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芳卻仍舊跪在地下,一臉擔憂,不論傾城說什麼都不肯起身,倒是九福姑姑上前一把就將她拽起來,不冷不熱地說道:“主子叫你起來你起來便是了,好歹你也是伺候主子這麼些日子了,怎麼連主子的話都聽不明白呢?難道非得別人將話說盡了,你才能明白嗎?”
自從九福姑姑來到了風華居之後,最開始對傾城還是有幾分尊重的,但是後來見着傾城是個好說話的性子,倒是越來越放肆起來了,今日她的話更是過分的很,一點都沒有將傾城放在眼裡的樣子。
但是這番話傳到傾城耳朵裡可就是不一樣了,九福姑姑的話雖然尖刻,但是她知道,九福姑姑定然是明白她的意圖的,要不然現在也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了,此時更是不由得多看了九福姑姑一眼。
自從見到九福姑姑的第一眼,傾城便知道九福姑姑不簡單,九福姑姑雖只是一掌事姑姑,
但是容貌氣質卻與其他人迥異,如今在這麼仔細一看,果然見她眉眼細緻、容貌清麗,雖然已經有些年紀了,可仍舊看的出來年輕的時候美人兒,這樣的一個人居然也會選擇留在一個不受寵的主子身邊,不由得讓她覺得有些用意外。
九福姑姑見着傾城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卻是垂下眼瞼,半天都沒有吭聲。
傾城見着九福姑姑如此冷傲,卻是什麼都沒有說,便吩咐着想要離去的丫鬟們離開,頓時,風華居如同倒下了的枯木一般,了無生氣,倒是讓她明白了什麼叫做樹倒猢猻散。
這個時候,傾城卻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對着九福姑姑淡淡說道:“我這兒也沒什麼事兒,九福姑姑下去歇着吧!”
九福姑姑倒也不推辭,當即便是二話不說就走了。
此時,屋子裡只剩下傾城與素芳兩個人了,素芳見狀,忙說道:“主子,您這是在做什麼?若是這樣的事兒傳出去了,您的面子往哪兒擱?還有,奴婢先前就告訴您了,說是院子裡的一干丫鬟們膽子大得很,您今日再放她們走了,只怕她們到時候揹着咱們會說三道四的,到時候您該怎麼辦……”
傾城卻是看也不看她一眼,打斷她的話,輕聲說道:“先前我就與你說了這樣做只是爲了試一試她們,既然她們的心不能留在風華居中,留着她們的人又能有什麼意思呢?”
“可是就算這樣,那您也不能說您現在精神有問題啊!”說話間,素芳的語氣中已經透露着一股子哭腔,莫說是寧王府中的主子們看重自己的名聲,素日裡面連那些小丫鬟們都對此看重的很,偏偏主子還嫌這事兒不夠亂,非得往自個兒臉上抹黑,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人存在?
傾城瞧着她一臉要哭出來的表情,方纔心中的陰鬱一掃而空,笑着說道:“嘴長在別人嘴上,怎麼說那是她們的事兒,與咱們有什麼關係?咱們呀,只要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管那麼多幹什麼?”
這話對一個沒讀多少書的小丫鬟來說卻是有些太深奧了些,素芳只覺得這話有些道理,但又覺得這話兒哪兒有些不對,“可是……”
只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傾城卻是繼續打斷說道:““你素來心細,你去幫我盯着九福姑姑,看看她究竟爲何要留下來,切記,可萬萬不要被她發現了。”
素芳卻是眉頭緊蹙,遲疑了片刻,這才道:“主子,你也發現了九福姑姑有什麼不對勁嗎?”
