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了好一會兒,傾城才握住李紹明的手道:“王爺,時候不早了,快去上早朝吧,若遲了,又要被那幫子老臣嚼舌根了。”
李紹明看傾城一眼,伸手替她攏了攏鬢邊亂掉的頭髮:“嗯,那我便去了,你乖乖在風華居等着我,我回頭還有一個大禮要送給你。”
傾城笑看着他,道:“什麼大禮?說的這樣神秘。”
“若說出來就不神秘了,你只管等着我,我下朝回來就去找你。”李紹明伸手在傾城鼻樑上輕輕一刮,莞爾一笑,這才轉身離開了。
傾城盈盈站在那裡,看着他的背影慢慢走遠了。
九福姑姑上前扶住傾城,感慨道:“主子,我瞧着王爺對您的心還是一如既往的,所謂牀頭打架牀位和,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畢竟這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總是那麼揪着過去,對您,對王爺都不好。”
傾城長嘆一聲,仰望着晨曦之中的藍天,語氣猶自憤憤不平,“放下談何容易?嘴皮子一動,誰都會說,真正能做到毫無芥蒂的,究竟又能有幾人呢?”
九福姑姑聽聞這話,卻是搖搖頭,“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了,王爺,他畢竟是王爺啊,當朝幌子,能對您這樣的寵跟愛,已經是絕無僅有的了,主子,終須見好就收啊!”
傾城拍了拍她的手,淡然一笑,“我已經在嘗試努力了,能不能原諒他——暫且,暫且不要提了吧。”
九福姑姑輕輕嘆口氣,臉上換上輕鬆的笑意,“主子,咱們還是早點回去吧,今天是第一天,各院子主子也是要來跟主子請安的呢,若是晚了,怕又要落人口實了。”
“請安?”傾城笑笑,冷冷地看向那一排金碧輝煌的宮殿房舍,“對於她們來說,這場請安便如同是鴻門宴一般,有心投靠我的,自然會殷勤,若無心的——”
她說到這裡微微一頓,伸手將髮辮上綁着的手帕摘下來,揚手讓它隨風飄走了,“若無心的,便就跟這手帕一樣,該走就走吧,論理,寧王府內院也很是應該好好修整一下了,順我者昌,逆我者,殺無赫!”
回到風華居,九福姑姑自然親自服侍傾城按品大妝起來,內務府早就派人趕着送來了金碧輝煌的禮服,裡三層外三層的穿着雖然沉重,但是卻威儀無比。
傾城端坐在椅上,單等着妃嬪來朝賀,可是等了好一會兒了,除了敏主子和暮貴妾來了,其他的主子竟然一個也沒有來。
暮貴妾察言觀色,安慰傾城道:“段主子不要生氣,許是其他人都還是先去給韋主子請安了,一會兒便也來了。”
傾城沉沉道:“我知道,既然她們都去給韋主子請安了,趁着大家都在,本宮也不妨前去湊湊趣,人多畢竟也是熱鬧嘛。”
她們聽傾城這樣說,也只得閉了嘴,跟着傾城一起來到了韋主子住處,才進院子門口,果然見大廳裡全都是人,人人臉上都帶着喜悅的笑容,奉承在韋主子的左右。
徐主子就在韋主子的右手邊,手裡抱着的是歆宜,韋主子正低頭來看歆宜,嘴巴里不知道嘀咕些什麼,逗得大家都開心得笑了起來。
見傾城進來了,大家的笑聲頓時止住了,一時都愣在了那裡。
傾城勾起一個笑,款款走到韋主子的跟前,微微一屈膝道:“妹妹給姐姐請安,姐姐吉祥。”
“起吧。”韋主子的神色淡然若水,眉宇間並無一絲惱意。
“謝姐姐。”傾城這才站起身來,環顧了一些四周道:“姐姐這裡到底是熱鬧些,大家都在這裡,怨不得妹妹在風華居左等右等的,只等不到人來呢。”
韋主子斜靠在秋紋鴛鴦靠枕上,涼涼道:“妹妹你昨夜服侍王爺辛苦了,又唱了那樣大的一齣戲,這又是《紅拂夜奔》又是《辭鳳闕》的,比戲文裡還熱鬧,她們自然也就不便再去打擾妹妹了。”
傾城嫣然一笑,不動聲色地將佟佳皇貴妃的話擋了回去,“姐姐慣會說笑了,妹妹再怎麼會唱戲,也不如姐姐這裡的戲文熱鬧,從昨兒到今兒,姐姐的一出《王寶釧苦守十八年寒窯》還是沒唱完呢。不過也好,王寶釧是苦守寒窯,姐姐可不是,姐姐就算沒了薛平貴,照樣還是有這樣多的姐妹爲姐姐開心,那麼妹妹便也能放心地替姐姐照顧王爺了。”
“你……”韋主子氣急,終於又忍住。
“哦,妹妹差點兒忘了,王爺早晨臨走的時候還說待會下了朝,想要在風華居同妾身一起見見各位妹妹呢!說最近王府事兒多,總是沒有聚在一起耍耍,如今總算藉着封主側妃的喜氣兒,大家張羅一場歡宴,妹妹瞧着衆位姐妹們都沒來,這纔來通知各位姐妹的,去不去的,我反正是通知到了,好了,說這半天人也乏了,九福姑姑,扶我回去吧。”說罷,傾城便款款轉身,她自然是沒有忽略到其他主子眼中的懼怕跟嚮往。
在寧王府內院之中能得見李紹明的機會並不多,如今聽說李紹明要在風華居大擺宴席,不去的話,一來會惹怒李紹明,二來也沒法在李紹明面前留下好印象,所以大家見傾城這樣說了,眉宇間的意思便都也活動開來了。
傾城看在眼裡,走到門口忽然又想起什麼來似的,轉身看向站在韋主子身邊的靜雪道:“靜雪姑姑,怎麼我三請四請的讓你去風華居教導我身邊的丫鬟如何梳頭,你就是不肯來呢?怎麼,難道是有人教導你了些什麼,所以你總也不肯麼?”
