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棄女,一品女皇商 300.奇怪的夢
“不該!”楚雁回鏗鏘有力的應了一聲。
按她的本意,這聲肯定的回覆是爲了附和賀靖仇,以疏解他心裡的苦和委屈。有的時候認同會比否定來得更容易激起人的共鳴,然而她低估了這份仇恨在賀靖仇心中的份量。是以在她話落後,立即就看見賀靖仇的眼睛都亮了。
那還得了?
她是來說動他放下這份仇恨的,可不是來支持他的!於是,她趕忙又道:“不過父王,南宮浩都要死了,咱們就等他自己死唄。”
爲今之計,他們應該省下殺南宮浩的事,好好想想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南宮浩一死,南宮琦坐上那個位置的可能性就極大,但是在蕭貴妃和南宮琦的心裡,她家男人是南宮浩兒子的事實已經無可否認,是以成爲南宮琦假想敵的機會極大。到時候南宮琦第一個要對付的只怕就是她家男人!
因此,她一定要在南宮浩死之前將靖王府衆人的退路安排好。不止,爲避免南宮琦拿她的家人和朋友親戚來威逼他們,還應該將身邊的人都安排好才行!
賀靖仇故意忽略楚雁回後面一句話,問道:“雁回,你一再說南宮浩要死了,還說他中了什麼忘情,那是什麼東西?”
“是一種厲害的毒藥。”
楚雁回當即爲賀靖仇講了忘情的出處和用途,以及南宮浩被蕭貴妃下毒,以至於命不久矣的事,聽得他直呼:“南宮浩,你也有今天,真是老天開眼啊!”
楚雁回嘴角狠狠的抽了抽,“父王,兒媳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有沒有聽進去啊?”
“……”賀靖仇抿着脣緘默不語,好半晌才道:“不管他是不是要死了,本王若是不親手殺死他,荷兒在地底下必定不會安心的。”
楚雁回知道,自己說了這麼多都白說了!她就搞不懂了,明明可以什麼都不用做,只要等南宮浩死就好了,何意還要執着於是不是手刃敵人?
“父王,母妃已經薨逝,你如何知道她不會安心?”楚雁回感到自己簡直是在雞同鴨講,苦口婆心的道:“南宮浩一個將死之人,你又何必讓你手下的人去做不必要的犧牲呢?要知道,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死了就沒了,你忍心讓他們去送死嗎?”
賀靖仇沉默了一陣回道:“他們是本王最忠誠的衛士,即便是送死,也是心甘情願的,本王已經安排好了他們的家人。再說了,憑什麼我們就一定會死呢?”
“父王,南宮浩手上有大批的藥人,藥人你知道嗎?”楚雁回說着又大致爲他講了什麼是藥人以及它的厲害之處,然後道:“你說說,以你們的血肉之軀如何去和不死的藥人鬥?父王,明知不可爲而爲之,並不是明智之舉。”
賀靖仇的重點並不在明不明智,而是藥人的事,“雁回,你是如何知道南宮浩的手上有藥人?”
唉!
楚雁回在心裡嘆了口氣,心知想要說服他,還得下些功夫,遂道:“父王,你可還記得夫君的烏衣騎裡面,有位叫做輕舞的手下?”
“記得,只不過她不是犯了大事,在帶去受罰的時候被人救走了嗎?”
天色將晚,屋內的光線漸漸的暗了下來,賀靖仇起身,取了火摺子點燃了燭火,屋內頓時亮堂了起來。走回座位坐好,問道:“怎麼,藥人和她有什麼關係嗎?”
“父王,藥人和輕舞沒有直接的關係,但是救走她的乃是一個可以調動藥人的面具男人。父王,你知道輕舞現在是什麼身份嗎?”
賀靖仇正聽得認真,楚雁回卻是停了下來,故意吊他胃口,不由皺眉問道:“什麼身份?”
“她乃是南宮浩新晉的妃子貞妃娘娘,父王莫非還沒見過吧?”
“最近宮中又不曾有過什麼宴會。”賀靖有些埋怨的仇嗔她一眼道:“她一個新晉的後宮妃嬪,本王何以見得?”
“哦,也是。”楚雁回意味深長的道:“可是父王,聯繫忘情的特性,你想到了什麼?”
賀靖仇震愕於輕舞居然成了南宮浩的妃子,不敢相信的問道:“你的意思是救走輕舞的就是南宮浩?由此證明他便是那個調動藥人的面具男人?”
