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罰跪

瑤貴人還有幾日就要生產了,這幾天我受蕭太醫的吩咐寸步不離的照顧瑤貴人的飲食起居,現在瑤貴人每日只能吃些新鮮的水果,於是我每日清晨都親自去內務府挑選最新鮮的水果爲瑤貴人所食。

這天,我如常的在內務府挑選新鮮的水果,每日天還未亮,就會由宮外送進來當日新摘下的水果,皇上也特別吩咐了最新鮮最好的水果要留給瑤貴人先挑選,所以我每日都會第一個來內務府親自挑選,以防有失。

今日的桃子還是很新鮮的,我撿了兩個放入了小筐裡,又撿了幾個櫻桃和草莓,從南方加運過來的椰子也很新鮮,上面還有露珠呢,我拿了一個放入小筐中,準備回去給瑤貴人做一個椰子奶嚐嚐。

我拎着小筐按着原路趕回百合宮夕顏殿,不巧在經過御花園的時候遇見了香嬪娘娘姚媚柔,她身後跟着一大批的太監宮女,以今時今日裡姚媚柔的地位,遠遠不是我這個小宮女能夠望塵莫及的。

從上次寶珠故意掉入水中,得到皇上寵幸的事件過後,姚媚柔就一直對寶珠懷恨在心,連我這個寶珠身邊的好姐妹,也被她視爲眼中釘,我是從心底裡不想與香嬪娘娘姚媚柔正面遇見,可是御花園比較空曠,她遠遠的已經看見我了,我無奈只好上前屈膝恭敬的說道:“奴婢參見香嬪娘娘。”

姚媚柔看見是我,便停頓了下來,緩緩說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婉玉姑娘。”姚媚柔故意將我的名字說成是“大名鼎鼎”,是在衆人面前故意挖苦我,而且話語中並沒有讓我起身的意思。

我就這樣一直曲着膝,恭敬的說道:“奴婢不敢!”

“大膽,你竟然對香嬪娘娘這樣不敬?”突然間,一聲大喊嚇了我一跳,原來是姚媚柔身邊的茶喜,她此刻已經一改往日對我的溫和態度。

我不知道茶喜爲什麼要對我如此說,便不解的問道:“不知道茶喜姑姑所指何事?”

茶喜大聲說道:“你一個小小的六品宮女見到香嬪娘娘竟然不下跪,你以爲我們娘娘跟唐睦婉一樣身份低賤嗎?”這簡直是強詞奪理,在宮中,見到娘娘小主們一般只要行普通的禮就可以了,只有在比較特殊的情況下才用行跪拜之禮,而且茶喜無緣無故扯上了寶珠,還出言侮辱,說明姚媚柔一直對寶珠事件耿耿於懷,並且不把寶珠放在眼裡。

我知道多說無益,便跪在了地上,說道:“奴婢該死,求香嬪娘娘饒命!”

姚媚柔這才微微緩和了一下,稍稍溫和的說道:“這樣纔對,你別忘了自己是什麼身份,奴婢終究是奴婢。”姚媚柔對着身後的一個小宮女說道,“你在這看着蘇婉玉,跪不到半個時辰不準起來,否則我摘了你的腦袋。”

身後的小宮女嚇得連忙稱是。

我心想,跪着就跪着吧,只要讓姚媚柔解了這口氣就行,以後不要遷怒與我和寶珠。

姚媚柔帶着大批人準備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她突然說道:“本宮很掛念瑤貴人的胎,剛剛送去了補藥,你要好好服侍瑤貴人服下,不要有任何差池。”說道後面的時候,姚媚柔加重了語氣,然後大搖大擺的走了,只留下剛纔那名小宮女。

姚媚柔何時這麼關心瑤貴人的胎了?剛纔她說的讓我好好服侍瑤貴人是什麼意思?我一時間有些莫不着頭腦。

雖然清晨的陽光還比較柔和,曬在人的身上不會很熱,不過這樣一直跪在陽光下,時間長了也是吃不消的,我不一會就覺得頭暈目眩起來。

一旁的小宮女看上去年紀不大,想必也是剛剛入宮,她看見我額頭上一直冒着汗,便用手絹幫我擦拭,我感激的看了她兩眼。

“你叫什麼名字?”我輕輕的問道,此刻,整個御花園裡就是我和她,沒事聊兩句也好打發時間。

“我叫香襲,是今年剛入宮的小宮女。”香襲小聲說着,雙手不自在的擺弄着衣角,我不免想起了我剛剛入宮的樣子,那時候我比香襲膽子還小,見到皇后娘娘都嚇得渾身發抖,我在心裡暗暗思量,我入宮也有一年了,這一年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多到我都以爲自己入宮有十年之久了,不知道何時,我發現我的心竟然老了許多。