傾城微微頷首,見着周圍沒人,這才壓低聲音說道:“你想想,方纔能走的人都走了,她卻還不走,她一向對我有些冷淡,而我對她也談不上熱忱,怕是根本就不是因爲衷心才留下的,我只怕……”
“主子是怕她是旁人安排進來的一顆棋子,以備不時之需?”素芳不傻,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想着她便覺得有些憂心,有些困惑地說道:“只是主子,奴婢想着要安插奸細,九福姑姑那樣的肯定是有些不合適的。”
素芳微微一頓,這才接着說道:“九福姑姑性子太過於冷傲,您只是給她一次臉子看,她就對您不冷不熱的,好像是主子一般,這樣的人,實在是不是當奸細得到最佳人選。”
傾城雖然早就想到了這一層,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如今還是吩咐道:“越是不可能,咱們越是要查,你還是對她留些心,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素芳依言去了,其實她這樣心細如塵的性子監視人倒是有好處的,即便她真的處處對九福姑姑小心,想必九福姑姑也不會知道的,更何況,平日裡素芳給人就是一種沒有心眼的印象,怕也是九福姑姑不會想到這麼多。
想着這件事兒,傾城卻是想起了離開王府多日的墨玉了,距離墨玉離開已經有一段日子了,可她卻是音信全無,當初她還想着有些事兒想必墨玉怕被人發現,所以不敢寫信來,只是如今回想來,卻不像是這樣的事兒了。
其實素芳有一次曾經與她說過,興許墨玉不會再回來了,當時的她只是淡淡一笑,並未將這件事兒放在心上,現在看來,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的。
傾城當初爲了表示她對墨玉的相信,將墨玉的賣身契也還給了墨玉,爲的就是讓墨玉安安心心爲她辦事,這件事兒有利,但是也有弊,若是墨玉捏着賣身契跑的連影兒都沒有了,那她又能怎麼辦呢?更何況她還特許墨玉回家看一看,但凡是尋常人回到家之後感受到了家中的溫暖,是不願再回到寧王府這個勾心鬥角的地方吧!
想及此,傾城卻是長長在心裡嘆了口氣,只是事情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饒是她再怎麼後悔也是於事無補的,人都已經走了,難不成她還能派人將墨玉抓回來不成,若是墨玉真的不回來,權當做她看錯了人吧!
這樣想着,傾城將心中的不安按下來,起身便朝着韋主子的住處走去,如今王妃娘娘雖是一府之母,但是王府中所有的事兒都是韋主子管着,所以寧王府中倒是有了不成文的規矩,每位妃嬪每日都要給韋主子請安。
傾城雖與韋主子不對盤,但也不想落人閒話,如今便朝着韋主子的住處走去。
因爲她來的早,所以還有不少小丫鬟拿着掃帚正掃雪,見她來了,便趕緊停止了動作,各個垂手而立,不發一言。
這本是和往常無異,但是初傾城過她們身邊之後,卻是清楚聽到了身後傳來了壓低的議論聲,傾城知道,想必今日的事兒已經傳到了寧王府所有人的耳中了,這樣,很好!
傾城像是往常一樣,選擇對這些丫鬟的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徑直朝着院子裡走去,只是不過是剛剛邁進去了兩步,就看見着韋主子身邊的雨晴走出來,朝着她笑笑,這才道:“奴婢見過段主子!”
傾城見狀,卻是微笑着將將雨晴扶起來,不動聲色地試探道:“雨晴姐姐快起來,可真是折煞我了,我現在想要向韋主子請安,還勞煩雨晴姐姐進去通傳一番。”
“真是不巧,我們家主子昨夜頑疾犯了,現在正在休息,怕不適合見段主子,還請段主子見諒。”雨晴笑笑,神色如常,好像所說的話是真的一樣。
“原來是這樣,勞煩雨晴姐姐了。”傾城有些意外,昨兒她見到韋主子的時候,韋主子那可是好好地,怎麼這一夜就病的起不來牀了,看樣子韋主子這一病倒是及時啊!想必也是知道了她今日的事兒,不想再見到她,與她起了什麼衝突,若是這樣的事兒傳到了李紹明耳中,或者王妃娘娘耳朵裡,怕就沒有那麼好聽了。
傾城轉身便離開了,既然今日不必與韋主子請安,那她便準備折回風華居,畢竟她雖然不願意與韋主子交惡,但是面對着衆人的議論紛紛,這樣的滋味,也實在是不好受的。
只是傾城不過是剛走了幾步,便聽見一陣喧囂聲從院子裡頭傳出來了,傾城不過是回眸一瞥,卻見着聶主子、暮貴妾從院子裡走出來了,看樣子,應該是剛剛給韋主子請安完畢了吧!
時至如今,傾城卻是在心中暗叫不好,自從敏主子被李紹明趕出秦王府了之後,聶主子便再次與暮貴妾勾搭在了一塊兒,現在她們倆兒也算是學聰明瞭,知道如今王府中可不止王妃娘娘一個人說了算,整日不是陪着王妃娘娘說話嘮嗑,就是賴在韋主子跟前說些阿諛奉承的話,惹得王妃娘娘與韋主子對她們倆兒很有好感。
只是在王妃娘娘與韋主子面前伏低做小不代表在每個人跟前都是這般,特別是在她的跟前,聶主子好像處處都與傾城作對一樣,事事看着她都不順眼,如今逮着了機會,只怕今兒是躲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