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仍然不去看,李紹明保持自己高傲的姿態,繼續道:“妾身如何敢頂撞王爺?王爺讓妾身再說一遍,妾身便再說一遍,如果王爺覺得不滿意,妾身就一直說下去,直到王爺滿意爲止!”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跟李紹明這樣硬碰硬,她知道,她這樣與李紹明硬碰硬,無異於雞蛋碰石頭,可是她沒了孩子,心頭一股惡氣還攢着,更何況她見着李紹明這樣維護這個叫做玉籠的女子,只覺得心疼地厲害,似乎喘不過起來,所以,在腦袋能反應過來之前,話已經出口了。
“呵呵。”誰知李紹明不怒反笑,他的薄笑讓傾城微有些詫異,等着傾城擡眼看向他的時候,卻被他眼中隱藏的怒意所嚇倒。
見狀,傾城忍不住後退一步,誰知李紹明竟然上前來,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將她硬生生地拉出了門外。
“王爺!你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裡?”傾城倉惶地想要掙開被鉗制住的手腕,奈何卻無法對抗他蠻橫霸道的男人力道,只得隨着他一路跌跌撞撞地走來,引得路上丫鬟太監們皆偷偷張望。
在這樣衆目睽睽之下,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哪裡,才終於停了下來。
“砰!”傾城的身子被狠狠摔在一邊的牆上,李紹明甩開了她的手,像是燙着了一樣的。
傾城就這樣被李紹明摔在牆上,只覺得身上的骨頭疼得不得了,幸虧她扶住牆站定了,來不及管李紹明,她先看了看四周到底是哪裡,李紹明這樣的生氣,萬一是想要殺了她,她又該怎麼辦呢?
這是一處偏僻的小巷子,寧王府這樣的巷子不知道多少條,傾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被帶到哪裡來了,只知道這裡她不但從沒來過,而且也從未見過。
四周都是高高的朱牆,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傾城努力將身體貼近牆壁,試圖離李紹明遠一些,同時手在牆壁上摳着,希望能搜到什麼可以用來防身的東西,萬一待會李紹明真的企圖對她不利,她也好有機可逃,哪怕天命難違,但是多活一刻也是好的!
李紹明看着傾城,靜靜地看着她的動作,忽然冷笑一聲,譏誚道:“你這麼害怕,方纔爲什麼還要頂撞我?”
傾城見着李紹明根本就沒有要殺她的意思,這才靜下心來,淡淡一笑,道:“王爺不就是想看妾身頂撞您嗎?妾身力氣那樣小,怎麼可能將玉籠姑娘撞倒?王爺如此聰明,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的道理?王爺既然知道,那麼還那麼咄咄逼人的話,無非是想看着妾身走投無路,王爺應該知道妾身是個硬骨頭,自然也該會料到妾身會頂撞王爺。”
她淡淡說完,擡眼看向李紹明,將心底的恐懼壓下去,因爲她知道李紹明不喜歡怯懦的女人,這寧王府中迎合李紹明的女人太多了,想必李紹明早已看絮煩了,要引起李紹明的憐惜,還不如保持她一貫的冷傲之姿。
果然,李紹明薄脣牽出一抹輕笑,瞬間柔和了他俊朗的臉,“那你可知,我爲何要把你拖出來?而且要在衆目睽睽之下?”
他笑得如此的張狂,反而讓傾城戒備起來,低聲道:“妾身不知道,若是妾身能夠知道王爺的心思,也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更何況,妾身連王爺什麼時候找了一個新人都不知道,何況是其他的想法呢?”
李紹明點點頭,忽然湊到傾城的身邊,額頭抵住她的額頭,修長的手指牢牢地鉗制住她的下巴,薄脣擦過她的耳垂道:“你這樣的聰明,都懂得利用孩子來討好韋主子,把我與韋主子全都玩弄在你的股掌間,現在,你又怎麼會猜不出我的意思來?”
李紹明句句話都像是釘子一樣的扎進傾城的心裡,失子之痛,許久沒有人提起,乍然被他這樣一揭破,便像是淋漓的傷口一般,讓人痛入骨髓!
“王爺難道以爲妾身就好過了嗎?”傾城幾乎是哽咽着纔將嗓子裡的這句話逼出,她看着李紹明,盯着李紹明,強迫自己看着李紹明的眼睛,咬着牙,一個字一個字地擠了出來,“妾身失去的,是妾身的孩子!是妾身肚子中的骨血!妾身愛這孩子超越一切!可是,可是未及妾身想要珍惜這段母子緣分,他卻已經離妾身而去……”
剩下的話傾城再也說不出來,並非是她僞裝,而是情之所至,實非她所能控制得了的。
頓時,李紹明深眸中轉過一絲輕微的訝異,卻終究歸於冷寂,冷聲說道:“段主子,你撒謊的本事越發好了,我都差點兒被你瞞過了。”
傾城聽聞這話,卻是冷笑,深吸口氣,將滿腔的悲憤強自壓下,只餘一行清淚,將落未落地掛在睫毛上,不知道該如何收場。
她知道,這樣的一個男人,一個以爲自己會用失子之痛來瞞騙他的男人,流淚或者任何悲傷的情緒,都是不值得的!
