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羽因爲奉了皇旨,卻不敢怠慢,親自帶着御林軍,一處一處的院落搜尋下去。姚國章卻被幾個御林軍請在書房之內,心中焦急,卻無計可施,只盼着林氏能處理好那件惹禍的龍袍。
李清羽查得很仔細,卻也找不到什麼違禁之物,慢慢的行至後院的時候,卻見一條小路曲徑通幽,路的兩邊,枯草衰敗,幾叢竹子,掛着一些稀稀的黃葉,更顯一種悽婉。
李清羽不由得問前面帶路的姚福道:“這是何處,將軍府,那樣的繁華似錦,爲何這裡竟然這樣的素潔?”
姚福立刻伏身下去,低聲道:“回王爺,這乃是林氏夫人住處。”
“林氏夫人?”李清羽微微想了一下,“可是當今玉露貴妃的孃親?”
“正是,所以,將軍不敢擅請林氏夫人離開,而且因爲夫人近些年來淡泊得很,也沒有什麼貴重之物,想來此處,並沒有皇上所需要的物品吧。”
李清羽還不曾說話,那旁邊的侍衛立刻豹眼一瞪,兇狠狠的說道:“多嘴的奴才,皇上要什麼物品,你焉何知道,莫非王爺的徹查倒要你做準不成!”
姚福嚇得立刻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王爺息怒,王爺息怒,奴才多嘴,奴才多嘴,請王爺饒命……”
李清羽揮揮手,“你說的也是實情,只是皇上之命,本王也難違抗,起來吧,你前面帶路,卻不要驚擾了林氏夫人,我們看一看便離開。”
姚福這才驚魂未定的慢慢起身,帶着李清羽,順着那條羊腸小道,慢慢的前行。
這所小院,非常的精緻小巧,可以從那破敗的佈局看出來,昔日將軍乃是費了許多心思,方纔構建而成。小院內,一座小橋跨過一條小溪,天氣雖然依舊有些微寒,清澈的溪水內,卻悠然自得的遊着數十條紅色的錦鯉。
李清羽看了一會兒魚兒,方纔邁過小橋,呵呵一笑,“卻也當真是一個世處桃少源,怪不得林氏夫人不願意離開。”
再往前走,遠遠的便看到了一溜廂房,房前栽着幾棵香樟樹,雖是春初,卻依舊青碧。李清羽望了望,慢慢的走了過去,輕語道:“你們去查一查吧,卻不要驚動了夫人。”
一個侍衛趕緊上前,“王爺,皇上再三明令,讓我等仔細的搜查,那夫人的房間,如果不查的話,卑職們只怕不好交差。”
李清羽看了看那個侍衛,面上依舊一副微笑的模樣,對着姚福道:“如此,還請貴管家,前去通稟一聲。”
姚福點點頭,連忙的跑去林氏的房前,輕輕的叩了一下門,林氏溫嫺的聲音清晰的傳出來,“姚福,既然王爺這般的客氣,你便請王爺進來吧。民婦卻沒有資格前去迎接王駕。”
八王爺李清羽聽得這個聲音,心中卻突然想到了姚玉露,不由得惆悵了一下,連忙的說道:“林夫人不要客氣,本王打擾了。”剛說完,那門便由內打開,一個氣質雍容的婦人出現在了李清羽的面前。
只見她輕輕的施一禮,口中輕呼,“民女林氏見過八王千歲。”
李清羽微微點頭,“夫人不必多禮,本王也是奉了皇上之命,還望夫人見諒。”
林氏點點頭,“王爺請。”
李清羽對着手下一揮手,立刻幾個侍衛一涌而入,其中兩個在那牆邊的箱櫃之中,尋找着,另一個眼尖,一下子便望到了那桌子之上,一條小龍顯現,他立刻上前,將那物拿起,呈交到李清羽的面前,“王爺,請看!”
李清羽並不接過,只是低頭看看,疑惑的問道:“夫人,這可是夫人所繡?”
林氏點點頭,“正是,不知道王爺,有何指教?”
“這龍形圖案乃爲皇室所用,夫人繡此,卻有犯上之嫌!”李清羽面色一沉,“夫人可知罪?”
“龍形?”林氏不由得詫異道:“王爺請看,這乃是一條蟒。”
李清羽不由得定睛細看,果然,那條龍之上,卻沒有四爪。他不禁皺皺眉頭,“夫人,這是?”
林氏微紅了臉色,雖然面上微有皺紋,卻另具一番韻味。她低聲道:“這乃是將軍前些年的戰袍,民婦無事之時,便拿出來,憶憶從前,今日卻讓王爺見笑了。”說罷,低下了容面,李清羽看着那羞怯之中,卻似有姚玉露之影在其中,不由得心馳盪漾了一下。
侍衛在一邊,看着李清羽不語,立刻急聲道:“王爺,此事如何處理……”
“混帳,將軍出生入死,乃是一品大員,此是將軍的戰袍,又有何不對?讓你們搜尋,卻竟找這些出來,再去查!”
