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蘇主子便轉過頭,好言對着秋主子說道:“好了,好了,別哭了,這大冷天的,若是將臉都哭傷了,到時候咱們怎麼靠你引誘王爺?你這眼淚還是留着給王爺看去吧,在我們面前,你這個可憐見兒的模樣可不管用的。”
秋主子只得止住了哭,委委屈屈地站在了一旁,雙手絞着衣角,低頭不語。
燕主子瞧着空中飄着簌簌大雪,身子又冷,早就已經不耐煩了,便忍不住催促道:“都是你說要來看看,有什麼好看的?你該說的也說了,咱們還是走吧!冷死了!”
“再等會兒吧!總得等着雪小些了再走!”說着,蘇主子這才從袖子裡掏出帕子,走上前給秋主子擦了擦眼淚,笑着說道:“好了,別哭了,都已經說了不怪罪你了,你還委屈個什麼勁兒啊?只要你以後好好聽我們的話,還怕得不到王爺的寵愛嗎?”
秋主子這才擡起頭,怯怯地看着蘇主子,依舊是什麼話都不敢說。
蘇主子瞧着她一臉膽怯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輕聲說道:“你心裡該不會是怪我吧?我方纔的話也不是存心想嚇唬你,只是想讓你長長記性,就怕你仗着自個兒有張動人的小臉,所以不把我的話放在心裡,之前我的話是有些說的重了,不如我現在就親自打一桶水上來給你洗把臉,權當我爲方纔的事兒爲你賠罪?”
秋主子一聽見這話,嚇得就更加厲害了,連忙擺手道:“主子這樣說可真是折煞奴婢了,您是側妃,奴婢只是個丫鬟,這樣的粗活又怎麼能讓您來做呢?”
蘇主子倒是撲哧笑了一聲,鄭重其事地說道:“這可不行,如今你雖只是賤妾,但好歹也是寧王府的主子了,可別一口一個奴婢說着,旁人知道了還當我排揎你了,今兒這桶水權當我向你賠不是了,你也別不好意思,好歹你額頭都流血了呢!”
說罷,蘇主子便轉身朝着她口井走了過去,彎着身子,想要將那沉重的木桶拉起來。
秋主子見狀,也是嚇着了,她哪裡敢真的要蘇主子動手,這可是不要命了啊!她趕緊搶上前去,一把就將木桶奪了過來,是使了吃奶的勁兒想要將那桶水給提上來。
說時遲那時快,蘇主子卻是倏地上前,一把就將秋主子推進了水井裡。
“啊!”昭夢萬萬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當即便叫出聲來,幸好傾城反應過來了,伸出手緊緊捂住了她的嘴巴,這才躲過了一劫!
只是,這叫喚聲可不止從昭夢嘴裡發了出來,還有一聲是從燕主子嘴裡叫了出來,待她反應過來,急忙上前,緊緊抓住蘇主子的胳膊,厲聲說道:“你……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頓時,只聽見噗通一聲悶響,秋主子這樣一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就被推到了水井之中,林鸞只聽見秋主子在冰冷的井水中掙扎呼救的聲音,那聲音悽慘至極,讓人實在是不忍心再聽下去了。
就在燕主子與蘇主子四目相對的時候,水井中的聲音已經漸漸平息下去了,天空中仍舊飄着雪花,那樣的寧靜何和諧,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等着井中漸漸沒了聲音,蘇主子這才斜了燕主子一眼,冷聲回道:“你說我這是在做什麼?我做的不就是你看到的事情嗎?真是明知故問!”
“你……”燕主子一下子愣住了,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來,是啊,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她還能說什麼呢?難不成她還能跳下去救秋主子不成?她早就和蘇主子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又能怎麼辦呢?
只是,燕主子雖然嘴巴壞,但心腸卻不算是頂壞,如今聽着空氣中一片靜謐,忙湊到水井旁瞧了瞧,壓低聲音說道:“她……她死了,我們該怎麼辦啊?”
蘇主子不爲所動,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的冷靜,好像她害死的只是一隻螞蚱似的,冷笑着說道:“死了倒是好啊!她死了,咱們可就是再也沒了後顧之憂啊!燕主子,你說是不是呀?”
燕主子瞧着已經沒有一絲波瀾的水井,心中一片惶恐,秋主子再無能懲處一番便是了,如今居然將她害死了,那可是一條人命啊!想及此,她更是衝到了蘇主子面前,厲聲說道:“你爲什麼要害死她?她現在雖然已經沒用了,你又何必冒險將她處置了呢?縱然她膽子再大,想必也是不敢將你供出來的,你的心腸怎麼可以這麼歹毒?”