“王爺願意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反正妾身在王爺的眼裡早已是十惡不赦的了。”傾城輕嘆一口氣,不想在這個男人身上再浪費過多的精力。
李紹明似乎感覺到了傾城對他的嫌惡,輕笑一聲,大掌輕輕滑動到傾城的喉結處,牢牢地扣住。
“現在就對我不耐煩了?那你還如何接下王妃娘娘交給你的任務呢?”李紹明惡意的話語就在傾城的耳邊迴響,她悚然一驚,清冷的眼光看向李紹明,卻無法從李紹明的眼神中分辨出任何的情緒。
她不知道,方纔李紹明的那話是什麼意思?難道李紹明早已經知道王妃娘娘與她之間的事情,早已知道現在王妃娘娘想要拉攏她入夥?
看到傾城不再說話了,李紹明又笑笑,涼涼的笑意擦進傾城的眼底,低聲說道:“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要拉着你出來了吧?讓寧王府之中所有人都看到我對你是特別的,是不同的,那麼你還會像以前一樣,被這些女人嫉妒、猜忌跟陷害!說實話,我都有些好奇接下來的你會用一副什麼樣的臉孔來應付這些女人跟這些層出不窮的陷害,我相信,依照你的手段,你是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李紹明在傾城耳邊曖昧地說完,便用手攏了攏她頰邊的碎髮,微微一笑道:“王妃娘娘向來都最懂我,知道我最喜歡誰,最想看到誰粉墨登場,就將誰拉上這輝煌的戲臺!林鸞,不要讓我失望!”
他說完便冷冷一笑,甩袖轉身,才準備要走的時候,卻被傾城叫住。
“王爺。”傾城靜靜地開口,脣齒間噙着一抹怡然的笑意,輕聲說道:“您可曾聽聞過這麼一句話?您在臺下看戲,可是臺上的人也在看您,這一出摺子戲精彩不精彩,妾身自己說了不算,總得要王爺傾力配合,這處大戲才能不負衆望,您說是嗎?”
她的這番話話成功地讓李紹明止住了腳步,可是也僅此而已,李紹明連頭也沒回,便重新邁步離開了。
傾城見狀,卻是長長嘆了口氣,等着她回到瑞祥居的時候,一切的鬧劇已經落幕了。
她輕輕鬆了一口氣,心底其實有些感激下午李紹明將她突然帶離,不然那個玉籠再加上一個暈倒的韋主子,這些人加在一起,她實在是無力應對。
此時,瑞祥居里亮起一片昏黃的燭光,傾城在夜風中趕到的時候,看見長喜已經在外面等候她了,“段主子,王妃娘娘在裡面等您呢,外頭冷,您快進去吧!”
傾城點點頭,輕聲說道:“多謝長喜姐姐。”
等着她剛剛走進,身後的長喜姐姐忽然又出聲,“王妃娘娘正在生氣,爲了下午那個玉籠姑娘,您若是能爲王妃娘娘分憂解難,王妃娘娘定然欣慰。”
傾城回眸,看看長喜,笑着說道:“多謝長喜姐姐提醒。”
長喜點了點頭,沒說什麼,便徑自轉身離開了,傾城看着她那單薄的背影消失在蒼茫的夜色中,這才轉身進了瑞祥居。
瑞祥居里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動靜,丫鬟們都低着頭垂着手不敢言語一聲,就連呼吸也是輕的。
傾城看那地上流光如雲圖案的大青磚上汪着一彎水,又見王妃娘娘吃茶的那個紫砂茶杯此刻盡皆碎裂,便知道王妃娘娘方纔是動了氣,連她平日隨手吃茶的杯子都摔碎了。
傾城見狀,在王妃娘娘腳邊福了福身子,輕聲說道:“王妃娘娘,妾身回來了,您這是怎麼呢?”
王妃娘娘聽到聲響,瞥了林鸞一眼,雖然扯出幾分笑容來,但聲音卻是冷冷地,看樣子是心情不大好,“你回來呢?王爺叫你出去幹什麼呢?”
“是,妾身回來了,王爺叫妾身出去,是因爲妾身撞了那個玉籠姑娘,王爺心疼,所以把妾身叫出去,特意教訓了一頓。”傾城垂着頭,不鹹不淡地說着,竭力使她的聲音聽起來與平常無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