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二十三 心思玲瓏(上)
蘇塵輕輕的嗯了一聲,方纔取了藥丸,緩緩的融入水之中,又輕輕的搖了搖。
“夫人吃了這藥吧。”蘇塵容色溫和,宛如春風絲絲入透,柔潤入骨。他態度雖然讓人如沐春風,可又透出了一絲不容違逆的味道。
姚雁兒雖然心裡非常疑慮,然而如今讓蘇塵救了她,總是不好說出違逆的話兒。且蘇塵若是動手,便是自己不樂意,如今亦是沒法子。如今姚雁兒雖然也是能動了,卻仍然覺得身子骨軟綿綿的,竟然一點兒力氣也是沒有。
姚雁兒飲下之前,也瞧了瞧,這藥似乎也沒什麼不妥。只是蘇塵也是那等善於用藥的人,大約也是能掩飾得極高明的。
蘇塵那一雙澄亮的眸子眨也不眨便瞧着他,在燈火映襯之下,好似兩顆寶石散發出那等柔潤光彩。
姚雁兒違逆不得,只慢慢的將盞子裡的藥吃了。過了陣子,一股子淡淡的暖意透來,傳遍了姚雁兒的四肢百骸,讓姚雁兒只覺得說不盡的舒坦。姚雁兒輕輕的動了動,方覺自個兒也是能動作了,舒服了些個。
“多謝公子相救。”
“夫人的恩惠,我自也是記得,如今亦不過是報答一二。”蘇塵不以爲意,亦只是緩緩說道。
姚雁兒亦是想起了那日之事,倒是越發尷尬難言。那一日,自個兒亦是瞧見那容世蘭所行的極不堪的事兒。
蘇塵輕輕一拂耳邊髮絲,若有所思:“夫人留在此處,卻亦是並不如何的安全。如今夫人可是有什麼打算,我若是能幫襯一二,亦是能不會推辭。”
蘇塵心思剔透,亦是知曉姚雁兒是那等有自個兒主見的性兒,大約定然亦是有些個主見的。
姚雁兒心裡也好似安穩了些個,輕輕的抿住了脣瓣,眼裡亦是透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水色。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宴會之上,碧珠說的一句句話兒,句句誅心,幾乎亦是將昌平侯府置諸死地。若是可以,自己着實想要拷問聶紫寒,對方究竟是用了些個什麼下作手段。然而蘇塵替自己逐走了聶紫寒,護住了自己的清白,已經是對自己偌大的恩惠了。
姚雁兒也並不是那等不知趣的性兒,自亦是不會提出那等全然不合理的要求。只是一想到李竟,姚雁兒心下亦是更亂了些個。自己如今亦只是無足輕重的人了,相信更多的人亦是會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李竟身上,且也是更不知曉,李竟會遭遇到了什麼事兒,實在亦是讓自己內心之中好生擔心。
姚雁兒深深呼吸了一聲,縱然自己心尖兒也是極爲焦灼的,可是她心下卻也是不斷告誡自己,亦是要好好的冷靜下來。
要忘記聶紫寒那個畜生帶來的陰冷之感,她只要靜下心來。
姚雁兒手掌輕輕的顫抖,慢慢的捏住了自己的衣襟。她想起那一日,自己與李竟說了,自個兒已經是有了身孕了,對方的樣子又是那麼樣子的歡喜。那些個細細碎碎的親吻落在了自己面上,宛如陽光一般溫暖柔和,讓自己的心口也是充滿了溫和。這樣子的喜悅,是她極少擁有的,卻似乎宛如清晨的夢幻,只恐怕小小不慎,就是會煙消雲散。
隨即姚雁兒緊緊握緊了手掌,眸子裡亦是添了幾分堅決。自己想要的,則一定是要緊緊的捉住在手裡,是斷然不能鬆開分開的。就如自己處處危急時候李竟的支持,自己亦是要爲心愛的男子分憂艱難。
蘇塵只靜靜的站在一邊,他便是那等極爲體貼的性兒,姚雁兒不知道在想什麼,蘇塵亦是隻是極溫潤的站在一邊,並不插口多話兒。
只是蘇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脣瓣輕輕一動,卻也是欲言又止了。
蘇塵想了想,方纔終於開口:“夫人,夜來風涼,小心足涼。”
姚雁兒方纔回過神來,方纔她心思是極爲慌亂,故此便是有些個儀容不整,亦是渾然不覺。如今秋日亦是深了,姚雁兒亦是確實覺得足間傳來了一股子涼絲絲的感覺。而蘇塵如此提點,更亦是因爲一個已婚婦人當着男子露出自己的雙足,亦是有幾分不合規矩。如今兩個人獨處,亦是越發顯得曖昧。
而蘇塵的提點,亦是那等不動聲色,恰到了好處。倒讓姚雁兒心下苦笑,蘇塵一舉一動無不能擔得上公子若玉這個詞。
姚雁兒亦是不及細細思索,趕緊套上了自己鞋襪。這一次蘇塵並沒有刻意迴避,他目光若有意若無意的掃了匆匆套鞋的姚雁兒,眼底表情卻也是晦暗不清。
姚雁兒已經是站起身來,朝着蘇塵盈盈一福,卻亦是好似方纔什麼事兒都是沒有發生的樣子,舉止從容,越發顯得落落大方。方纔那份尷尬之事,自己若是不斷計較,只恐兩個人都還是落得不自在。
“妾身如今,卻亦是想要去雲芳齋瞧一瞧。”
這雲芳齋,原本便是世子趙華在宮中的居所。因趙華年紀尚輕,故此亦是留在宮中。宮中若有了皇子,大約也是如此處置的。等年紀大了些,方纔遷出了宮裡去,再另立府邸。趙華自從中毒,就留在那處,原本侍候的人必定也是會不少。然而如今趙華已經死了,那自然就不一樣了。碧珠說得繪聲繪色,簡直說得好死真的一樣。而姚雁兒將這些個話兒聽到了耳裡,亦是心裡存了疑惑,很想去瞧一瞧。
讓蘇塵爲了昌平侯的事兒出力奔走,這自然也是不見得可能,姚雁兒心下卻也是不確定,不知曉如今蘇塵可是會幫自己這個忙?
