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中,突然撕拉一聲作響,將正沉浸在濃情蜜意中的二人驚醒。
“誰?”
韓啓璐皺起眉頭,高聲呼問。
蘇紫陌與韓啓璐一同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陣窸窸窣窣聲後,菊花叢中出現了兩抹纖細窈窕的身影,因爲天色已暗,那兩人又在隱蔽處,一時難以辨別究竟是何人。
剛纔的情景看得王夢琪心中嫉恨萬分,明明她與蘇紫陌一同入宮,都是失去了孩兒,爲何皇上卻仍然對蘇紫陌那般用心,那麼喜愛呵護。而她,卻是如同被拋棄一般,獨自在陰暗角落中艱難生存,她自問,論容貌,她不差蘇紫陌多少,蘇紫陌那般滿腹深沉心思,怎及她的甜美可人招人喜愛!皇上爲何不寵愛她!
心中不平,王夢琪無意中撕扯着手中的帕子,卻沒想到一個用力竟然將繡帕扯破了,此時驚動了皇上,霎時間便如驚弓之鳥一般。
齊伊桐恨恨瞥了王夢琪一眼,眼中滿是嫌惡,到底是個不成事的!這般沒有定力!連帶她也被皇上發現了!看着王夢琪那副十分惶恐的模樣,齊伊桐卻不得不率先向外走出,免得過會兒皇上派侍衛將她二人請出來,那時更是丟人。
韓啓璐看到二人後,眉頭立即皺了起來:“齊嬪,你不是有了身孕?如此時分,不好生在院中休養,緣何與王良媛出現在御花園黑如此僻靜的角落?”
“齊姐姐,你有了?”
齊伊桐還未擡起的臉孔上滿是驚訝,還來不及詢問皇上爲何這麼說,就聽到了王夢琪的驚呼聲。這一聲,讓齊伊桐又羞又惱,她本就未曾有孕,王夢琪這麼一喊,彷彿是她若沒有身孕,便是犯了天大的罪過一般。可也就是這麼一點兒功夫,也讓齊伊桐明白過來,皇上那邊自是不會有人胡亂說她有了身孕,這種謊話根本禁不起查證,沒人會做這般糊塗事。會對皇上說她有了身孕的,這宮中,只有一人!但是,皇后既然已經說了,她便不能傻地直接回皇上說沒有這回事。
“回皇上話,臣妾最近的確十分不舒服,有些症狀似害喜一般,但臣妾也不知曉究竟是不是有了,這會兒子胸悶的緊,聽說御花園中多了些鳶尾花,便讓良媛妹妹陪同着來瞧瞧,未曾想到……”齊伊桐說着便垂下了頭,似羞赧地說不出後面的話。
未曾想到什麼,在場之人誰都知曉。
韓啓璐此時心中卻覺有些奇怪,看了看天色,這會兒雖已入夜,但秋高氣爽,清風微涼,不該讓人感到煩悶啊!是不是該讓皇后開個賞菊宴,將宮中的妃嬪帶出來走動走動,瞬間將那些大臣的家眷也傳入宮中同樂。
心思迅速轉過,韓啓璐朝二人道:“那些花兒都是蘇榮華種下的,並不是那些宮女口中的什麼仙子遺落的,你們要看,也該趁着午後涼爽時分,這個時候,萬一身子出個什麼差池,怎麼擔待的起?”
蘇紫陌望着面前的二人,心中冷笑,這些人多然是有縫必鑽,恐怕以後,這個地方便再也不是她與皇上兩個人單獨幽會的秘密地方了!但是這二人來的時機,實在是巧的令人不得不琢磨。
風兒吹過,吹拂起蘇紫陌面頰兩側的髮絲,揚起脣角,蘇紫陌的聲音比秋風冰涼幾分:“皇上,臣妾倒是與兩位妹妹有緣,這麼大的御花園,偏偏這個時候遇到了,齊妹妹又有了身孕,真是天大的好事,臣妾還沒祝賀皇上呢!”
