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餘暉灑落在街道上,門前的青石臺階在昏黃的陽光下折射出暖融融的光芒,已經是春深時節,街道兩邊,庭院中的樹木蔥鬱茂盛。錦繡一片中,有的樹木枝頭,隱隱有着青色小巧的果實,墜在枝頭。
鱗次櫛比的商鋪和房屋,一直延伸到遠處,來往的行人皆是長袍寬袖,透出幾分儒雅氣息。
恍惚間,她似不屬於這裡的一個外人,看着周圍的人從她身邊走過。
前身今世,她何時纔能有機會重新回到屬於她的二十一世紀?
何時,她才能讓月傾顏本尊回到這具身體裡面,繼續屬於月傾顏的生活?
今日,她見到雲逸,告訴雲逸要留在宮外逍遙兩日。
雲逸說,會給她徹底解除身上的毒,她說不用。因爲她必須中毒,中妖狐殿下秋無痕的毒,中人妖太子的毒。兩個人,同樣爲了皇位殫精竭智,卻是不約而同地用毒藥甚至下蠱來控制她。
解了身上的毒,反而會讓人妖太子和秋無痕對她生疑,以爲她不在他們的控制之中。
如果要解毒,也要等到她在宮中做好那些事情離開之後,才能找雲逸給她解毒。
徘徊在街道上,商鋪之間,看着左右紅幡招展的那些店鋪,古樸的街道,散發那些悠遠而古老的氣息,宛如穿越到她前生很久以前。
恍然如夢,這所有的一切,別都是黃粱一夢,她只是在夢中。
釵環交錯,環佩搖曳發出清脆的聲音,秀髮高挽裙裾飄搖的女子從她身邊走過,回眸對她羞澀的一笑,偷偷地看着這個清秀的年輕人。
月傾顏穿了一身瀲灩生輝的紫衣,襯出如玉容顏,黃昏的陽光下,隱隱透出幾分清麗如仙人般的姿容。站立在街道中,好一個俊逸的年輕男子,濁世中的佳公子。
多少女子爲她駐足停留,偷偷地看着她,看着這位美少年。
遠處,他翩然走來,宛如從一副發黃的古代畫卷中走出來一般,渾身都沐浴在金色的陽光中,淡淡地在他身體周圍鍍上一層尊貴飄然的金色,超然出塵。
女子們的目光,都忽然轉移到遠處走來的那個男子身上,再不去看月傾顏。
月傾顏也隨着女子們的目光看了過去,看是哪個妖孽又出來禍害長安的女子們。
一襲水藍色的道袍,他似從藍天上走下來,從無塵的碧波中凌波而來。
只是那麼一件簡單到極點,沒有任何裝飾的水藍色道袍,隱隱泛出粼粼清波,在落日的餘暉中盪漾開來,四周便似乎再也沒有別人,沒有那些店鋪和街道,一望無際的碧空如洗。
水藍色的衣袍在風中飄擺不定,宛如碧波盪漾,清澈的眸子如鏡如冰,冠玉般的臉上,一雙眼睛朗星一般,熠熠生輝。舒暢超塵眉如遠山,徐徐如林間吹過的輕風,淡淡似瑤池中的一朵白蓮。他的風采,瞬間便奪走了周圍一切人,一切事物的光彩,眼中只能看到他。
驚鴻,又見驚鴻!
人道是驚鴻一瞥,用來形容這個道士最恰當不過,他便是那翩然遠去,給所有人留下一瞥的驚鴻。
一瞬間,月傾顏忽然明白了,爲何他有着這樣的道號。
來如輕風,
去似驚鴻,不教世間人多看一眼,不在俗世間多停留一刻。
如今,他又是爲了誰?爲何留在繁華的長安,人間的帝都?
縱然你不知道他是誰,不認識他,也會被他出塵如仙的風姿所折服,不敢輕易去靠近他,自慚形穢地躲去遠處,用仰慕的目光去看他。
月傾顏輕笑,竟然一日之間,見到了三個出色的男人,天照國最爲出色有名的三個男人。
陰險冰塊男雲逸,超然世外逍遙城的小王爺。
妖狐狐狸殿下,俊美腹黑,狡詐多變的九殿下秋無痕。
名揚天下,卻又難得被天下人看到,連皇上的賬也不肯賣的驚鴻道士。
“你還留在這繁華帝都,軟紅十丈中。”
“何處不繁華?何處無軟紅?”
驚鴻的語氣淡淡的,脣邊帶着一抹超然看透世間紅塵萬丈的笑意,眸子溫潤如玉看着月傾顏。
“似乎我變成什麼樣子,你都能認出我。”
“因爲我看的不是你的外表。”
“驚鴻,別告訴我你有透視眼,能透過我的衣服看到我的人,我會害羞的。”
她沒有害羞的意思,也不想害羞,調侃了一句盈盈地對着驚鴻笑。
“我看的是心。”
驚鴻也在笑,笑容輕淡如雲煙,朦朧似霧靄,看不清他的笑容和心思。
“請你喝一杯茶,還是飲一杯酒?”
