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如何做還用得着你來教?”
再次打斷李褚浚的話,李峰屹將手上摺子扔到一旁,面上全是失望:“朕本覺得你是個能抗大事的,但照此事看來,朕怕是想錯了。”
“父皇此話……何意?”
“何意?你還未明白過來麼?”
李峰屹語氣中滿滿的恨鐵不成鋼:“你畢竟是皇子,凡事要以大局爲重,這些兒女情長的東西該放下自然要放下,明白麼?”
“可是景晟侯他……”
“他是個有軍功在身的一品軍侯!”
李峰屹冷冷一句話打斷了李褚浚:“就算那位素素姑娘是你的救命恩人,也永遠這些個有軍功在身的侯爺,這是爲君爲上之道,你可懂麼?”
都說到“爲君之道”了,李褚浚自然明白了李峰屹的態度,躬身道:“兒臣明白,謹記父皇教導。”
“嗯。”
李峰屹點點頭:“你身上也有軍功,還是明白這些武將們怎麼想的,以後做事之前多考慮考慮,不要再爲這種亂七八糟的事情樹敵了。”
“是。”
“還有事麼?”
“沒有。”
“那就回去好好想想,這件事定是有人想可以挑起你與小景晟侯的仇怨,你若真中了這種小把戲那纔是蠢呢。”
李峰屹一番話的確說的語重心長,卻不知道幕後推手如今就站在他面前,恭恭敬敬道:“兒臣告退。”
“對了,回去之後莫要忘了向小景晟侯道個歉。”
打發走了李褚浚,李峰屹的表情幾乎瞬間沉鬱下來。
那日查到陸明湄與金陵王有往來之後,李峰屹對這個兒子就也提防起來,只是遲遲未能找到他有反心的證據,只能暫且安慰自己李褚浚也不知道陸明湄與金陵王那些事。
畢竟那天陸明湄是打發走了二皇子府的下人之後纔去了那所宅子不是麼?
不過陸明湄這個“準皇子妃”的身份他是不打算給了,之所以到現在還未將陸明湄的身份抖露出來,不過是李峰屹想借着她的身份看看金陵王來京中到底有什麼打算而已。
李峰屹的態度明確,這件事情暫且算是壓了下去,不過後宮中消息一向通達的很,就算明面上沒人再提,私下裡在宮人們之間還是要傳上一陣子的。
不過這些事情跟楚凌玥是沒有什麼關係了,那日之後陸明湄便不再來慈寧宮,她也跟着輕鬆了不少,只是免不了就有些無聊,故而聽李褚承求見的時候還是有些興奮。
“褚承給祖母請安。”
李褚承還未跪下去,太后便笑眯了眼睛道:“免了免了,褚承這陣子在宮外受了不少苦吧?”
因爲年紀不到,李褚承尚未出宮建府,自然每日都要來慈寧宮請安,再加上性子討喜,太后一直都偏心於他。
這次李褚承突然被外派賑災,着實有一段時間沒有來慈寧宮了,也難怪太后如此高興。
李褚承點點頭,面上卻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只笑道:“賑災總沒有宮中舒服,只是能替父皇分憂,又長了見識,倒也還算不錯。”
太后滿面笑容的點頭道:“是是是,哀家都忘了褚承已經長成了,是該出去長長見識了。”
“不過孫兒這次出去宮中好像出了不少事情,方纔從麗妃娘娘那裡過來,感覺冷清的奇怪啊。”
聽李褚承提起麗妃,太后面上笑容瞬間消退了下去,冷聲道:“她當初做那事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日!”
李褚承還有些懵,楚凌玥忙將前陣子從麗妃宮中翻出衆多禁物之事相告,只是太后未開口,她便將棲霞丹一事隱了下來。
李褚承這才明白太后惱怒緣由,忙撿着好話哄了太后幾句,又講了幾件賑災之中的事情,這才成功將太后的注意力轉移了出來。
不過有這件事情在前,來慈寧宮一路上聽到的其他事情他便沒有再問出口,只待太后面露倦容告退出去才抓住機會喊住楚凌玥:“夫人多日不見可尚安好?”
“多謝殿下掛念。”
雖然不知李褚承喊住自己是要做什麼,但周圍人多眼雜,她也只能按禮數不遠不近的回了禮。
“麗妃之事我還有些許不甚明瞭,又着實掛心祖母身子,不知夫人可有時間與我解釋一下?”
“這是自然,只是這來龍去脈着實麻煩,殿下不如隨我移步偏殿。”
楚凌玥只帶着杜媽媽與李褚承進了偏殿,沒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目光探視語氣便也隨意了許多:“殿下真是想知道麗妃娘娘的事情?”