“這個可不好說,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到時候真的有人想要對付我們,那秋主子的事情自然也是躲不過的,所以,我還是早作打算比較好!”蘇主子瞥了燕主子一眼,語氣仍舊是輕飄飄的,“而且,我先前可是聽到了些消息,說王妃娘娘已經察覺到了什麼,她帶走了秋主子的好友,我總覺得這件事不太安全,所以想要早點解決了她!要不是我在王妃娘娘身邊安插了耳目,怕是這一次的事情就會被王妃娘娘緊抓着不放,反正那個秋主子也只生了一個好皮囊,蠢笨得很,留着也沒什麼用了!”
說罷,她便從袖子裡拿出來了一根簪子,細細瞧了片刻,這才丟在了水井旁邊。
燕主子見狀,立即就察覺了這根簪子是王妃娘娘經常佩戴的,當即更像是不認識一般看着眼前的人,訝異道:“秋主子已經死了,你何必這樣做?你陷害誰不好,非得陷害王妃娘娘?她可是與你無怨無仇的啊!”
“無怨無仇?我知道王妃娘娘雖然面子上對我客氣得很,但背地裡卻巴不得我們這些側妃死了纔好呢!你當她真的賢惠?全是裝的,就你一個人傻乎乎的相信!”說着說着,蘇主子的語氣已經變得酸溜溜的了,她也知道,縱然她現在聖寵一時,但她也只是個側妃身份,如今又沒有孩子,她總覺得現在擁有一切都像是天上的浮雲一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飄走了。
話雖這麼說,但燕主子還是有些不敢接受蘇主子這樣的說辭,當即只是甩了甩袖子,無奈說道:“反正你這事兒做的不對,若是到時候真的敗露了,你可別扯上我!”
“別扯上你?”蘇主子冷笑一聲,直勾勾盯着眼前的燕主子,譏誚說道:“在我面前你也甭裝了,你做了什麼虧心事兒你心裡還不清楚?何必現在端着一副觀音菩薩的樣子,在我面前,也不用裝了!”
“你……”燕主子頓時被人戳中了傷口,當時臉色變得又羞愧又難看,吱唔了好一會兒,終於揚聲說道:“對,當初是我與夏主子不和,所以這才溺死了蕭主子的第一個孩子陷害到夏主子身上!我這輩子就做了這一件壞事,還是在你的挑撥下做的,可你了,明面上裝着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背地裡什麼骯髒的事兒沒做過!”
說着說着,她的聲音也越來越大,惹得躲在櫃子裡的傾城與昭夢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原來當初蕭主子的孩子是被燕主子害死的,而她們卻一直以爲是夏主子所爲,現在看來,蘇主子用這一招對付夏主子倒也是高,卻是可憐了蕭主子,如今這番說辭倒也是解釋了爲何一向與人不合的燕主子偏偏對蕭主子那麼好了。
蘇主子聽聞這番話卻是忍不住笑出聲來了,輕輕拍了拍燕主子的手,安慰道:“反正我手上的人命也不止這麼一條,那我今晚上就回去告訴佛祖將你害死的那人命也算到我頭上來,你說可好?”
說着,她神色之中也帶着淡淡的落寞,哀聲道:“要我說這世上的女人都可憐得很,皇家的女人尤其可憐,心裡苦的像是吃了黃連似的,偏偏臉上還得端着笑,你以爲我願意去害人嗎?誰都願意陪着自己的丈夫,守着自己的孩子,可是看看咱們,有什麼?不過是個高級侍妾罷了!爲了那丁點寵愛,要學會去害人,要學會鐵石心腸!”
只見她的臉上寫滿了倉皇,想當年她也是個心地單純的小姑娘,滿懷着期許進去皇家,陪伴着王爺這麼些年,可是熬了這麼些年,苦了這麼些年,她的心也漸漸麻木起來,再也沒有知覺了。
燕主子從未見過蘇主子露出如此神色,當即心裡也不是個滋味,只好輕聲勸道:“算了,不說這些了,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兒吧!現在,天上下着大雪,腳印不一會兒便會被覆蓋住的,不然如果被人發現有人來了,就不會疑心秋主子是她自己失足落水的了。”
“嗯,咱們走吧,雖然大冷天的沒有人會來這個鬼地方,但還是小心爲妙!”蘇主子也是無奈一笑,瞥了在水井旁的簪子一眼,這才與燕主子兩人嫋嫋婷婷地走了出去。
雪仍舊在下着,密密麻麻的雪好像是飛揚着的柳絮一般,將整個大地都被包裹住了,就連蘇孺人與燕孺人方纔走過的腳印,也漸漸覆蓋住了,幾乎都看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