“隨意。”
“去有名的地方?還是隨便找一家?”
“隨緣。”
月傾顏側目向周圍看了一眼,伸手點着附近的一家飯館:“就是這裡如何?你該還沒有吃飯。”
“隨便。”
“那便隨我來。”
她笑着說了一句,坦然地挽住了驚鴻的手臂:“我最好把你抓緊點,免得你被驚得飛走了,我只落得一瞥而已。”
“隨你。”
“隨便我怎麼樣都可以?”
調皮地歪着頭看着身邊絕世出塵般的男子,他正在一個男人最好的年紀,年輕而不稚嫩,成熟而不世故,俊逸的臉上彷彿總是那般的淡然,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動容。
“驚鴻,何處是我的故鄉?”
“人在的地方,就是你的故鄉?”
“何處是我的歸宿?”
“情在的地方,就是歸宿。”
“你的人,你的情在何方?”
“在天下。”
“那便無處不是故鄉,無處不是歸宿,好,極好。”
月傾顏感嘆着說了一句,驚鴻的每一句話都返璞歸真,蘊含極深的哲理,令她回味無窮。
她卻並不想和驚鴻打機鋒。
“喝什麼酒?吃什麼菜?”
驚鴻點了幾樣,月傾顏笑道:“不隨便隨意了嗎?”
“有時候,也要選擇,這何嘗不是隨和?”
“月光寶鑑一共有兩面,上次你說過,只有我擁有兩面月光寶鑑,纔能有穿越回去的機會。但是我不知道,有了兩面月光寶鑑之後,我如何才能穿越回去。”
“等你拿到的時候,自然會明白,我們還會再見。”
“我拿到了月光寶鑑,該去什麼地方找你?”
“去你來的地方,月圓之夜。”
月傾顏眼睛一亮,她忽然想起來,她來的地方豈非就是那個初見秋無痕的破廟?
那個破廟可還存在嗎?
兜兜轉轉一大圈,原來她仍然要回到那個破廟去,要在她來的地方,回到她原來的地方。
“你怎麼會知道,我來的時候在什麼地方?”
“因爲我知道。”
驚鴻的話,神秘莫測,給人一種感覺,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天機和人間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發生。只要他想知道,便知道。
“哦,你還知道什麼?我能得到我想得到的東西嗎?又會是在什麼時候能得到?”
“你得到的,遠比你要得到的多,失去的也是如此。”
“驚鴻,別和我玩禪語打機鋒,我只想回我的家鄉,也同樣希望原來的月傾顏,回到屬於她的世界和身體裡面。”
“你不懂。”
“我是不懂,所以請教你,未卜先知的驚鴻,告訴我,月傾顏的一縷芳魂在何處?是不是我穿越回去之後,她便能回來?”
“人,沒有預知的能力,便有希望,便不會絕望。”
“與其虛幻地期盼不如知道事實,請你告訴我。”
“她永遠也回不來,正如你可能永遠回不去。”
月傾顏沉默不語,飯菜擺了上來,雅間中她沉思良久看着驚鴻優雅地喝酒吃菜。
“我以爲,你該是不食人間煙火,該餐風飲露。“
“我不是神仙,我也是凡人。”
“凡人會知道你那麼多的事情嗎?好,我不問你其他未來虛幻的那些事情,月光寶鑑到底有什麼秘密?當初爲了月光寶鑑,天照國的皇家做過什麼?”
“月缺月圓,日出日落,天亮天黑,日月盈虧,四季交替,皆是定數。”
“驚鴻,你要是能明明白白跟我說話,我會對你感激涕零。”
“盛極必衰,弱極比盛,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此乃天道,亦是大道。”
“我就是大盜,月光寶鑑的背後,關係什麼秘密,這該不用打機鋒了吧?”
“月光寶鑑,分爲陰陽兩面,可以令時空交錯,世間的傳言,卻也不虛。其中隱秘,埋藏數百年,富甲天下的財寶,無敵於天下的秘密。”
“狗血戲碼!”
月傾顏撇撇嘴:“老兄,月光寶鑑不會是真的隱藏着一幅藏寶圖,破解了這藏寶圖,便可以富可敵國,擁有神兵利器和無敵天下的武功吧?”
“你該清楚,卻不清楚。”
“爲什麼我該清楚?”
驚鴻笑而不答,低頭淺淺地喝了一口酒,酒在他脣邊留下一抹異樣光澤,月傾顏看的發呆。
一個道士,用長的如此俊逸不凡魅惑如斯嗎?
“是不是把兩面月光寶鑑聚集到一起,我便有希望能回到我的故鄉?”
“還需要鑰匙。”
“鑰匙?天啊,還有鑰匙?誰能告訴我,爲什麼從來沒有人提起過見鬼的鑰匙?鑰匙在誰的手中?在什麼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