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小心!”喜兒高喊一聲, 擋在陳文心身後。
那老女人卻像是沒有看見她一樣,伸手就要去抓陳文心的臉,陳文心下意識的低頭,想躲開。
可老女人的動作太快了,她一把抓住陳文心的頭髮就要往後拖。
喜兒夾在中間,用力想將女人推開,但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她只能一邊用力,一邊高聲喊叫,希望把外面的侍衛引過來。
只是冷宮一向守衛不嚴,現在所有人都在承乾宮救火,根本沒有人會管這裡。
正當兩人絕望之際,忽然一個人扔出了什麼金燦燦的東西,那女人見了那東西,兩眼發直,就撲了過去,陳文心定神一看,竟是曾貴人坐了起來。
“快打她脖子!”曾貴人啞着嗓子焦急的喊了一聲。
喜兒立刻反應過來,隨手抓過地上的枯木就往那女人後頸處狠狠一敲,那女人怪叫了一聲,終於昏了過去。
曾貴人撐着長凳坐起來,她看見自己身上蓋的白布,笑得有些淒涼,她擡眼看着陳文心,滿是內疚:“娘娘,對不住,我竟是這樣一個狼心狗肺的人,辜負了娘娘,咳咳。”
話還沒說完,曾貴人就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陳文心趕緊過去拍了拍她的背,觸手便是一陣滾燙,她藉着燈籠虛弱的光,看着曾貴人,只見她雙頰潮紅,脣色慘白。
陳文心憂心道:“你發熱了,怎麼會這樣,快躺下休息一會吧。”
“我是不中用了,娘娘……娘娘,我對不住你,”曾貴人雙手抓着陳文心的衣袖,眼淚大顆大顆的滾了出來,砸在她的裙襬,她喘着粗氣,彷彿熬盡生命一般說:“娘娘,這一切都是惠妃,是她要陷害娘娘您啊,她還要殺了我,所以,所以她才讓人燒了冷宮。”
“你慢慢說, 千萬彆着急。”陳文心聽見惠妃二字,絲毫不意外,她只覺得心涼,沒想到她不害人,竟也會有人這樣害她。
“不,娘娘你讓我說,午後我被人帶入了冷宮,兩個時辰之後就有人,來,來我住處放了這把大火,他們要燒死我,娘娘你看……”曾貴人說着撩開了衣袖,只見上面已經是大片大片的燒傷。
陳文心就是這樣看着都覺得心驚,她想象不到,這回是怎樣的疼痛。
曾貴人靠着陳文心,她用力說道:“我,我聽見那他們說,說殺了我之後,就要對付您。他們給您下了毒,惠妃還讓我污衊您,娘娘,我……我……咳咳咳……”
“你別說話了,先休息吧,我馬上就找太醫來。”陳文心看她似乎要把內臟也咳出來一般,心中也柔軟了起來。
曾貴人原本也沒有什麼力氣了,她只覺得自己身體輕飄飄的,好像就這麼飄上了屋頂,飄上了天空。
她低頭看着自己,看着陳文心,看着這偌大的紫禁城,忽然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爲了什麼,要這麼做。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追求什麼。
她只覺得寒冷,周身好像突然間黑了下來,她也墜入了無盡黑暗之中。
陳
文心看着躺在長凳上,幾乎沒有了呼吸的曾貴人,她一咬牙,背起了曾貴人,轉頭對喜兒說:“咱們回去。”
“娘娘,您這是做什麼!您可不能把人帶回去!”喜兒看陳文心背起曾貴人就要往外走,也着急起來,這馬上天就要亮了,揹着這麼個人回翊坤宮,一定會讓人發現的。
“可我不能就這麼讓她死了,我們已經被人搶先了一步,要是她死了,我就更說不清楚了。”陳文心冷靜的說,她抽出一隻手,將斗篷蓋在曾貴人身上。
喜兒還在勸說,她心意卻已決。這一次承乾宮的大火實在是有些蹊蹺,她原本以爲是有人想要藉着承乾宮的火做掩飾,到冷宮做些什麼,所以才趕緊趕了過來。
不想到底還是晚了一步,那些人大概是在這邊放了火之後,馬上就去了承乾宮,那邊一燒起來,這邊自然就沒有人管了。
曾貴人要是就這麼丟在這裡,不被凍死也一定會因爲身上的燒傷化膿而高燒病死。
不論她是怎麼死的,她只要一沒命,私通的事情就是死無對證。曾貴人已經說了,是惠妃在背後指使她,現在惠妃又是主審私通一事的人,她定然不會公正審理。
就算是她知道惠妃心中有鬼,可曾貴人死了,她的話就沒有了證人,皇上還是不會相信的。
所以曾貴人不能死,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
喜兒見她如此執意,也只好一咬牙,將地上的白布蓋在那老女人身上,假裝她是曾貴人。
接着她幫着陳文心把曾貴人背了出去,然後將那扇老舊的木門掩上。
此時天邊已經微微泛起魚肚白,爲了不讓人發現她們,喜兒與陳文心將曾貴人架在兩人中間,將她僞裝成一個肚子痛的宮女,繞了一大圈,才從側門悄悄溜進了翊坤宮。
沒想到翊坤宮內竟然出奇的安靜,陳文心與喜兒對視一眼,兩人將曾貴人擡進喜兒曾住過的角屋。
“娘娘先回屋吧,奴婢去叫楊太醫來給曾貴人看看。”喜兒也累得不行,說話都直喘粗氣。
陳文心更是,她原本也是大病初癒,且做過最累的事情就是騎馬,擡着一個一百斤的人走兩個小時,她也是真的吃不消。
看了一眼昏睡不醒的曾貴人,陳文心搖了搖頭。
她擦了擦額頭的汗,努力平復了自己呼吸之後,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推開了角屋的門。
現在天已經大亮了,清冷的光線照着沒有什麼植物的後院,顯得有些蕭條。她奇怪的看了看,宮女所住的小院也是大門緊閉, 外面一個人也沒有,甚至連後門的侍衛也不在。
陳文心有些不安,她加快腳步往自己寢宮走去。
還沒走近,她就從門外看到自己寢宮前面的院子中,竟然跪滿了人!