那侍衛不敢違抗,連忙將那戰袍輕輕放在桌上,又跑去別處查看。
林氏卻說道:“民婦見到八王爺如此清卓人物,卻一時忘了禮節,讓王爺一直站着,民婦真是罪該萬死了,王爺,不嫌民婦這裡寒酸,請進屋歇息一下。”
李清羽立刻道:“夫人多禮了,本王這便告辭了。”說着,徑直轉身,往着潛心院而去。
姚國章在書房之內,雖然提心吊膽,卻不敢表露出來,一邊心不在焉的與幾個侍衛講着話,一邊細心的留意房外的動靜,聽到李清羽的聲音,立刻迎了出去。
李清羽年輕,卻也是精明強幹,雖然姚國章在努力掩飾,總逃不脫他的眼睛,他此時不願意得罪姚玉露,再說也並不曾搜到什麼證據,清秀的面容之上,一片笑意,“將軍,真是打擾了。”
姚國章此時懸了半天的心方纔放了下來,他趕緊的吩咐姚福道:“速給王爺沏一杯上好的香茶來,王爺勞累了。”
八王李清羽擺擺手,“皇命難違,將軍還要見諒,此次看過之後,不但本王,便是皇上也相信將軍一心爲朝了,時辰不早了,本王還要回去覆命,將軍請!”
姚玉露聽着將軍府上,有驚無險,一顆心也終於放了下來,微嘆了一聲,“好險啊。”
小玄子在一邊,輕輕道:“娘娘,只怕這一劫過去了,尚且有許多的事情,娘娘還要提高警惕。”
姚玉露疲憊的靠在鳳榻之上,“小玄子,爲何人總要這樣的自相殘殺呢?有時候,本宮想來,真是累了。”
小玄子搖搖頭,“娘娘,奴才想來,也無非爲名,爲利,爲財。人之貪性,乃爲天生。”
“唉,人之初,性本惡啊。”姚玉露點點頭,“若是關係到自己的利益,人天生的本性便露了出來了。一招不慎,便被打下地獄,難啊。”
喬婉兒獨自坐在婉玉宮中,宮女太監守在宮門口,卻沒有人敢進來,喬婉兒此時的性情更爲暴躁,動不動,便要發火打人,一時之間,婉玉宮中的下人們,個個自危。
自從許秋陽被喬婉兒推入湖中淹死之後,喬婉兒雖然一陣的慶幸,沒有人發現自己的毒計,回到宮中,卻時刻覺得許秋陽便在她的身邊一樣,就是許秋陽編的那柳條花籃,喬婉兒記得自己明明扔到了那後花園中,卻不料,第二日便出現在了她的梳妝之上。
這一日,她剛剛起牀,神態疲憊的坐在梳妝檯前,透過銅鏡看看自己那蒼白憔悴的模樣,不由得一陣暗歎,伸出手去,準備去拿梳子梳理一下那糾結一起的秀髮,卻突然驚呼一聲。只見一隻新鮮碧綠的柳條籃兒,赫然放在牛角梳的旁邊。
宮女小月聽到呼聲,雖然不情願進來,卻不敢怠慢,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上前跪倒,顫聲問道:“婉貴人,發生了何事?”
喬婉兒手指那柳條籃兒,眼睛瞪得溜圓,“這,這,這是怎麼進來的?”
小月詫異了看看梳妝檯上,那隻柳籃,“婉貴人,這是貴人自己拿進來的啊。”
“什麼!”喬婉兒立刻伸出手去,一巴掌便打在了小月的臉上,立刻五個泛青的指印浮了出來。小月被打得趔趄倒地,嘴角冒出血絲,她捂着臉,委屈得眼淚就要奪眶而出,卻是強忍住,顫聲道:“昨夜,婉貴人睡下之後,卻突然起身,快步向着後花園而去。”
喬婉兒此時忍不住身子抖了起來,彷彿受了風寒一般,她哆嗦的問道:“本宮去那裡做什麼?”
“姚貴人走到湖邊的時候,卻是扯住了幾根柳條,在那裡自言自語,手指卻是靈巧,不消片刻便編了這隻籃兒出來,奴婢們上前呼喚,貴人卻是彷彿沒有聽到一般,又自顧的回到宮中,上牀睡着了。”
喬婉兒聽了小月的話,不由得神色突變,昨夜她彷彿便做了這樣一個夢,莫非,夢中,自己真的走到湖邊?她不由得擡起腳來,卻見鞋底之下,一片粘溼的泥土,帶着幾根萎靡的小草,她“啊”的一聲,便呆在了那裡。
小月看看喬婉兒發呆的模樣,不敢再久留,連忙的跑出去宮去,躲在門外的另外幾個宮女看着小月紅中透紫的面容,心中埋怨喬婉兒的毒辣,卻不敢說出來,尋找着藥酒,爲小月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