“沒錯,父王。”
楚雁回對他解釋道:“忘情的特因是在服食後,會將一段時間後所見的第一個女人當成心底最愛的女人。前些日子,兒媳從文公公的口中得知,那日傍晚的時候,南宮浩第一次喝蕭貴妃送去的煲湯,當晚南宮浩整夜不在宮中,甚至第二日的早朝都沒有去上,快午時的時候帶了個女人回去。雖然她刻意掩蓋,但是兒媳敢肯定她就是輕舞。”
賀靖仇垂眸思忖了一會兒,復又擡起頭來,“雁回,這其中有許多不確定因素。比如,南宮浩出宮後有可能無意中碰到了輕舞;也可能南宮浩是受了誰的邀請前去赴約,遇到了輕舞;還有可能是誰設計了他,讓她碰上了輕舞等等。你怎麼就肯定那面具男人是南宮浩呢?”
賀靖仇的態度讓楚雁回有些傻眼,不敢置信的瞪視着他,他這是鑽進牛角尖去了嗎?難道非要讓那些忠於他的人去送死,他才甘心嗎?
“父王,首先,夫君對輕舞下了殺令,他的人從沒有一刻停止過尋找她的下落,她何以敢隨意出來?其次,又有誰有能力在京城藏一個人,讓夫君的人找不到的?再則,輕舞是有功夫的人,且功夫還不弱,若非她心甘情願,怎麼可能跟着別人走?定是覺得南宮浩有護住她不被夫君斬殺的能力罷了。”
楚雁回耐着性子,不過並不難聽出她有一些火了,語氣也有些生硬,“除去這些,還有許許多多的事例都指向南宮浩,你何以還要找什麼藉口?你的事情,兒媳不曾告訴過夫君,你有沒有考慮過夫君的感受?你要是死了,兒媳怎麼同夫君交代?他要是知道兒媳知而不言,他會怎麼看待兒媳?你就忍心看着兒媳與夫君因爲你的死耿耿於懷,甚至不睦嗎?”
賀靖仇看着楚雁回不停翻動的嘴皮子,心道:決兒他那麼喜歡你,一定不會因爲本王這個不被他喜愛的父親而遷怒你的。
楚雁回如何知道他心理的想法?越說竟是火氣越大,越說更是越起勁,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咄咄逼人的瞪着賀靖仇,“父王你可知道,南宮琦跟着去邊關,極有可能會對夫君不利?好,就算南宮琦沒有對夫君不利,可如果他做了皇帝,又會怎麼對待我們靖王府?父王,京城的天就要變了,還有許許多多的事需要咱們去應對,你何必將你心底的仇恨看得比你的性命還重?”
賀靖仇的神色終於有所鬆動,跟着站起來道:“雁回,你是說……”
楚雁回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嘴皮子噼噼啪啪的翻動得極快,“還有,父王你口口聲聲說你和母妃感情如何如何,你可有想過母妃她是否願意你爲了她去冒險?可否願意你爲她這個已逝的人丟掉性命?
父王,母妃已經死去十五年之久,逝者已矣,咱們活着的人還要好好的活下去,咱們的眼中不能只看得到仇恨,還要看着你的親人和孩子。
是,那些侍妾你可能不喜歡,你也可以不管她們,但是你的孩子們呢?兒媳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生下那麼多孩子,你既然給了他們生命,就要對他們負責,而不是將責任推給我這個兒媳婦!父王,兒媳也才十五歲而已啊!”
楚雁回吼完這句終於停了下來,賀靖仇也終於有了說話的機會,怔怔的看着她問道:“雁回,你剛剛說南宮琦對決兒不利的事是真的嗎?”
楚雁回眯了眯眼睛,“父王,你說不管夫君是不是你的兒子,你都會把他當自己的兒子。可是父王,兒媳再次鄭重的告訴你,夫君他就是你的兒子!只是你這麼執着於自己的仇恨,你會關心他的死活嗎?”
這話賀靖仇不愛聽了,爲自己辯解道:“本王特意選在決兒出征的時間,便是不將他給牽連進來,又如何不關心他了?”
“呵。”楚雁回一聲冷笑,“父王,你與夫君是父子,你若是做出誅殺皇帝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你以爲夫君能跑得了嗎?”
“在南宮浩的心目中,決兒就是他的兒子,所以你們不會有事的。”
“父王,之前兒媳答應你會護弟弟妹妹們周全,那是不知道蕭貴妃會對南宮浩下毒,也不知道蕭貴妃母子已然知道夫君是‘南宮浩兒子’的事!”楚雁回分析着利弊,“可如果南宮浩死了南宮琦繼位呢?他會留着夫君這麼‘能幹的兄弟’予以他不定時的威脅嗎?不!兒媳敢打包票,他要是繼位,第一時間定要除去夫君!如此一來,你以爲兒媳還能護得住弟弟妹妹們嗎?”
