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照國朝野鉅變,就在那個叛軍攻入紫禁城的夜晚,皇上被弒殺身亡,九皇子賢王秋無痕,意圖謀朝篡位,逃亡出了長安。
當夜,紫禁城盡被血色大火所覆蓋,死了無數的嬪妃宮人,侍衛禁衛軍等人。天亮之時,一切落定塵埃,紫禁城和長安,被東宮太子掌握。前國舅的兒子,江峰帶領精兵,從長安城裡應外合,佔據了長安城,攻佔了禁宮。
朝野再一次被清洗,在這個長安血色之夜,也有無數的臣子和平民被殺。
然而,這一切卻剛剛不過拉開序幕。
太子被江峰等人,推立爲帝,是天照國的新君,次日天明便召集了朝臣,宣佈旨意,登基即位。即位的典禮,有些匆忙,太子是先上朝穿着皇上的龍袍龍冠即位之後,才發佈詔書,舉行登基典禮。
就在登基典禮,大赦大封羣臣的盛宴上,江峰一行剛剛被重重封賞的人,江家的人和江家的嫡系,都被毒酒所殺。
血,再一次染紅了紫禁城,染紅了長安。
江家的人,因爲弒君謀逆,大逆不道,被當今天照國的新君,江家剛剛擁立爲皇帝的人,下旨誅滅九族,雞犬不留!
從此,江家徹底覆滅,退出了天照國的朝堂。
多年來未能解決,外戚專權的弊病,也隨着皇后的死,國舅的死,最後江峰的死,還有江家被滅門,徹底畫上了一個句號。
天照國的羣臣們,親眼見證天照國最爲陰沉刻毒,心機深不可測的皇上,前腳剛剛利用江家的力量登基,轉身便毫不留情地將母后一族,盡都誅滅,連一個嬰兒都不留。
被江家波及的旁支,大臣,皆被誅滅九族,斬草除根!
江家,對此毫無防備,江峰本以爲,他擁立新君登基之後,江家的權力會更重,皇上會更倚重感激江家,江家可以真正的權傾朝野。
他到底是太幼稚了點,不夠老辣,沒有看出新君在做太子時,心底早已經埋下了要剷除江家的心思。
將皇上之死,推到了江峰的頭上,說先帝是江峰親手殺死,弒君謀逆的罪名,沒有人能承擔得起。即便是天照國朝野上下,明知是新君殺人滅口,清除外戚,也不敢說出來一個字。
而江家,太過得意被賜宴紫禁城,酒酣耳熱之際,毒酒進入他們的腹中,連同他們帶領的將士和心腹兵卒,皆被賜予毒酒,在睡夢中悄然斃命,做了一個糊塗鬼。
天照國唯一巋然不動,仍然保有原來尊位權力的人,只有皇上的老師,當朝太師月無涯。
剷除江家叛逆,月無涯立下首功,被晉封爲宰相,從此走上天照國朝堂的最高位置。
月無涯,借用屠殺江家的血,換回了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在天照國朝堂中的官位和權力,再也沒有人能比。
多年低調養精蓄銳的他,一朝站立在丹墀金闕,滿朝文武才發現,唯有這位曾經太師,纔是天照國朝廷中真正的高人。歷經兩代帝王,地位不僅沒有半分減弱,反而更上一層樓。
太師,如今天照國的相爺月無涯,纔是一隻真正修煉成精的老狐狸。
如今坐
在月傾顏面前的,正是正是這隻老狐狸。
一身冰藍色的便服,更襯托出他膚色白皙,清秀成熟的臉龐俊逸儒雅,有着淡淡書生氣息。上位者的威儀,從他身上隱隱地散發出來,秀逸的雙眉下,略有些狹長的眸子精光閃動,看着月傾顏。
書房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在。
月傾顏站在月無涯的面前,木然看着月無涯。
“含香,回家就好,坐吧。”
“我該怎麼稱呼你?”
月傾顏不客氣地問了一句,心,痛到無可抑制。
“含香,你如何忘記了,爲父是你的父親,你乃是爲父的女兒,掌上明珠。”
“呵呵……”
她笑了起來,笑容中有着深邃的哀傷,盯着月無涯:“您也是秋無痕的老師啊!”
“不錯,爲父是九殿下的老師,皇家好幾位皇子,爲父都曾經教授過他們。含香,過來坐下,讓爲父看看你。”
月無涯伸手握住月傾顏的手,帶着她坐在身邊。
“含香,累了吧,沐浴後好好休息吧,等你休息好了,爲父再去看你,如何?”“
“隨便。”
月傾顏木偶一樣回答了一句,因爲這兩個字,她驀然想起了一個人。
驚鴻,記得在長安城中,再見驚鴻,驚鴻說出的話,就是這樣的。隨便、隨意、隨緣……
她還能隨什麼?