蘇紫陌用如此冷冰冰的言語說出一番祝賀的說辭,韓啓璐自然明白,此時蘇紫陌心頭的惱意。他心中自然也是不悅的,好不容易出現的氣氛,生生叫這二人打破!“齊嬪有孕,自是整個後宮之喜,如今天氣到底涼下來,莫再入夜外出走動,王良媛,你速將齊嬪扶回伊影閣,好生歇息。”
一聽韓啓璐此話,齊伊桐本就十分難受的心情頓時雪上加霜,沉沉墜下,扼着她的喉嚨。以往皇上對皇嗣是多麼的重視,她方纔說出了那番話,若以平時,皇上必定要確定一番,看看她是否是真的有孕,若此事爲真,緊接着的,便是對她的無比重視,無數陪伴。可是,偏偏有個蘇紫陌在,這一切美好的未來,便這麼生生地被打破。
“皇上,天色太黑,臣妾害怕……”齊伊桐說着,貝齒咬住紅脣,看向皇上的目光中充滿乞憐:“臣妾有了孩兒,皇上……皇上可否陪臣妾一同回去……”
說到後面,齊伊桐的聲音小了很多,似乎十分羞赧,又怕皇上的拒絕。
按理來說,嬪妃有了皇嗣,皇上應該去探望的,但是此時,韓啓璐的心都系在蘇紫陌身上,實在不想去伊影閣,可是,若這麼拒絕齊嬪,又沒有適當的理由。
蘇紫陌冷眼望去,齊伊桐這段時間裝的灑脫野性的形象,如此輕易便消失了,她此時的楚楚可憐,卻是忘記了皇后一直對她訓誡的,要做出她的獨特。既然齊伊桐這般希望皇上隨她去,她便送她一程。
轉過身,蘇紫陌微微扯了扯皇上的袖擺,見韓啓璐轉過來看着自己,一雙眼中滿是溫柔,才緩緩開口道:“皇上,齊嬪妹妹有了身孕,此乃大事,皇上心中記掛着陌兒,陌兒已經心滿意足,不求皇上明日能來探望自己,只求皇上身體康健,大祁朝福壽綿長,陌兒便心滿意足。”
蘇紫陌這番話中,沒了冰涼,暖暖的,說進韓啓璐心口中,縱然萬般不捨,他都得顧全大局!拉着蘇紫陌的手,韓啓璐看着對面的容顏半響,才慢慢點頭,走向齊伊桐身邊,又轉身朝文心道:“快些送蘇榮華回昕雪苑,蘇榮華身子弱,切莫再讓她這麼晚在外走動,當心着了風寒。”
“是。”文心俯身領旨,待韓啓璐滿意的點頭,便立即走到蘇紫陌身旁,將蘇紫陌攙扶住,道:“主子,您費了那麼多心思經營的果,卻叫齊嬪摘了去,真真氣煞人也。”
看着皇上扶着齊伊桐漸行漸遠,蘇紫陌微微勾起了脣角:“不,文心,這樣反而更好呢。”
一路安然,蘇紫陌脣邊一直帶着淡淡笑意,但是那笑意,卻怎麼也到達不了她的心底,其它宮得到這個消息後,都會做些什麼呢?
皇后……太后……德妃……
想來今夜,也只有她,會睡得安穩吧。
……
一路心中嫉妒,委屈,複雜的心緒交雜,王夢琪就這麼將皇上和齊伊桐送到了伊影閣。離開那條路,王夢琪卻覺得自己一點兒力氣都沒了,好累好累。
好長時間,她一直那麼努力的,學習,學習如何做一個深宮之中的女人,好不容易在蘇紫陌失寵的時候,得了機會,再次分得皇上的玉露。但這一點點的恩澤,很快便會伴着蘇紫陌的再度復寵而消失,沒有蘇紫陌在,她能見皇上的次數就屈指可數,如今蘇紫陌復寵,旁的人誰的寵愛都會減少,她這裡,哪裡還有可減少的!
她要怎麼辦?
如何,才能讓蘇紫陌不要得寵!
如何,才能讓蘇紫陌消失在這後宮之中,她究竟要怎麼做?
心中不停的思索,但是王夢琪還是想不出絲毫方法,不靠旁人,單單她,能做得了什麼!現在能幫她的,也唯有皇后而已。
對了,剛纔從鳳儀宮離開之時她還未曾聽說過齊伊桐有了身孕一事,爲何皇上會突然那麼問?今日她與齊伊桐在御花園遇到皇上的事情,皇后回頭必然知曉,就如齊伊桐之前所說那般,她此時應當早些去鳳儀宮給皇后請罪。
想到這裡,王夢琪便急匆匆向鳳儀宮走去,未走多遠,卻聽到了幾個小宮女私下裡偷偷的交談聲。
“兩個月前我見過皇上一面,真真是玉樹臨風,從前入宮前,卻是從來沒見過這般英姿人物。”
另一個女聲響起:“皇上的確風流,可是輔國王爺不錯啊,雖然比皇上黑了些,但更有男兒氣概呢!且輔國王如今還未娶妻,聽說京城中無數閨中小姐都心繫輔國王呢!”
第一個說話的宮女再次問道:“你見過輔國王?”
“那是,這段時間輔國王經常出入宮中,還常常來玉龍湖邊餵魚,只是你的活兒不在這裡,所以沒能瞧見。”這宮女說話間唏噓萬分,似乎錯過了這一幕,是對面宮女的天大遺憾。
而第一個說話的宮女也沒讓那宮女失望,擺出了一副恨不相逢的遺憾神色。
那宮女被這般崇拜又遺憾的目光看得心頭一熱,看了看周圍,忽然將頭湊到對面宮女的臉側,聲音壓低了幾分,而離她們幾步遠的王夢琪,卻不能將那宮女說的話聽清楚,但是隱約中,還是聽到了三個字“蘇榮華”。
霎時間,前幾日宮中暗傳過的一條流言閃入王夢琪腦中,據說,輔國王與蘇紫陌在宮中巧遇過幾次!當時她聽到後,心頭更是嫉妒蘇紫陌,爲何如此能引起王公貴族的重視,但是此時想來,若她二人之間沒什麼貓膩,爲何會在宮中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遇。恐怕,那並不是巧遇,而是暗通款曲……
若她二人之間,真有些什麼,即便是皇上對她再多的寵愛,也保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