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不過是十五歲,身形自然是及不上燕主子,如今她縱然是站着,但被燕主子這樣一擡下巴,還是被迫仰起頭來,觸目所及皆是一片雪白,頓時,她只覺得周遭的一切都有些模糊,看的不太真切,只能聞見燕主子身上濃烈的脂粉香氣,順着冷風灌進她的鼻子裡。
正當傾城堅持不住的時候,卻聽到耳畔傳來了如意公主的聲音,“燕主子,夠了!若是你想要小懲大誡一番,現在怕也是夠了吧!”
燕主子聽聞這話,冷笑着鬆開口,而林鸞也下意識的扭頭一看,果然見着如意公主一張小臉上寫滿了盛怒。
因着眼睛受到了刺激,等着傾城回過神來的時候竟然有些站不穩,她忙拽着如意公主的衣袖,這才穩住了。
如意公主也是一臉擔憂,看着她,關切問道:“傾城,你有沒有事兒?”
傾城卻是什麼話都沒說,只是微微搖頭。
“喲,方纔如意妹妹不是說了嗎?你是王爺的表妹,是咱們寧王府中的客人,既然是客人,怎麼好插手寧王府中的事兒?皇后娘娘雖說將傾城賜給你終身爲奴,但我好像記得是說傾城是要終身留在寧王府的,這樣說來,傾城是先分在了咱們王府,接着才賜給瞭如意妹妹你,既然這般,那你可有什麼資格管咱們王府中的事兒?”燕主子的語氣一如方纔那樣輕慢,她是寧王府中的側妃,又怎麼會將將如意公主這個前朝餘孽放在眼裡?更何況,這個前朝公主連皇后娘娘都不將她放在眼裡,她又何必多此一舉?
果然,聽到這話的如意公主頓時吃了癟,臉色更是難看極了,但是燕主子的話卻是句句在理,若是她真的加以反駁的話,那可是拿自己的茅戳自己的盾了,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正當她思忖的時候,瞥眼見卻見着傾城衣服上沾染上了血跡,擡眸看去,卻是驚呼道:“呀,傾城,你的下巴流血了!你有沒有事兒?疼不疼?”
傾城聽聞這話,急忙伸手抹去,果然見着燕主子方纔劃過的地方已經滲出了殷殷鮮血,在潔白雪地的映襯下,更是觸目驚心,只是她卻是搖搖頭,竭力扯出一個笑容來,輕聲說道:“主子莫擔心,我沒事兒的。”
如意公主見着她受傷了,與昭夢兩人趕緊上來扶着她,想要帶着她趕快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昭夢嘴裡更是不住地說道:“咱們還得快點回去,我要叫琳琅姑姑快點請孫大夫來給你看一看,若是落了疤,就不好呢!”
燕主子見狀,想着自個兒也給了她們主僕二人一個教訓,自己心裡的惡氣也散去了大半,所以對這件事也不打算追究了。
只是聶主子見狀,眉眼中浮現了幾分冷意,揚聲呵斥道:“慢着,誰讓你們走的?還有沒有一點規矩?眼裡還有沒有燕主子和我?”
如意公主若是就這樣離開也就罷了,偏偏她是個急性子,當即聽聞這話更是停住了腳步,看向聶主子,眼眸中難掩一抹怒氣,“聶主子,傾城她臉受傷了,方纔大家都已經看見了,還是燕主子的指甲劃傷所致,傾城雖是個丫鬟,但也是個人,況且她傷的不是別處,是臉上,所以我纔想要扶着傾城去早點回去比較好,不然王妃娘娘問起來了,燕主子與你也是難做人了。”
燕主子本打算這事兒就這樣了得的,但如今聽見如意公主這般囂張的話語,更是冷聲一笑,擡眸,懶洋洋地看了如意公主一眼,這才慢悠悠地說道:“怎麼,你見到我不講究規矩也就算了,可你對身邊的丫鬟也要包庇,真的當我是死人嗎?還有,我倒是想問問如意妹妹,傾城是寧王府中的丫鬟,既然她現在有違府中的規矩,我難道是管錯呢?”
如意公主微微一頓,有些說不出話來,頓了半晌,她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爭不過燕主子的,這放緩了語調,說道:“蘇主子教訓林鸞自然是應當應分的,只是我怕因爲這件事耽誤了傾城的傷勢,傾城傷在臉上,寧王府中的人都可以看到,到時候隨便一個人告訴王爺,想必燕孺人也難以交代。”
燕主子聽她這樣一說,倒是有些害怕,然而終於還是氣不過,她見着傾城旁邊站着昭夢,這才冷聲說道:“我教訓不了你,教訓不了皇后娘娘賞賜的傾城,那就讓這個丫鬟替你們主僕二人受罰吧!”