她心裡咯噔一下,佝僂着身體悄悄靠近自己的院子,貼着院牆,她聽見裡面傳來了一陣的器皿破碎的聲音,接着就是皇上帶着怒意的聲音道:“你們說!勤妃究竟去哪兒了!要讓這麼個奴才假裝她!”
陳文心聽見皇上的話,心徹底冷了下來。
皇上怎麼會突然過來,怎麼會挑在這時候?
皇上話音還未落,只聽見一個嬌媚的聲音,軟軟說道:“皇上就別動怒了,勤妃妹妹也許是想到了什麼出去辦了,等勤妃妹妹回來,皇上您問問她就知道了。”
雖然她刻意裝出了柔和嬌媚的樣子,可陳文心還是聽得出來,這是惠妃的聲音。
她想起曾貴人說的話,不由露出譏諷的表情。
這個人來的還真是快,只怕這件事情可不會是湊巧。
裡面沒有太大的動靜,應該是皇上聽了惠妃的話,所以平靜了下來。陳文心盤算着應該什麼時候進去,突然一個人在她背後拍了她一下,她嚇得一個激靈。
她身後的人,狠狠敲了敲她的腦袋,她轉頭一看,居然是白大夫。
白大夫看她要問什麼,他先搖了搖頭,伸手指了指身後,示意陳文心跟他走,陳文心點了點頭,貓着腰跟在白大夫身後。
白大夫將她帶到了宮女住處旁邊的一個柴房,裡面已經收拾乾淨了,是給楊太醫準備的屋子,好讓他可以時時照顧喜兒。
關上門自之後,白大夫才長長吁了一口氣,十分不滿的說道:“你屋裡那都是些什麼人啊?老夫纔要給你端藥過去,就看見她把那些個小丫頭全都叫到院子跪着,那真是好架勢,老夫還以爲你這裡被抄了呢。”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出去救了個人,回來就變這樣了。”陳文心認真的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白大夫先是點了點頭,緊接着突然擡頭,瞪着她:“什麼?救人?你出去救了什麼人?我都已經說過多少遍了,你要好好休息!不能生氣,不能勞累!你是不是把老頭子的話當成耳邊風了!”
眼看白大夫就要發飆,陳文心趕緊舉起雙手,做出一個很無辜的表情,可憐兮兮的說道:“我這不是害怕有人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捅我刀子麼,所以我就去了冷宮一趟……”
“……”白大夫一臉不相信的看着她。
陳文心趕緊笑着拉着他的衣袖搖了搖,跟孫女對爺爺撒嬌一樣,嗲着嗓子說:“我真的就是去冷宮看看,哪兒知道有人居然要害死曾貴人,這我一看曾貴人要是死了,私通的事情不就是別人說什麼是什麼了麼,所以,我就把人揹回來了。”
她才說完,白大夫就猛的一甩胳膊,把她的手甩開,然後在她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罵道:“這個節骨眼上,你去冷宮把人偷出來,是不是想死!裡面那位都說了,就是你在冷宮派人放了火!”
陳文心眨了眨眼睛,更可憐的看着白大夫。
白大夫見她這樣,也不忍心生氣,他無奈的瞪了陳文心一眼,指着一邊椅子說:“裝可憐也沒用,現在你給老頭子在這兒坐着。”
陳文心見狀趕緊過去坐好。
誰知才一坐下,她就覺得屁股一陣錐心的痛,她沒忍住,嗷的一嗓子,就喊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