靜雪恨恨地看了傾城一眼,冷聲道:“奴婢只給主子一人梳頭!”
“我難道就不是你的主子嗎?”傾城冷冷的逼視她,她不免有些語塞,卻仍然嘴硬,“是不是的,難道您心中還不清楚麼?在奴婢的眼中,這寧王府之中永永遠遠都只有一位主側妃!”
“很好,你倒是個有志氣的,果然近朱者赤,姐姐身邊的人,果然調教得跟姐姐一樣的。”淡淡說完,傾城便不再理會她們,徑自轉身,來到了院子門外,吩咐跟她而來的太監,“來人。”
“在。”太監們們急忙跪下。
傾城笑笑,道:“纔剛在風華居里,你們也聽王爺說了,要請靜雪姑姑來,王爺說了,若是靜雪姑姑不肯來,該如何?”
太監們面面相覷,這才低頭道:“斬立決!”
“斬立決倒是不必了。”傾城忽然莞爾一笑,道:“我倒是有其他幾個極好的主意,你們先將靜雪姑姑‘請’到風華居中,看緊了她,若是出了半點差錯,我唯你們是問!”
“是!”太監們答應一聲,便站了起來衝到了靜雪姑姑跟前。
傾城得意一笑,繼續輕移蓮步往前走,采薇不免有些好奇,道:“主子,您到底有什麼極好的主意呀?”
傾城淡淡笑笑,道:“韋主子既然能派那樣彪悍的女人服侍我,險些讓我受辱,如今我也不多爲難她,原樣奉還便是了,韋主子,我自然不會去動,可是一個小小的靜雪姑姑,她幾次三番忤逆我,若是不出了這口氣,如何立威?反正她也頗有些姿色,我便將她賞給個太監,我倒是要看看,是她的嘴巴硬,還是我的手腕狠!也正好藉着這個機會,叫韋主子見見我也不是那個好欺負的!”
九福姑姑瞧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傾城看了看九福姑姑,輕聲道:“你怎麼了?又有什麼事兒?”
九福姑姑卻是輕嘆道:“靜雪姑姑雖然可惡,可是娘娘一定要如此對她麼?她畢竟也只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而已,我的意思是不如就暫且饒過她,或者找一些輕微的手段來懲罰她,不然,靜雪姑姑她脾氣倔強,恐怕——”
“恐怕怎麼?”傾城冷聲問。
九福姑姑看她一眼,冷笑道:“恐怕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笑話!”傾城冷冷一笑,微微揚聲道:“怎麼你現在也如此的婦人之仁起來了!難道你忘記了昔日你被黃仁侮辱的事情了麼?難道你忘記了我差點被一個賤婢侮辱的事情了麼!那個時候你可曾見到過有人同情過我們!韋主子她有膽量做,就要有膽量承擔起這個後果!不然她當我一直都是病貓一個,以後在這寧王府內院之中想要立足,更是千難萬難了!”
九福姑姑見傾城生氣,忙跪下道:“主子不要生氣,都是奴婢的錯兒!是奴婢把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寧王府內院之爭本來就沒有什麼心慈手軟一說,只不過是奴婢想起曾經在韋主子身邊當臥底的時候,多承了靜雪姑姑的情分,所以今日纔不忍心出此一說,都是奴婢的錯兒,主子千萬不要動怒了。”
聽她這樣一說,傾城反倒有些猶豫了,“你當初在韋主子那邊臥底,若她果然幫你了,我也是需要賣她幾分情面的,也罷了,你便只將她請過來吧,教導完了便仍然讓她回去吧。我畢竟不是那樣恩怨不分,賞罰不明的人。”
九福復古聽她這樣說,不由得大喜過望,連連磕頭完畢,這才起身仍然跟在她的後面,向風華居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