她這麼一邊說着,聶主子一邊早就上前來,揚手就給了昭夢一個嘴巴子!
聶主子動作極快,在場的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她便已經扇了昭夢兩三個嘴巴子,而聶主子故意用長長的指甲掃過昭夢的臉,才這麼兩三下,昭夢的臉就已經被劃出了兩三道血痕呢!
昭夢哪裡受過這樣的侮辱?現在她眼中已經飽含了淚水,但爲了如意公主和傾城着想,卻是咬着牙,什麼話都不說,並不像將這件事鬧大。
傾城見狀,自然是看不下去的,忍不住伸出手就拉着昭夢躲在了她的身後,毫不退讓的對燕孺人說道:“燕主子,得饒人處且饒人,看在昭夢先前是蕭主子身邊丫鬟的份上,不如這一次就放過她吧!”
許是聽出了心中對蕭主子懷有愧疚之心,又或許是聶主子打得太狠了,連燕主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小聲對聶主子說:“算了,今天已經教訓她們了,咱們就先回去吧,反正現在韋主子有了身孕,王妃娘娘也顧不上她們了,咱們以後有的是機會好好折磨她們!”
傾城聽到這樣的竊竊私語聲,倒是鬆了一口氣,本以爲這件事就會這麼算了,誰知道聶主子根本就沒打算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她看了看四周,忽然笑了笑,沉聲說道:“燕姐姐,話可不能這麼說,若是這一次輕饒了她們,她們以後就更加不會將你放在眼裡了,如今妾身倒是有個好主意,妾身以前未伺候王爺的是時候,經常看人堆雪人,這些天難得下了這麼大的雪,林鸞,不如你堆一個雪人給燕姐姐和我,燕姐姐開心了,咱們也就繞過你的好姐妹了,即便燕姐姐不看在你的面子上,也得看在如意妹妹的面子上不是?”
不找傾城的紕漏,反而去找一個小丫鬟的麻煩,即便這件事鬧大了,想必燕主子和聶主子也不會有什麼麻煩的,但是對如意公主和傾城而言,昭夢可不僅僅只是個丫鬟這麼簡單,她自然是不能看着聶主子對昭夢任意妄爲了。
雖然此時此刻傾城不知道聶主子心裡打的到底是什麼主意,但是不管聶主子心裡是怎麼想的,她今日也要照着聶主子的話去做,她知道,若是今兒她不堆這個雪人,怕是昭夢也得折了半條命。
於是,傾城只得擠出一個笑容,輕聲道:“只要奴婢堆出一個雪人來,燕主子與聶主子就能繞過奴婢和昭夢嗎?”
“你可不要說什麼饒過不饒過的話來,大家都是寧王府中的女人,算起來也算是緣分,我今日不過是要你賞臉堆一個雪人罷了,若是你自恃是皇后娘娘賞賜下來的人,不願意,那就罷了。”聶主子假惺惺地說道,雖然是商量的口氣,但聽着卻是有些駭人。
這個時候莫說讓傾城堆一個雪人,就是讓她堆十個雪人,她都會毫不猶豫,現在她更是沒有多想,點點頭,輕聲道:“既然這樣,那奴婢就爲燕主子和聶主子堆一個雪人吧!”
昭夢在一旁聽着,不顧臉上的傷勢,急忙上前道:“傾城,要是堆雪人的話,等着我爲你取來鏟子吧!”
現在天寒地凍的,若是不用鏟子的話,怕是傾城的這雙手也要廢了,但是顯然,聶主子是絕不會這麼讓着她這麼容易過關的。
果真,聶主子斜瞟了林鸞一眼,這才冷冷一笑,道:“芳華園離這兒有些遙遠,等着你們取回來,即便是再厚的雪也會化了,怎麼,傾城,你若是不願意就直說,何必這樣搪塞咱們呢?”
“聶主子說笑了。”傾城知道今時今日已經沒有人可以幫她了,所以她現在唯一能做的那便是好好保住身邊的人,縱然受盡委屈,那也是值得的,“奴婢自然是願意爲兩位主子堆雪人的,但若是沒有鏟子,怕是奴婢的速度,等着奴婢還沒有做好雪人,那雪想必就已經融化了。”
“是啊,聶主子,等奴婢給取來鏟子,再讓傾城——啊——”昭夢忽然慘叫一聲,原來是被聶主子一腳踹到在了地下。
聶主子像是覺得不過癮一般,又趕着上前踢了昭夢一腳,恨恨地說話:“若是你主子沒教好你,那我今日就教教你,主子即便是與丫鬟說話,沒有允許,有你一個丫鬟可以說話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