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牡丹夫人眼中閃動着雀躍的笑意,宛如一個得到糖果的孩子一般的開心,歡喜說道:“段主子您既然不嫌棄臣妾粗陋,那麼妾身便一定會全心全意地輔助您的,您日後有什麼事情只管跟妾身講,妾身能做到的定然不會推辭的。”
傾城聽她這樣說便微微一笑,握住她的手道:“大家同是王爺身邊伺候的人,同爲姐妹,都是一樣的人嗎,何必又生其他的客套,只是還有一樣,王爺素來不喜歡寧王府中女人之間結黨營私,所以在人前咱們姐妹需得如從前一樣的生分纔好,不然被那些多嘴多舌的人看見了告訴了王爺,怕是王爺厭棄你我二人就不好了,好了,我累了,你先且回去吧。”
牡丹夫人倒是乖覺,得到了好處便貓聞到了魚腥一樣,安頓了不少,忙說道:“哎,多謝段主子了。”
傾城看着她雀躍地走了出去,眉間不由得攏上了一抹得色,這蛛網眼看着就要結成了,只待她一收網,便要給牡丹夫人與夢貴妾來一個魚死網破!
送走了牡丹夫人,墨玉忙上前來再爲傾城添置一碗熱粥,忽然聽見她咳嗽兩聲,忍不住責備道:“主子,您也思慮太過了!纔剛跟夢貴妾結成了聯盟,此刻又跟牡丹夫人結盟,您到底是想如何?”
傾城壓下胸臆間翻騰的癢意,急忙喝了一口鐵觀音壓下去,淡淡說道:“韋主子已然病倒,王妃娘娘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寧王府好,看似公正不阿,所以寧王府內院角逐成爲三人困局,要破這困局,唯有兩人聯合起來先將一人鬥倒,牡丹夫人與夢貴妾勢成水火,可是也未必不能化解,若是被她二人先聯手,我只怕會落入下風,唯有我先出手,假意跟她二人聯合,然後再在其中運籌帷幄,指使二人互動我再坐收漁翁之利,這纔是上上之策。”
聽聞這話,墨玉頓住了,而素芳深爲歎服,可是終究也是擔心傾城的身子,忍不住蹙眉道:“合縱連橫未必不是什麼好對策,只是您你這樣思慮太多,奴婢怕會傷神最終傷身,這些日子王爺也在這裡不少次了,怎麼就一直不見動靜呢?寧王府之間女人的鬥爭無非是子嗣之間的鬥爭,眼看着夢貴妾已經身懷龍裔,若她肚子裡的孩子平安出生,若又是一位小皇孫,那奴婢看便是她的風頭又會再上來的,所以您也要加把勁,與其在這些女人的爭鬥上做文章,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懷上子嗣吧!”
聽她這樣一說,傾城倒是微微一頓,自從她上一個孩子沒了之後,她再也沒有想過這事兒,更何況如今她與李紹明之間隔絕着血海深仇,若是她是真的懷有了李紹明的孩子,那又該怎麼辦呢?
只是這些話她自然是不能當着墨玉與素芳的面兒說出來的,如今面子上也是裝出一副爲難的樣子來,伸手摸了摸依舊平坦的小腹,幽幽嘆口氣道:“我何嘗不着急,只是這能否有孕完全看天註定!之前王爺身邊那麼多女人都無法生育,到了我也未必就有這樣的福氣,說起來一切都要看天意!”
“主子,您千萬不要這麼樣說,奴婢記得上次孫大夫身邊的小太監送來的送子湯倒是頗見成效,不如奴婢再去請教一下,學會熬製那送子湯回來秘密給您熬製喝下去,或許會有奇效。”墨玉柔聲勸慰着傾城,一心爲她着想。
“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傾城的手依然放在平坦的小腹上,惆悵的目光看向窗外那一樹的新綠,輕聲說道:“子嗣是不可以期待而來的,但是人事卻是可以操縱的,我與其將期待放在那虛無縹緲的子嗣身上,還不如放在眼前的合縱連橫上,如今韋主子乃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是這次不趁機給她一個重擊,怕她很快便會起勢,到時候再要奈何她,便是難上加難了!”
說着,她便是長長嘆了一口氣,如此時間便很快就過去了。
晚上李紹明處理完了政事,照例第一個來到了傾城的風華居,彼時傾城早已嚴陣以待,裹上了厚厚的錦被靠着火爐,鼻子紅紅的一臉無神。
李紹明進來的時候傾城便故意大聲咳嗽了起來,李紹明忙要走過來她卻連忙揮手製止,說道:“王爺,您不要過來,妾身身染風寒,萬萬不能傳染給王爺!素芳,快,快將王爺帶出去!”
