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英看着素華的背影,還在一直撓頭,她撫着頭髮,熟悉的觸感讓她記起了些什麼,她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這種莫名熟悉的感覺是什麼呢?華英這樣想着,突然一段記憶劃過了腦子。不對,不是記憶,是夢。
在夢裡,好像有人在不停地撫摸着華英的頭髮,用那既溫暖又寬闊的大手。以前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就好像
啊
瞬間,華英想起了昨天晚上撫摸自己頭髮的人,那是申英。申英的手寬大,溫暖,溫柔,就是那種感覺。
那種感覺現在還鮮明的記在華英的頭腦之中,想起昨晚,華英不自覺地微笑了起來。沒有什麼理由,就是心情很好。
感覺很好。
「怎麼就是睡不着呢?」申英躺在牀上,清醒地看着天花板。
還好上午沒有什麼事情,申英回到大嶺閣之後本想休息一下,但是怎麼也睡不着。一整夜都沒有睡覺,他應該很困纔是,但是申英特別清醒。他也沒有閉上眼睛休息,雖然也可能是喜歡外面燦爛的陽光,但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睡不着。申英倒也不是意識清醒,而是有一種浮在半空中的感覺。
怎麼也睡不着,申英乾脆推開蒲被,坐起身來,看着牀邊的衣櫃。他又移開視線,看向別處,然後又重新看向衣櫃。來回多次,申英向衣櫃伸手,突然又停下了動作。
申英苦惱半響,又伸手去開衣櫃,然後又停下了動作。又是這樣反覆多次,申英最後拉開了最上面的抽屜,拿出了躺在裡面的書信。申英的動作非常慢,將視線投到信上的瞬間,他的心臟又開始劇烈地跳動了。心跳聲顯得異常吵鬧,又開始了。好不容易沉靜下來的心臟,又開始劇烈地跳動了起來。
啊
這一切分明是從昨天晚上開始的,沒錯,就是從那個亭閣開始的。從華英靠着自己的肩膀開始的。申英一動都不敢動,一晚上都沒有睡覺。現在申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爲淋了雨,得了奇怪的病。
沒錯,就是那場雨,一定是那雨的原因。
因爲淋了雨,所以得了很重的病。說不定是疫病呢。
想到這,申英趕緊放下了書信,叫內官。
來人啊?
申英一夜未睡,聲音略帶疲勞。門外的內官立刻答道:
在。
立刻去把太醫給我叫來。
呃
太醫立刻就來了,此刻正在爲申英把脈。太醫一直默不作聲,只發出嗯,呃的聲音,申英一輛擔憂地看着他。
嚴重嗎?
呃
快點說,我得了重病嗎?
太醫反覆爲申英把脈多次,申英看太醫一直沒有反應,自顧自地下了定論,認爲自己得了重病。申英催促太醫快些答覆,太醫還是沒有反應。
呃
太醫一直慢吞吞地不做聲,申英好不容易忍住自己的暴躁,鎮定下來再次問道:
什麼病也好,你照實告訴我。如果我真的患病了,你爲我治療就好。
太醫一臉嚴肅地把着脈,終於放下了申英的手腕,看向申英。
嗯如果一定說這是病得話,也不是不行
那是什麼病,難道是疫病嗎?
申英着急地問着太醫。太醫低頭沉思片刻,猶猶豫豫地下定決心,艱難地張開了嘴。
裝病。
太醫把着脈,思前想後地得出了這個結論。
裝病。
雖然申英覺得自己病重得就快要死了,但是太醫把來把去,只得出了這麼一個結論。
但申英卻沒法相信。
我的心臟跳動得如此劇烈,你說我這是裝病?
是的,太子殿下的心臟跳的確實快了一些,但還不到生病的程度。今天和昨天一樣,您非常健康。
在這個病弱的皇室裡,申英自出生那刻起就非常健康。別說是大病了,就連普通的傷風感冒都沒得過。太醫非常瞭解申英的健康情況,所以他告訴申英,申英的身體沒有任何異常,也不會有問題。但申英還是有相反的想法。
但是,我的心臟爲何如此劇烈的跳動呢?
是不是您最近太過勞累了?上次深夜暈倒在庭院也是,您最近是不是有特別費神的事情,或是讓您擔憂的事情呢?