“我也是入宮才一年而已。”我淡淡的說着,想起了很多往事。

“我知道你,婉玉姐姐,你在我們宮女中很有名的,一年時間就做到了正六品,在開朝以來,你是第一個。”香襲說着說着,漸漸開朗起來,羞澀的笑了笑。

我心中愕然,沒想到我竟然成了這些新進宮的小宮女們心中崇拜的偶像了,我說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可不要學我,在宮中做奴婢還是安分一些好。”

也不知道我說的這些話香襲能否聽懂,她看着我點了點頭,一副似懂非懂的樣子。我腦子裡又出現了剛纔姚媚柔所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我儘量讓自己心裡平靜下來,仔細回想着剛纔姚媚柔說的每一個字:

“本宮很掛念瑤貴人的胎,剛剛送去了補藥,你要好好服侍瑤貴人服下,不要有任何差池。”

補藥?我一想到這兩個字,心中一驚,我連忙問道香襲,“香襲,今天香嬪娘娘去探望過瑤貴人嗎?”

香襲當然不知道我問這話是什麼意思,單純的說道:“是啊,剛剛去看過呢,瑤貴人的肚子好大哦,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孕婦的肚子呢……”

“那香嬪娘娘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給瑤貴人?”我打斷香襲的話,追問道。

“娘娘很關心瑤貴人,臨走的時候送了很多補藥給瑤貴人……”聽到後面的時候我的大腦便一片空白了,這補藥肯定有問題,如果我現在回去,也許還能來得及制止瑤貴人喝下香嬪娘娘送的補藥。

我正想起身離開,但是看到香襲那單純的臉,我又猶豫了起來,如果我現在離開,最多姚媚柔更加討厭我,但是卻會連累香襲,這個剛剛進宮的小宮女,既然不要了她的命,也會狠狠的罰她,將她打的半死,在她心中留下陰影,我不能這麼做。

我思前想後,最後決定只有等待時間快些過去了,我對着上天默默祈禱,祈禱瑤貴人不要喝姚媚柔送去的補藥。

一旁的香襲不知道我是怎麼了,只是看見我不住的流着汗,香襲只好站在一旁靜靜的給我擦着汗,此刻我已經全然沒有了感謝她的心思,只是一心希望時間快些過去。

太陽升得越來越高,氣溫已經升高了許多,此刻我心中心急如焚,終於捱到了半個時辰,我顧不上跟香襲打招呼便起身朝着夕顏殿跑去,雖然天氣十分炎熱,但是救人要緊,我已經顧不上那些了,跑着跑着,我漸漸感覺到我的全身都被汗水浸溼了,呼吸也越來越急促,估計從我身邊經過的人都會十分驚訝的看着我這個全身是汗,一路飛奔着的小宮女吧。

待我跑回到了夕顏殿的時候,我的全身上下都可以滴下水來了,我額頭上的劉海已經全部溼了,黏黏的貼在我的臉上,我顧不得這些,衝入了瑤貴人所在的內堂,此刻瑤貴人正由水清服侍着喝一碗藥,我也不管那婉裡是什麼了,上前一下子將那碗奪了過來,摔在了地上。

瑤貴人和水清都十分驚訝的看着我,我大聲問道:“喝下了沒有?喝下了沒有?”

水清不知道我的意思,只是機械般的回答着:“喝了啊。”

我一下急了,說道:“是姚媚柔送來的嗎?不能喝啊,姚媚柔在藥裡下毒了。”我看着瑤貴人,心裡十分焦急,瑤貴人懷胎十分艱辛,難道今日就要失去自己的孩子嗎?

瑤貴人聽了我的話後,不但沒有着急,反而笑了起來,說道:“婉玉,你不要急,水清已經拿藥給蕭太醫看過了,蕭太醫仔細檢查過後說是名貴的補藥,沒有任何毒在裡面,讓我可以放心服用。”

怎麼會是這樣?那剛纔姚媚柔跟我說的那些話又是什麼意思?我一下子有些迷糊了起來,我傻傻的問道:“真的?”

瑤貴人和水清一起笑着說道:“真的。”

真的?緊張的神經一下子鬆弛了下來,我頓時覺得一陣頭暈,眼前已經看不到了任何東西,我只覺得我身體漸漸的往下墜,我只能聽見耳邊隱約有人大聲叫我,“婉玉!婉玉……”

我暈倒在了地上,一直昏迷了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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