賀靖仇聞言,垂着
眸陷入了沉思。
“好了,父王,兒媳言盡於此,你若是還要去送死,兒媳也不會忘記答應你的事,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護住他們,至於結果會怎樣,兒媳真的沒把握!你好生想想吧。”話落,楚雁迴轉身朝書房門口走去。
“雁回。”賀靖仇忽然擡起頭來喚住楚雁回。
楚雁回停下腳步卻是沒有回頭。
“如果……”賀靖仇看着楚雁回的背影,囁嚅着嘴脣道:“本王說如果要是本王死了,決兒他會難過嗎?”
“你說呢?”楚雁回無語望天,丟下這幾個字便大步離開了賀靖仇的書房。
出了書房,外面落地石燈照亮,倒不至於一片漆黑。
深深的吐了口氣,楚雁回看向天空,今夜竟是滿天星空。古時的夜空沒有受到污染,夜空一片澄澈,星星就像是一對一對的眼睛在天空眨啊眨的,只是她卻無心欣賞。
回到潑墨軒,連晚飯也吃不下,被那個固執的公爹賀靖仇給氣飽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說服了賀靖仇不去報仇,只是她已經盡力了。
接下來的幾天,賀靖仇都處於忙綠中,楚雁回去找過他兩次都不在,不知道是忙綠還是在故意躲着她,不管是什麼原因,讓她不得不往那方面想。
對此,她除了無語外,更多的是無奈。
明日就是先皇的祭祀大典,楚雁回躺在牀上卻久久無法入睡,眼看外面的天色發白,才勉強的睡了過去。
“夫君,夫君!”
楚雁回輕快的走在青石的路上,忽然看見遠處一個身着黑色長袍的背影像極了她家男人,她喊了兩聲對方沒有答應,便小跑着追了上去。
眼看就要追到那人,他卻是回過頭來,一雙犀利冷漠的眸子就像兩把尖利的刺刀釘在她的身上,冰冷刺骨,驚得她頓時停下了腳步。
“夫君,你這是怎麼了?我是你的娘子啊。”
楚雁回微笑着徐徐走到賀連決的跟前,伸手就要去摸他的臉,卻是被他無情的一揮袖子,將她揮倒在地上,“你是什麼人?本王的娘子明明在那邊,你竟敢冒充本王的娘子,是不想活了嗎?”
他的聲音猶如他的眼神一樣冰冷,但是哪裡有他說出的話更能刺痛她的心?
楚雁回捂着心口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看着賀連決,模樣有些狼狽。
“嘔!”
她感到嘴裡有着一股溫熱的液體想要噴出,只是她並不想讓賀連決看見她更爲狼狽的樣子,狠命的咬緊牙關,將其逼了回去。
都要吐血了呢,可見他剛剛那一下根本就沒有留情面!
只是這的確是她認識的賀連決啊,冷漠、無情、犀利、霸道!可是他的冷漠,他的犀利,他的霸道,他的無情,從來都是針對別人,什麼時候輪到她楚雁回了?他的話殘酷嗜血,他的眼神裡盡是陌生和厭惡,就像是曾經他對待過的任何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樣,哪裡還有往日的溫柔和蜜意?
顧不得心裡如錐刺般的疼,楚雁回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只見一個五官出色容貌甜美秀氣的女子站在路的盡頭,一雙桃花水眸溫柔的盯在賀連決的身上,柔情似水,她對他笑着,那笑幸福又甜蜜,生生的刺痛了她的眼睛。
秦香菱,怎麼能是秦香菱呢?夫君他不是極討厭秦香菱的嗎?還有,夫君曾說過她穿藍色的衣裳好看,喜歡看她穿藍色的衣裳,所以景府的櫃子裡,他爲她準備了各式各樣的藍色的衣裳,滿滿的一大櫃。
可是現在,秦香菱穿着與她款式一模一樣的淡藍色衣裳,這是爲什麼?
還有夫君他剛剛自稱“本王”,可是父王如今健在,並不曾將靖王府交給夫君打理,他什麼時候成了王爺了?不過這些與秦香菱比起來,不那麼重要了!
“不,夫君,她不是你的娘子,她是秦香菱,她是越國的殲細秦香菱啊!”楚雁回掙扎着想要坐起來,才發現雙手在粗礪的青石地板上蹭破了皮,滲出絲絲血跡來,火辣辣的疼。
賀連決瞬間怒火升騰,蹲下身來捏住楚雁回的下顎道:“女人,你給本王聽好了,本王乃是越國成王納蘭決,不是什麼賀連決,她是越國花音郡主軒轅菱,不是你口中的秦香菱,你這女人再敢胡說八道唧唧歪歪,本王一掌劈死你!”