“風寒?何時染上的?我走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李紹明被素芳攔着,自然不能過來,只得隔着屏風與傾城說話。
傾城緊緊的裹着被子,甕聲甕氣地說道:“許是下午妾身貪睡,忘記了蓋被子,總之王爺不要再妾身這裡多呆了,有空還是去別的姐妹那裡坐坐吧。”
“你病了我如何能走得開呢?我哪裡也不去,就在這裡守着你。”李紹明聽聞這話,似乎更加堅定了不想走的意願了。
傾城不曾想到李紹明竟然如此體貼,當即心中冷笑一聲,情急之下只得隨便編了一個理由,慌忙說道:“王爺,妾身不知道怎麼着忽然想聞白梅花的香味兒呢,上次在牡丹夫人那裡,妾身瞧見那幾樹白梅開得煞是喜人,而且香味清冽便一直念念不忘,不若王爺採擷了一兩枝來妾身也可以清賞一番。”
“白梅?好,你在這裡等着,我去去就來。”說完這話,李紹明果然便去了。
傾城趕緊叫進素芳與墨玉來,吩咐她們,道:“待會你們便去牡丹夫人那裡說我睡下了,孫大夫說了不能打擾,再送一壺玉堂春酒,就說勞煩牡丹夫人夫人替我照看王爺。我想,牡丹夫人夫人如此聰慧,應該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素芳與墨玉答應着便去了,陰孌自去牀上躺下,吩咐小丫鬟們熄了燈關了門,便靜靜地躺在那裡。
素芳與墨玉一會兒回來,手裡捧着一束白梅,說是王爺不得已只得在牡丹夫人那兒睡下了,叫傾城只好好養着爲上。
傾城淡淡笑笑,吩咐素芳將那白梅插進了花瓶中,然後這才起身,穿好了衣服便悄悄地沿着牆根走了出去。
今夜月色很好,月華如洗,大地一片潔淨,傾城耳中聽聞牡丹夫人的院子那兒傳來的輝煌樂聲,不由得脣角綻開一笑,很好,笑得越開心,那麼她的計劃便越順利。
整肅神色,傾城便帶着素芳與墨玉悄悄來到了夢貴妾的院子外,天才擦黑,院子裡還亮着燈,素芳上去敲敲門,一個小丫鬟見是傾城便忙將她請了進去,她進了院子裡,卻見夢貴妾正歪在牀邊的榻上繡花,一邊繡一邊出神,似乎在聆聽着窗外傳來的優美樂聲.
傾城輕輕走了進去,她還在發呆,捧着手上還未完成的半幅金魚戲水圖便停在了那裡,癡癡地,好像在等待什麼人似的。
傾城微微笑,打斷了她的神思,輕聲說道:“這樣冷的天還在這裡繡花呢?”
“哦,你怎麼來呢?”夢貴妾微微一怔,極其意外的樣子,顯然是沒有想到傾城會在這個時候來找她。
“閒居無事,便想來看看你了。”傾城在榻上坐下,拿過她繡的半幅樣子仔細看了看,輕聲說道:“你的繡工真是越來越好了,這金魚活脫脫地便是這個樣子的,如我這樣粗笨的,東西都拿不出手去的。”
夢貴妾淡然一笑,笑裡帶着如許的寂寞,完全沒了之前的張揚,淡淡說道:“整日無事,除了繡花再找不到其他可以忙的事情了,現在也只能靠着繡花打發打發時間了。”
“你如今懷了身孕,自然有孩子可以忙活,這還叫無事可幹?像我這樣的那纔算是無事忙呢。”傾城輕聲笑笑,轉頭對素芳說道:“把咱們院子的上好燕窩拿出來給寶珠,叫她幫她主子收着,那個燉湯什麼的都是極好的,是王爺當時賞我的,只是沒捨得吃,都給了夢貴妾吧。”
聽聞這話,夢貴妾又想起了她與傾城之前的點點滴滴,還以爲傾城已經原諒她了,所以心中也將傾城當成了之前那般交心的姐妹,如今卻是輕輕搖搖頭,嘆道:“王爺前些日子倒是勤來,這些天又……罷了,不說王爺了,我現在唯一的希望只是將我的孩子保住,這樣我這輩子也就無慾無求了。”
夢貴妾向來不得李紹明喜歡,能懷上孩子已經是實屬不易,依照她那身份,想要保住孩子,那便更加不容易了!
這樣想着,傾城便在心底無聲嘆了一口氣,她雖然恨夢貴妾,但是孩子卻是一條無辜的生命,憑什麼又該還沒有來到這個世上就被剝奪了性命呢?
此時,窗外的絲竹聲音越發的悅耳了,間或還夾雜着女人放肆的笑聲,這笑聲這樣的放肆,宛如天魔音一般的灌進夢貴妾的耳朵中,讓她越發的無可忍耐。
“寶珠,去把窗子都關了!”夢貴妾本就懷孕,身心都不穩定,聽到這放肆的笑聲越發的受不了,大聲命令寶珠將窗戶全都關上,可是就算關了窗,心魔如何能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