當然,憑現在申英的身體狀況上來看,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太醫看得出來,申英是想得到肯定的答案,所以這樣委婉地順着申英的話說。但是,申英在這方面非常遲鈍。
我沒有什麼勞心傷神的事情。
所以,你趕緊再給我把把脈。申英又伸出了手腕,太醫看了一眼申英,心想:「哎,不管了。」然後問了一個很絕的問題:
那麼,請問太子殿下,這種症狀是從何時開始的呢?
昨天深夜。
那您是在睡夢中,心臟突然開始跳動,把您弄醒了?還是,不能入睡,突然開始深感難受呢?
面對太醫突如其來的提問,申英感到了爲難。他閉着嘴開始思考。睡覺中開始難受,這一條肯定不是。醒着的情況下開始心跳加速,這點倒是沒錯,但是不管怎麼看,原因都出在昨天晚上淋得雨上,但是又該怎麼解釋自己出去淋雨的纔是問題的關鍵。
如果照實說,這個太醫的嘴夠不夠緊令人擔心,不照實說,又該怎麼解釋呢?
陷在兩難之中,苦苦思考的申英突然想起了華英說的那句話:爲難的時候,省略和歪曲是最好的方法。申英開始挑合適的話說了。
昨天晚上,突然開始下雨,我就去了白蓮閣。但是雨下的實在太大,我就躲到亭閣裡躲雨大概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有這個症狀的。
申英憑着記憶,磕磕巴巴地說着,雖然聽起來像模像樣的,但是太醫還是覺得模棱兩可,皺着眉頭。
昨夜下雨,空氣會比較涼這樣一來,就有可能發燒,但是又沒有
這樣的症狀昨天有沒有發生令您驚慌失措的事情呢?
聽到提問,申英突然想起了華英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瞬間。那個時候,分明,是有些驚慌的。在下着雨的夜裡,亭閣之中,而且還是和一個大男人在一起,華英毫無防備地睡着了這件事情,申英還是有些吃驚的。除此之外,華英靠在肩上,傳來的那種奇妙的,溫暖的感覺也讓申英有些驚慌,還有
申英仔細回憶着昨天晚上的事情,臉上又不自居地發起了燒。同時,他的心臟開始像瘋了似的,劇烈地跳動。
不管怎麼看,就像太醫說的,自己是受了驚嚇。天天看到的妖怪,在那一刻很奇怪地竟會覺得很美,這件事也給申英帶來了不小的衝擊。
一股一股涌上的回憶,申英邊想邊開始發矇。他陷入了沉思,這時,太醫小心翼翼地問道:
殿下,您記起什麼事情了嗎?
太醫鼓勵着申英說出點什麼,在太醫的詢問下,申英不自覺地開了口。
看來,我真的是嚇着了。
什麼?
沒錯,我就是嚇着了。那個孩子
華英沉甸甸地靠在申英的肩膀上,一呼一吸弄得申英的脖子癢癢的。申英一回憶起昨晚的場景,一下子倒吸了一口氣。
啊我的心
現在申英的心臟不僅是跳得劇烈了,現在甚至還感覺到了揪心,連呼吸都不順暢的。看申英緊緊地捂着胸,原本心不在焉的太醫嚇了一跳,趕緊看向申英。
殿下,你起紅疹了。
嗯?
看來還是要給您號一下脈了。您是不是突然開始感覺冷了?
申英的臉一下子變得通紅,太醫一驚,趕緊抓住了申英的手腕,要給他重新號脈。太醫見申英呻吟的樣子,決定說不定申英真的得了什麼重病,一臉擔憂地問道:
您是不是突然覺得頭暈目眩呢?
我覺得特別的暈。
具體來說是一種什麼感覺呢?
心跳得特別快,頭也發暈,我還覺得有點揪心。
您說您昨夜受了驚,到底是怎麼嚇到的呢?您有幻視或者幻聽嗎?要不然就是看到了什麼,讓你受了驚?
太醫焦急地詢問着,申英一副原來我真的要死了的表情,小聲地自言自語道:
是啊,我是看到了奇怪的東西,竟會覺得那個孩子漂亮
申英小聲地說着。太醫本來在爲申英把脈,聽到申英的話,突然停下了動作。申英扭頭去看他,太醫一臉寒心的表情正看着申英。太醫安靜地放開申英的手腕,低頭鄭重地說道:
殿下,小人斗膽更改一下剛纔的病名。
太醫的表情無比凝重,申英想到,「難道我以時日不多?」
看來是不治之症啊。
申英看着太醫,太醫也凝視申英片刻,斷然地說道:
不是不治之症,而是,相思病。
天氣真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