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帳微暖,憐藕玉臂舒橫懶。
隙月曉寒,蘇忪不閉思空盞。
雲歌唱晚,紫府天河幻宮宴。
叩門河畔,陌上魂回聲聲遠。
幾聲叩門聲,文心將昕雪苑門打開,就看到周雲福提着燈籠,朝自己笑笑道:“文心姑娘,蘇貴人可已歇下?”
聽到這聲音,文心頓時清醒,睡意全無,向後一看,果然在黑暗中隱隱看到一絲明黃顏色。
皇上怎麼會來昕雪苑!心中驚異無比,文心還是迅速打開門,將皇上迎入院中。
陰暗中,文心看不清楚皇上臉上的神色,也不敢看,轉身急急走向內屋門口,輕輕敲了幾下道:“小主!小主!”
蘇紫陌早在院門叩響時便醒了過來,聽着有人敲門,蘇紫陌以爲怎麼都不會是皇上的,今兒個下午魏貴妃才歸西,以皇上的心情,怎麼會來她這裡!
卻沒想到真的是皇上,隨手拿起衣裳披在肩膀上,蘇紫陌穿上繡鞋,將門打開。
皇上不發一語,一隻腳跨過門檻,又停下道:“莫讓他人知曉朕今日來了昕雪苑。”
“是。”周雲福與文心躬身回過,皇上就已將門反手關住。
看不清韓啓璐的容顏,蘇紫陌知曉皇上此時心情定然不會是好的,便輕步走到桌邊,將蠟燭小心點燃,又倒了一杯茶水遞給韓啓璐:“皇上請用茶。”
韓啓璐看了蘇紫陌一眼,淡然沒有表情,聲音亦十分冰冷:“爲朕梳髮。”
滿腹安慰關懷的話,此時蘇紫陌卻絲毫說不出口,只是聽了後轉身走向自己的紅木櫃,從中將匣子取出,猶豫片刻,蘇紫陌沒有按下裝有毒粉的暗格。
蘇紫陌告訴自己,這是唯一一次,她不下毒。
他心痛,她哀悼,哀悼她的心,她將親手葬送。
無聲的按摩,梳髮。
待蘇紫陌將要把梳子收起時,韓啓璐突然轉過身來,將蘇紫陌的素手和梳子一同抓入手中,將蘇紫陌的手握住,韓啓璐食指微微摩擦,翠玉扳指不時觸碰到沉香木梳的邊緣,發出細小的摩擦聲響。
蘇紫陌本以爲皇上會說什麼話,但是皇上只是這麼抓着她的手,垂頭,不看她也不說話。
半響,屋內一陣靜謐,直到蘇紫陌覺得腳邊有些發麻,才聽皇上道:“爲朕寬衣。”
皇上還拉着自己的手,蘇紫陌有些爲難的看向自己被握住的雙手,輕聲道:“請皇上鬆手。”
韓啓璐深深看了蘇紫陌雙眸一眼,鬆開了手,那一眼,看得蘇紫陌心中莫名發憷,急忙轉身,將梳子收進匣子,轉身走向紅木櫃。
待蘇紫陌轉過身去,韓啓璐帶着翠玉扳指的拇指輕輕轉過,韓啓璐看着扳指與手指縫隙中間的白色薄布,雙眸微微回溫。
他心中一直有懷疑,如今試探後,才放下心。
蘇紫陌卻不知,只是她心中的一次柔軟,使她逃過此劫。
見蘇紫陌轉身,韓啓璐迅速隱去手指,起身,看蘇紫陌爲自己寬衣解帶,而後,擁着蘇紫陌,二人靜靜入眠。
晨光亮起,蘇紫陌轉過頭,看着身邊空空的位置,伸手摸向牀榻,入手一陣冰涼,皇上何時離開,自己竟也不知曉。
感覺到一陣冷意,蘇紫陌急忙將藕臂縮進錦被之中,望着窗檐出神。
皇上爲何昨晚會來昕雪苑?
昨夜皇上來昕雪苑,應該只有周雲福和昕雪苑的人知曉,皇上此意,便是不想讓任何人知曉自己來過後宮。且皇上一入昕雪苑,便是要自己爲他梳髮按摩,那麼皇上來這裡的原因,也只有一個……
皇上心頭壓力太大,想要在這裡放鬆。
說不上心頭是什麼感覺,蘇紫陌嘆了口氣,起身喚文心安排洗漱。
“小主今天要梳什麼法式?”
綿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紫陌透過銅鏡,看到面色青嫩的惜之正有些發愁地看向自己。
知曉惜之想的是什麼,蘇紫陌微微一笑:“梳個普通端莊的便可,只簪個白玉長簪。”
怎麼說都是正一品的四妃之首辭世,宮中喪禮雖然只到頭七,卻也是正式辦理。蘇紫陌今天選了一件月白色長裙,雖然魏貴妃一直與她爲敵,但蘇紫陌還是有幾分欽佩魏貴妃的。
屋外涼風習習,蘇紫陌揣着手爐,看來來往往的下人們也都收斂了穿着,只覺宮中更加冰冷,失了暖色。
走進鳳儀宮,環顧一週,蘇紫陌發現整個鳳儀宮中,只有德妃一人衣着豔麗,只是在額間貼了一個白色的細鈿,以此表示對魏貴妃死的追惦。
而其它人,不管是發自內心,還是做給他人所看,各個樸素。
真正讓蘇紫陌注意到的,是皇后曹惜雅隱藏在眼下的那抹不悅。
魏貴妃死了,雖然後宮中的格局發生了變化,但是對於其它任何宮嬪來說,都應該是喜歡的,少一個人危及自己的位子,皇后怎會不高興。
“貴人蘇氏給皇后娘娘請安,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心裡想着,蘇紫陌躬身恭敬向皇后行了問安禮。
“平身。”曹惜雅看向蘇紫陌,隱去了眸中的不悅,笑着道。
心中暗自琢磨皇后對自己突來的友善,蘇紫陌回到自己的位置,才坐下,就見到慈寧宮中的靈月姑姑帶着一道聖旨走了進來。
“太后與皇上的旨意到,請各位主子聽旨。”
看到那明黃色的聖旨,蘇紫陌立刻與其它嬪妃們一同跪下,叩首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皇后入宮,後宮難安,事端接踵,念及其年歲尚淺,入宮時短,爲平後宮之事,現特賜德妃協力後宮之職,協助皇后治理六宮。”
聽到這一聖旨,徹底印證了蘇紫陌的猜測,太后處理楚婕妤,果然是德妃尋了太后,只是爲何太后要幫助德妃?
蘇紫陌心中有些奇怪,待德妃接旨後起身立於一旁,擡頭,果然看到皇后面色發黑,嘴邊卻還掛着僵硬笑容的模樣。
“太后口諭,皇上自登基以來,子嗣難全,命皇后與德妃共同看顧楊良媛腹中皇嗣,出任何差錯,皇后與德妃同罪。”靈月站裡一側,恭敬有禮道。
皇上一直不得子嗣,太后應是與皇上一般着急的,如此,瑾書那邊,她也可放下心來。蘇紫陌心裡想着,擡起頭,就看到靈月姑姑轉身離開前,朝自己展開的一個笑容。
蘇紫陌心頭一驚,靈月姑姑上次陷害楚婕妤之事她記憶猶新,別人不知曉,她卻是清楚的,靈月姑姑爲何要那樣對這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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