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稟皇上,蘇……蘇更衣是因爲飢寒交加,再加上本就身子低孱弱,一時情緒激動才導致昏迷,只是數九寒冬,風雪交加的天氣過於受凍,這次就算調理醫治好,以後也會落下病根。”葉未寒說話時心底十分難受,責怪自己,不能在她受苦之時幫助她,只能在外面乾着急毫無辦法。此時看着皇上將蘇紫陌接回來,心頭既是爲蘇紫陌能夠得救感到開心,又覺得澀澀作痛,她們又要和好了。
那會兒太醫院中有人傳言皇上派人去打掃昕雪苑,似乎是要親自去將蘇更衣接出的樣子,聽到那消息他心頭是多麼激動,但是那麼多人看着,他只能將心頭的這種波瀾壓抑,只有自己知曉。周總管來到太醫院找金太醫去給蘇紫陌瞧病時,他又十分擔心,他那日去過冷宮知曉那裡是如何環境,天下了雪,他便一直看着窗外,不知曉那個時候,紫陌又經受着什麼!
沒有想到,驚喜就是這樣從天而降,周總管竟然喚他過去,於是,這一路他擔憂,躊躇,酸澀,欣喜,各種感覺交織,但最想的,就是見到她。
此刻看着她如此消瘦,無一絲生氣躺在牀上,葉未寒心痛,這種心痛在天子面前,也只能化作認真古板的聲音,交代着她的情況。
“混賬!蘇更衣是你喚的!朕已擬旨將蘇婕妤提至正三品蘇貴嬪!管好自己口舌!”韓啓璐不知爲何,明明當初是他自己下令將蘇紫陌降爲八品更衣,但是此時聽到別的人這麼叫她,便如同刀子在割自己心口,尤其是看着她這樣毫無生命力地躺在榻上一動不動!
他心愛的女子又怎能容得別人隨意侮辱!
皇上這樣一番話說的葉未寒有些呆愣,但是立刻反應過來,皇上如今何等在乎蘇紫陌,可是對於皇上,他還是覺得十分不爽,無關乎身份尊卑,而是堂堂男子既然知曉自己心愛之人是誰,就該好好保護珍稀,不是這樣讓她受盡磨難!
“微臣不知口出愚言,還望皇上恕罪!皇上,如今刻不容緩,一定要快些給蘇貴嬪調養身子,她這樣下去失了元氣,往後就怕,就怕連皇嗣都難……”葉未寒這樣說着垂下頭去。
韓啓璐對葉未寒敢說出這樣大不敬的話而感到氣悶,但一想到蘇紫陌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心頭便焦急起來,不似平日自己那副平穩的樣子,看着葉未寒那有話說話,不與平常朝臣們阿諛奉承一個模樣,韓啓璐又覺得有些放心,起碼這個人是個老實的!
盯着葉未寒,韓啓璐冷聲道:“太醫院醫師們醫術高明,朕便不信還治不了!葉未寒,朕提你爲正四品右院判,現在便將蘇貴嬪情況帶入太醫院一起研究,勢必找到讓蘇貴嬪痊癒的法子!”
葉未寒一愣,皇上竟然因爲紫陌而給自己一下升了這麼高的官,這普通太醫要熬多少年才能熬出來!心頭卻更加高興起來,在宮中只有他的身份更高,纔能有機會幫到她!
“臣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萬歲!”葉未寒說完,囑咐皇上現在首要是給蘇貴嬪弄些溫補的粥來,稍後他會寫一份藥湯方子拿來讓蘇紫陌好好泡湯,如此才能將身體內寒毒驅趕,說完便速速向太醫院而去。
其實蘇紫陌在皇上說罵出“混賬”兩個字後便醒了過來,只是一時心頭感覺複雜不想睜開眼睛。
皇上那番話,如果自己入冷宮之前,應該是會十分感動,但是現在,她只覺得心頭除了苦澀的疼痛再無她物,不可否認見到皇上的第一時間她是欣喜的,可是欣喜過後遺留下來的,只有無邊無盡的苦和恨,恨皇上也恨自己。
“芸蕾,你速去御膳房,親自監督蘇貴嬪的粥膳,良璃,你去爲蘇貴嬪準備香湯衣裳。”韓啓璐吩咐完,自己坐在榻邊,將蘇紫陌纖瘦的小手放在手心,那雙小手已經不似以前的細膩柔滑,粗糙,而且有着淡淡的繭子,可以看得出她這段日子受的苦。
韓啓璐大概知曉,蘇紫陌此次會被陷害不是皇后便是郭昭容,即便是自己那位皇弟定也不會安分無絲毫插手所爲,就是他們,將他的陌兒陷害至此。他不知曉皇后爲何突然改變主意將一切坦白想要將蘇紫陌接回去,但是想想皇后今日那番話,便也能明白一二。母后如今行事的確過分,藉着此事好好給點教訓也並非不可。
這麼思索着,韓啓璐的手一直摩挲着蘇紫陌的小手,突然,感覺有些怪異,擡頭,就看見蘇紫陌睫毛微微輕顫,眼角淚滴順着側頰直躺下來,韓啓璐心頭一緊,意識到自己動作時,已經將她那一滴清淚吻去。
看着她明明醒了卻不敢睜開眼睛的樣子,韓啓璐柔聲道:“陌兒莫怕,朕再不會讓你受那種委屈了!莫哭,乖。”
頭一次這樣哄一個女子,韓啓璐的心也被自己這聲音柔軟下來,用自己的聲音,神情,溫暖蘇紫陌受傷的心靈。
作爲一個皇上!他如此,也算是不合皇上身份!可是,那又如何!人,總歸要有些自己喜歡的東西,否則這天下一直做下去,也是枯燥無味,有她相伴,纔有意義。
聽到這聲音,蘇紫陌緩緩睜開雙眼,入目便是那一張英俊溫柔的面孔,看着那樣一張掛滿關懷的容顏,蘇紫陌只覺得心頭髮酸,諷刺不已,這樣的目光,往後會給多少女子呢?這種要將人溺斃的柔和,更加撐託的那日那巴掌是多麼狠辣,有一天還會有那樣的情況出現吧!倘若……自是還是像從前一般的話。
爲何,現在不會感動了!
蘇紫陌扶着榻坐起,在韓啓璐手拂過來的瞬間立即翻身下榻跪在地上朝韓啓璐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奴婢有失體統竟然睡在皇上龍榻之上,還請皇上責罰,並送奴婢回去。”
說話間,濃濃的暈眩使得蘇紫陌都控制不住身體的平衡,但是還是滿臉正色堅持說道。
韓啓璐看着她那樣,知曉她還在對自己生氣,但是此刻,他竟一點也不覺得惱,只覺得這是在乎他的表現,這是她心中還有自己,否則如何會這樣與自己耍脾氣。
旁的女子在這個時候早已哭喊着窩入自己懷中祈求憐愛,也便是她,敢對自己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