“還是凌玥你看得清楚。”
李褚浚笑道:“這件事情我還真沒那麼感興趣,我今日來慈寧宮的路上聽幾個宮人說起一位‘素素姑娘’,間或還聽到你與二哥的名字,這位姑娘不知又是何方神聖?”
“殿下賑災這陣子倒還真是全心全意啊。”
楚凌玥揶揄了一句,這才正經道:“這素素姑娘是二殿下新要納的側妃,殿下不會真的毫無所聞吧?”
“我不過剛回皇城,這種事情怎麼可能知道。”
李褚承還頗有些理直氣壯,不過這個消息實在讓他意外:“二哥那種性子,竟然會娶這位籍籍無名的素素姑娘?還封了側妃?”
“是想封爲側妃。”
糾正了對方話中小小的錯誤,楚凌玥才又道:“不過這位素素姑娘還真不是殿下口中的籍籍無名。”
“嗯?”
李褚承挑眉:“世家小姐中可從未聽過這姑娘的名字,並且從傳言來看,這姑娘怕不是皇城中人吧?”
“傳言又怎可盡信?”
楚凌玥心下略一糾結,還是決定將陸明湄一事據實相告:“這位素素姑娘雖然籍籍無名,只是她之前的身份殿下該不陌生。”
“誰?”
“陸明湄。”
這下李褚承面上是貨真價實的驚訝了:“陸……是你那個,不,是那個陸明湄?”
他本想問是否是楚凌玥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但是轉念想到楚凌玥與那人關係並不怎麼樣,後來更是斷了聯繫,便改了口。
楚凌玥點頭:“不然還有哪個。”
“可是……”
李褚承有些不能理解:“父皇怎麼可能同意二哥娶一個風塵女子?就算父皇不說話,皇后也不能同意吧?”
楚凌玥攤手:“所以你傳言中聽到的不是陸明湄的名字,而是素素姑娘啊。”
話說到這裡,李褚承大概也明白了其中關節:“你的意思是,陸明湄改換了身份?”
“正是。”
“那……我二哥可知道?”
按照李褚浚的性子,絕對不會留一個身份不明的人在身邊的,但如果他知道陸明湄的身份,又怎麼會任由這樣一個女人待在他身邊?
就算陸明湄之前頂着陸衡濤女兒的身份李褚浚也不見得會看上她纔對啊。
楚凌玥點頭:“二皇子怕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而至於二皇子爲何還要留她在身邊的緣由怕是要殿下自己去查了。”
李褚承顯然是毫無頭緒,想到慕容璟總歸也要將事情告訴李褚承,楚凌玥索性將自己知道的先說了出來:“據凌玥所知,改換身份一事上二皇子能做的事情應該不多,陸明湄自己有沒有那麼大本事,所以她應該是還有什麼後臺纔對。”
李褚承眼神一亮:“什麼後臺?”
“據夫君之前查探,得知陸明湄原先所在的魁香苑中頂替之人是緋月樓之人。”
此話一出,李褚承幾乎反射般的猛地站起身來:“緋月樓?可確定麼?”
楚凌玥卻是搖頭:“除那人之外沒有其餘證據證明緋月樓與此事有瓜葛,這才需要殿下另去查探。”
李褚承沒有接話,不過面上表情卻是明白得很。
緋月樓在之前所有的事情中幾乎都有現身,且行爲異常,李褚浚若是跟緋月樓扯上了關係……
這還真是上天賜給他的機會啊。
看李褚承的表情楚凌玥便知道對方想是明白了其中關節,不由暗歎果然是皇室子弟,對於權力鬥爭果然超脫常人的敏感。
事情做下之後不可能不留痕跡,而順着這些痕跡查下去便能找出緋月樓,到時候就算不能扳倒李褚浚,單就這一個功勞也能在李峰屹面前大大露臉。
李褚承沉默半晌,才又開口:“這件事可還有旁人知道?”
“陸明湄之事太后知道,不過也並未全信,其他人想來應該是不知道的。”
楚凌玥據實告訴了李褚承所有事情,這才站起身來:“接下來的事情凌玥就幫不上忙了,殿下自己多加小心。”
“多謝夫人提醒。”
李褚承沉思了好一會兒才謝過楚凌玥離開了慈寧宮,偏殿中只剩了楚凌玥一個人,她卻像是出了神般久久未動,杜媽媽在旁等了好一會兒不見楚凌玥動作,不由催道:“夫人,偏殿陰冷,還是回寢殿去吧?”
楚凌玥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杜媽媽的話,應了聲好又待了好半晌才起身回了寢殿。
李褚承回宮慕容璟自然知曉,翌日進宮時便於楚凌玥說了要與人聯手將緋月樓抓出來讓陸明湄身敗名裂已報前仇,楚凌玥對此事卻沒有那麼強烈的反應,待慕容璟說完之後才道:“你昨日與三皇子見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