忽然想起,原來很久都沒有見過驚鴻,這幾日也忘記了一件事,要穿越回去二十一世紀的事情。
“來人,侍候小姐下去沐浴更衣安歇。”
有人帶着月傾顏下去,回眸凝望,天邊冷月如刀,卻不知這個月圓之夜,她可是能回到屬於自己的那個世界嗎?
天照國,在無可留戀,因爲沒有了妖狐,沒有了他,這裡還有什麼留下去的意思?
該走了!
真的該離開,就當是夢一場,或許真的是夢一場!
只是心的劇痛,痛徹心扉的感覺,卻不是夢。
呆呆地進入溫水中,沐浴後疲憊地躺在牀上,本以爲一路三日三夜都不曾睡過,可以很快睡過去,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眼前晃動的,只有秋無痕的如玉容顏,修長身影,狐狸精般的笑容。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東方一縷晨光映照在窗櫺上,她纔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回相爺,小姐睡了過去,奴婢用了有助睡眠的香,小姐可以睡一個好覺。”
“如此最好。”
月無涯點點頭:“仔細侍候着,不得有半點怠慢。”
“是。”
再醒來,滿眼的晨光,她睡了多久?
“小姐,您醒了?奴婢侍候您更衣洗漱。”
兩個奴婢過來,跪在牀前磕頭。
“我睡了多久?”
嘶啞低微的聲音,幾不似她的聲音,月傾顏苦笑,精神倦怠渾身無力,她是病了嗎?
“小姐,您病了,病的不輕,請小姐洗漱後更衣。”
“我睡了很久嗎?”
“您睡了兩夜一天。”
月傾顏恍然大悟,原來是已經是第三天的清晨,她來的時候,正是傍晚,現在卻是是另外一個清晨。
起身,頭痛欲裂,渾身痠痛。
她是病了,額頭髮軟頭腦昏沉,兩個奴婢侍候她起牀洗漱,端上輕淡的粥和小菜。月傾顏沒有什麼胃口,吃了幾口再也吃不下去,想起秋無痕,心痛到麻木的地步。
“小姐,身子要緊,請您保重身體。小姐,請用藥。”
苦澀黑褐色的藥,散發濃重的藥味,月傾顏端起來一飲而盡,他死了,她仍然要痛苦地活下去,在回憶和痛不欲生中活下去。
該回去了,只有回去,遠離這裡,才能將這裡的記憶,都深深埋藏在心底,將這些都當做是一場夢!
沉沉睡去,再一次醒來,已經是午後。
“小姐,您還有什麼吩咐?”
“太師在何處?哦,我忘記了,如今他是相爺。”
“相爺就在外面,等候小姐您醒來,相爺問您可否進來。”
“請。”
月傾顏苦笑,那位相爺用得着對她如此客氣嗎?
這裡是相府,是月無涯的府邸,說起來她不過是一個匆匆過客,月無涯要進來,不需要問她的意見。
奴婢退了出去,月無涯邁步走了進來,他今日身上穿着一件玉色長袍,刺痛了她的眼。記得初次見他,他身上穿着的,就是這樣玉色的長袍,風神如玉,宛如上帝降臨凡塵。
“含香,感覺如何?可是好點了嗎?”
“多謝相爺關心,我叫月傾顏,不叫含香。”
月傾顏淡然回了一句,對月無涯說不上是什麼感覺,既不討厭,也不恨他。至少在那夜血染紫禁城時,他不曾對秋無痕作過什麼,她在那幾日,還在紫禁城中用了月無涯女兒的身份,做了秋無痕的王妃。
“你該記得,在先帝和當今皇上面前,你都是用了月含香的名字,我女兒的身份出現。因此,你如今也只能是我的女兒月含香,月家的掌上明珠。”
“人妖皇上在打什麼主意?請相爺勸他省省吧,他在我這裡,什麼都得不到。如今,他得到了天下,擁有一切,何必再爲我一個小女子費心?”
“你是明家的人,本是當年先帝爲皇上定下的皇后,雖然如今明家不復存在,但是皇上重情重義,仍然要遵循先帝的旨意,娶你爲妃。”
“何必如此,天照國不缺美人吧?”
月傾顏靠在牀頭問了一句,人妖皇上如今是天照國至尊,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
何必爲了她一介殘花敗柳費神?
“你靈慧睿智,若非你如今心神大亂,傷心過度,該明白皇上的心意纔是。“
“什麼心意?請相爺賜教吧,我懶得去想。”
她的確沒有心思去揣摩人妖皇上的心意,更不想做什麼皇妃。
“如今我乃是天照國的當朝宰相,皇上至今未曾立皇后和貴妃,明家不復存在,你若是明家的女兒,難以在皇宮立足。如今,唯有用月含香的名字,我女兒的身份,被皇上納爲嬪妃,纔是最合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