只聽聞是皇后與花婕妤準備着如何弄好花卉,後來又聽說德妃也參與其中,如此看來,這些冰雕定是德妃的功勞。
蘇紫陌給皇后請安後落座而下,嬪妃們已經到來的並不多,能看到皇后身邊的三大婢女在場中來回忙碌,花婕妤則還在安排檢查着各處存放的花朵,以及碳盆拜訪的位置。
“奴婢給蘇貴嬪請安。”一個聽起來便十分婀娜的聲音響起,蘇紫陌一時覺得陌生,轉過頭來,才發現是那位早已被她忘記的古麗貴人,眼眉眼,神色,看起來與入宮時已經變了許多。
“安。”蘇紫陌輕輕點頭,既不可以疏離,也不熱絡,那麼一聲,古麗卓娜卻是做到了離她較近的位置,似有意要與她交好。
事實上,古麗卓娜便是抱着這樣的心態靠近蘇紫陌的,之前入宮時,她太過自負,自以爲這副相貌才情,在大祁皇帝心裡獲得一席之地毫無問題。但是現實讓她明白,自己孤身一人來到這樣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又有各種風情美女心機深藏,想要出挑談何容易,一不小心便會落入無底深淵。
覺察到四面危機之後,古麗卓娜便立即安穩下來,默默在宮中保全自己。
對於蘇紫陌,從剛開始的不服氣,到看着她被那麼多人陷害入了冷宮,隨即便是衆人緘口不言絲毫有關她的事情,似乎生怕會挑起皇上對她的一絲情誼。隨即,她開始打聽,慢慢了解那個女人,越發的妒忌,羨慕,尤其在聽到皇上將其親自從無樑殿,那傳說進入後便意味着瘋癲死亡的地方,將她親自抱了出來,更是挑破了她的極限,她根本不信那個平日裡嚴謹最在乎規矩的大祁皇帝竟然會爲了一個女子做到那般。
而後,古麗卓娜便下了一個決定,她要靠近這個蘇貴嬪,向她學習看,究竟是如何將皇上的心套牢在身上,但是看着蘇貴嬪此時這不鹹不淡的模樣,真的很難,開口攀談。
不一會兒,另一個讓後宮中女子羨慕的女人也來了,坐在蘇貴嬪身邊,一聲紫陌姐姐,立即換得蘇紫陌笑顏以對,那暖如春風的笑,讓古麗卓娜立刻生出一種及其落寞的感覺,她這樣的人,在宮中也是有人真心想與的,但她卻希望,她二人之間也是虛與委蛇的。
沒有搭理古麗卓娜,楊瑾書便坐在一側擋住了她的目光,兩人看着各種各樣美麗的花卉,在這寒冬中的確是一種難得的享受,而冰面上的冰雕,更是讓楊瑾書嘖嘖稱奇,唸叨着不知皇后是多會兒找人弄了這些入宮的。
“小昱真今兒個可好?”蘇紫陌笑問道,這兩日忙,心中卻是掛念起那個小傢伙,明兒個一定要過去看上一看。
“那小傢伙,最近可能鬧騰,整日要人抱着才願意,稍稍放下,便撅着嘴想要哭鬧。”楊瑾書口中說着,眉眼間全是笑意。
“你人未在,可要叫人好好看好小昱真,過會兒也莫要留太久,雖然周圍擺着暖爐,終究是冷的,回去過了冷氣給小昱真,仔細生病。”當了孃親總歸是少了自由的,蘇紫陌看着楊瑾書,心中不由感慨。
古麗卓娜聽着兩人說話,將自己完全隔絕在外,便也不再看二人,只是心中開始琢磨,如何才能與蘇貴嬪交好。
終於,那些朝廷命婦們攜帶家眷也都基本到齊,宮婢們送上了鮮果瓊漿,不知何處傳來琴聲嫋嫋,一片喜慶熱鬧。
待到太后與皇上入場,周遭一片寂靜,全場衆人當跪則跪,當禮則禮,齊齊拜道:“恭迎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此時天色越暗,玉輪下天際,不知何時,周邊的婢女們,將所有燭臺點燃,有圍罩相護,雖然減弱了光線,耐得燭臺數量多,如螢火一般,燃氣,花香纏繞燭香,美輪美奐。
宴起。
蘇紫陌才發現,原來郭貴嬪是隨着太后一起來的,雖然無人說她,到底是悖了皇后面子,是嬪妃中來的最晚的,一身白色淺綠衣裳不知是何料子,如此冷天都能衣袂飄飄,臉色也有些蒼白,一雙剪水雙眸盈盈,顯得楚楚動人。
很顯然,不僅蘇紫陌,全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她。
畢竟是皇后親自主持的宴會,誰都知曉不能穿着太過素淨,但因她是太后的侄女,故即便皇后,也未曾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