如今瞧來,這個蘇公子無論是什麼心思,明面上是樂意幫襯自己一把的,至於能幫到什麼程度,姚雁兒的心裡面也是全無把握,並不清楚。如今姚雁兒說出了這樣子的話兒,自然也是想要試一試。
蘇塵輕輕的嗯了一聲,卻也是不置可否。姚雁兒正有些提心吊膽,卻瞧見蘇塵輕輕點點頭。
姚雁兒瞧見,心下頓時一喜,卻也是不由得冉冉一笑,道了聲謝。
蘇塵卻又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兒:“只是夫人這般打扮,出入卻也是有些不方便,容我替你尋一套衣衫。”
姚雁兒今日心思不寧,有些個恍恍惚惚的,此刻方纔定了神,自知自己想得並不如何的周到。如今她的身份,在宮中已經是顯得說不出的尷尬,又如何能再如此招搖?如此裝束出去,只恐亦是少不得被盤問一番。想到了此處,姚雁兒亦是再次謝了蘇塵一遭。
蘇塵瞧着姚雁兒未梳理髮絲,只隨意散着頭髮,那烏髮若雲,微微有些個凌亂。蘇塵瞧着他孱弱的後背,髮絲攏起,露出了雪白的後頸。比起姚雁兒素來沉穩的樣兒,這般模樣倒也是多了幾分柔弱。只是這般柔弱卻亦是並非真實,眼前女子看似柔弱,卻亦好似堅韌的蒲草,並不能輕易就扯斷了去。
亦沒過多久,蘇塵就回來且帶回一個包袱。
那包袱裡頭女裝一應俱全,甚至首飾佩環,亦是一應俱全。姚雁兒將衣衫給換了去,瞧了瞧,這衣衫料子瞧着並不算如何的華貴,卻也不是宮裡女子的服飾。今日宮中太后壽辰,前來赴宴的女眷許也是會帶個丫鬟,而蘇塵就是打扮成這其中之一。姚雁兒扯着髮絲,微微皺眉。她從前雖然並不是什麼權貴人家出生,可是身邊亦是少不得丫鬟服侍。若是隨父親出去經商走動,她亦是隨隨便便挽起個簡單發誓也就是了,並不如何講究。這些個隨行丫鬟的髮髻,姚雁兒亦是不好梳理。姚雁兒面上微微透出了遲疑,取了黃楊木的梳子,輕輕的梳理髮絲。
蘇塵卻也是走過來,說了聲得罪,就取了姚雁兒手指間的梳子。
姚雁兒微微一愕,隨即心下頓時就添了些個瞭然了。自己雖沒說什麼,蘇塵卻也是察言觀色,頓時知曉了自個兒的擔憂。
只是讓着蘇塵替自己梳頭,姚雁兒多多少少是有些個不自在。
可是如今事宜從權,且如今時間分秒必爭,姚雁兒心裡擔切,原本亦是顧不得那麼多了。蘇塵手指飛舞,竟也是極爲靈巧,並不曾碰觸姚雁兒肌膚半點,顯得風度翩翩,卻亦是極有那君子風度。姚雁兒卻也是尋思,真不知曉蘇塵如何會替女子梳頭的。他原本是世家公子,固然小時候過了一段極爲落魄的日子,可是也是不必連梳頭這等事兒也會?
也是不過片刻,蘇塵就已經替姚雁兒梳好頭髮,再將一枚銀絲嵌珠的髮釵輕輕的插在了姚雁兒發間。姚雁兒身爲商賈,自然也是善於評價。她也是將自己身上衣衫首飾評估了價兒,件件都是合適的,符合如今自個兒的身份,一個豪族得寵的丫鬟。這衣衫既不如何張揚,也沒失了身份,卻也是極爲合適的。且這從頭到腳的裝束,俱是蘇塵所挑選。而蘇塵如此身份,卻也是將這些個衣服首飾挑得很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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