“納蘭決?軒轅菱?”
楚雁回呢喃着他們的名字,忽而搖頭道:“不,夫君,你是賀連決,是大昭靖王府的世子,不是什麼納蘭決,她就是秦香菱,越國的殲細……啊,痛!”
她後面的話被下顎傳來的疼痛給淹沒。
“本王說過,你再敢胡說八道,本王會要了你的命!”賀連決的聲音不但一絲的感情,冰冷的就像是地獄來的使者。骨節分明的大手險些捏碎她的下頷,就在她快承受不住的時候,他放開她的下頷,緩緩的擡起手,就要往她的天靈蓋上擊去。
楚雁回瞠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賀連決擡起的手,竟是忘了躲避或者還擊。
“夫君,她不過就是一個認錯夫君的可憐女人,你就放過她吧,天色不早,我們該回去了。”
然而就在這時,秦香菱在路的盡頭喊着,視線低垂,淡淡的掃了楚雁回一眼,眼底盡是輕蔑和鄙夷,許是不想被賀連決看見,很快便掩飾過去。
“好,爲夫就聽娘子的,這次就放過她,再有下次,爲夫絕對不會對她手下留情!”賀連決前半句說得溫柔,後半句卻是說得狠厲,眸光冷鷙的瞪視了楚雁回一眼,起身朝着秦香菱走去。
他……
他剛剛是真的想要殺了她!
楚雁回適才沒有忽略他眼中的殺意,頓時感到一陣心灰意冷,那不是她的男人,她的男人愛她都不夠,怎麼可能對她心生殺意呢?
她不是他最愛的女人嗎?他怎麼能這麼對她?說好的相守一生呢?說好的不離不棄呢?說好不會找別的女人來給她添堵,說好的今生今世只有她一個女人呢?
呵呵呵,難道那些都是一場笑話嗎?
不,一定是她認錯了,一定是的!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淚水氤氳了她的雙眼,忽然喉嚨襲上一陣腥甜,她終是忍不住猛地吐出一口血來,像是一朵杜鵑,剎那盛開。美則美矣,卻是讓人感到莫名的哀傷……
“小姐,醒醒,你怎麼了?”
耳邊傳來清影的聲音,楚雁回緩緩睜開眼睛,想要看清屋內的情形,卻發現視線模糊不清。伸手抹了把眼睛,手上頓時溼濡一片。
“我哭了嗎?”我怎麼會哭呢?
楚雁回看着手上的水漬,好看的眉毛緊緊的皺起,將眉心攏起一道深深的川字。
“是啊,小姐。”月影忙不迭的道:“我和清影正準備過來叫你起牀,哪知在外面聽見你哭得好傷心,可把我們嚇壞了。你怎麼了,是做噩夢的嗎?”
“噩夢嗎?”
楚雁回忽然心裡一個咯噔,猛地閉上眼睛,一幀一幀的畫面像是放電影一般,頓時在她的腦海裡劃過,真實得就像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爲什麼會夢到秦香菱?爲什麼會做這樣奇怪的夢?是不是在向她預示着什麼?夫君他沒事吧?
楚雁回,不過是一個夢而已,就把你嚇成這樣,也太沒用了!你的男人文韜武略,運籌帷幄,小小的一個南宮琦,如何能算計得到他?!
嗯,夫君一定不會有事的!
“小姐?”清影看着楚雁回神色凝重,閉着眼睛微微顫動的睫毛,擔憂的喚道。
“嗯?!”
楚雁回徐徐睜開眼來便對上兩雙擔憂的眼睛,連忙扯出一絲笑,對她們搖搖頭道:“我就是做了個夢,沒事的,現在什麼時辰了?”
“快辰時了。”清影道:“小姐,祭祀大典巳時開始,咱們快些準備吧,否則時間很趕。”
“好。”拋開心底的擔憂與顧慮,楚雁回坐起身來問道:“對了,夫君今兒的信送到了嗎?”
“送到了,小姐你是現在看還是一會用膳的時候看?”月影問。
“時間既然不夠了,便一會馬車上看吧。”聽到這樣的回答,楚雁迴心底的陰霾才緩了一些,果真是個夢罷了!“我安排的事都準備好了嗎?”
“回小姐,都準備好了。”清影回道。
“嗯,那就好。”
匆匆漱洗好,幾人便坐上馬車前往皇宮門前的廣場集結,然後纔會一同前往埋葬先皇的玉龍山進行祭祀。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