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鑰訝然:“太后您……看出來了?”
方纔麗妃芷兮都在,他們臉色如此明顯豈不是已經打草驚蛇了?
“哀家活了大半輩子,你們這種小孩子也就濛濛麗妃那種,還能瞞過我去不成?”
聽人這麼一說,楚凌鑰這才鬆了口氣,太后奇道:“凌玥臉上藏不住事還有情可原,只是哀家卻少見小景晟侯臉色如此難看,可是有什麼事情?”
既被人問到,二人也便沒什麼好隱瞞的了,楚凌鑰拿出之前見到的錦囊遞上去:“太后可知道這是何物?”
赤色丹藥太過惹眼,再加上楚凌鑰去而復返後的沉凝表情,太后很快便猜了出來:“莫不是那棲霞丹?”
“正是。”
楚凌鑰道:“我方纔出門撞到麗妃,這像是從她身上掉落的,太后覺得……”
“麗妃?”
太后猛一皺眉,驟然冷冽下來的氣勢讓慕容璟也忍不住僵了一下,看向上首老夫人的神色瞬間恭謹了不少。
許是因爲楚凌鑰的緣故,太后在他們面前一直是平易和藹的樣子,他們倒要忘了坐上皓首蒼顏的老人年輕時也是殺伐果決幫皇上平了天下的奇人。
相比於慕容璟,楚凌鑰的反應卻小得多,面上異色剎那而過,重新將注意力轉回棲霞丹上:“是,不過只有這顆丹藥,麗妃若不承認也無法證明她與此事有關。”
“哼!要她承認還不簡單?”
太后冷哼一聲,就要宣麗妃對證,卻被楚凌鑰阻了下來:“且慢,太后就算不顧忌麗妃身後的宋家,怎麼也要給皇上留些面子,倒不如凌鑰先去試探一下,若證實麗妃娘娘真與此事有關再審不遲。”
“不行。”
太后皺眉:“誰知道那麗妃還有什麼齷齪心思,你現在有孕在身,還是離這種人遠些的好。”
雖然知道太后這是爲她好,但此事若不解決楚凌鑰也安不下心,只是這次不等她想出什麼法子說服太后,慕容璟倒先開了口:“太后不必憂心,我自會派人相護。”
“哦?”
太后頗有些詫異,慕容璟之所以急着接人回家就是怕宮中太危險,現在怎麼竟同意將自家媳婦兒往險窟裡送了?
“凌鑰回來便是因爲太后,這件事若不解決了她難免要一直掛念着,倒不如早早了結的好。”
覺出掌中小手反握住自己的,慕容璟低頭給了自家夫人一個眼神,繼續道:“我自會全力護住凌鑰不受傷害,望太后成全。”
太后略一沉吟,見這夫妻二人面色堅定,也便只好無奈應聲:“去便去了,不過若凌鑰出了事,我可要拿你是問!”
“是。”
慕容璟忙應了,楚凌鑰卻又道:“太后,我想讓芷兮同去。”
楚凌鑰之前的懷疑太后是知道的,故而此時聽人提到芷兮,便道:“你又想到什麼法子了?”
“太后英明。”
楚凌鑰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隨後正色道:“不管太后是否信任芷兮,她行動詭秘都是不爭的事實,我想借這個時機讓杜媽媽去查查芷兮的房間,看她是否參與過此事,若真能從她身上找到突破口,也好順藤摸瓜揪出幕後之人。”
不等太后有何意見,她又接着道:“我知道太后念着舊情,只是若不將此人查清楚了,我也不放心她留在太后身邊。”
太后搖搖頭,語氣中半是無奈半是欣慰:“好好好,就都隨你。”
楚凌鑰這才露出笑顏:“謝太后。”
隨後又側身道“麻煩杜媽媽了。”
杜媽媽搖搖頭:“雖說我也不相信芷兮會做出毒害太后這種事,但是還是要查清楚了的好,夫人放心,老奴定不會有絲毫包庇之心。”
幾人商議完便散了開來,芷兮與杜媽媽一貫的在楚凌鑰身旁服侍,午膳之後慕容璟假意離開,楚凌鑰無聊之下這才提起去蘭芷宮。
寢殿上空,慕容璟束起衣角,輕輕巧巧跟着下面人到了蘭芷宮房頂。
“喲,凌鑰怎麼有時間到我這裡來?”
依然是讓人不適的親近語氣,麗妃將楚凌鑰迎進內殿,面上絲毫看不出什麼異樣。
只是殿中顯然沒有她面上這麼幹淨。
楚凌鑰眼角掃過幕簾下遮不住的雜亂,面上不動聲色:“早些時候冒犯了麗妃娘娘,凌鑰特來賠罪。”
“這有什麼,還要麻煩凌鑰你可以跑一趟呵呵呵……”
做作的笑聲讓房頂上的慕容璟苦了苦臉色,然念及夫人在下面,只能強忍住離開的衝動。
“凌鑰當然不只是爲了這一件事。”
像是沒有注意到麗妃戛然而止的笑聲,楚凌鑰面不改色的將之前的錦囊拿出來:“不知道這可是麗妃娘娘的東西?”
“這……是何物?”
麗妃面上劃過一絲顯而易見的慌亂,雖然很快便掩了過去,但還是被暗中注意的楚凌鑰看了個清楚,心中瞬間有了計較。
“凌鑰也不知何物,早些時候在慈寧宮殿門前撿到的,想着是麗妃娘娘的東西才送了過來,若不是的話凌鑰便直接給太后了。”
“你沒有打開過?”
麗妃的聲音中帶了些僥倖,楚凌鑰心中暗笑,語氣卻依舊平靜:“凌鑰並沒有那些個好奇心。”
的確不是她,是白傲霜打開了的。
麗妃面上還記得陪着笑容,眼中神色卻是幾變,最後出乎楚凌鑰意料地道:“我宮中確實沒有這樣的盒子,麻煩凌鑰跑一趟了。”
不管楚凌鑰知不知道這盒子中是什麼東西,她都不能承認這是她蘭芷宮的東西,否則無異於撿了個隨時會咬人的豺狼,不知什麼時候就要被這東西拖下水去。
楚凌鑰倒也從善如流:“沒事,叨擾麗妃娘娘了,凌鑰告退。”
等到楚凌玥安安全全回到了慈寧宮,慕容璟這才放下心來,出了宮去。
與此同時,杜媽媽正將從芷兮房中搜出來的棲霞丹放到太后面前。
太后挑挑眉,拿了一粒赤色的丹藥看了幾眼:“這就是棲霞丹?”
“回太后,這是老奴從芷兮房中搜出來的,與白神醫所說的棲霞丹一模一樣。”
畢竟是多少年的老姐妹,驟然知道芷兮竟有可能毒害太后,杜媽媽還是有些不敢置信:“不過老奴還是不願相信芷兮竟能做出這種事來,請太后明察。”
“我倒覺得……”
盯着指端赤紅色的丹藥看了好半晌,太后才淡然道:“此時該不會是芷兮做的。”
杜媽媽一愣,隨即滿面疑惑——她倒真不希望芷兮做下這種事,然而鐵證在此,太后怎麼還會說出這種話?
說實話,太后年輕時是怎樣的人杜媽媽是知道的,她絕對不是那種爲了舊情就能寬恕罪孽的性子,所以此話定有自己的道理。
果然,不過一會兒,太后便又開了口:“芷兮從辛者庫回來的時候你是見了的,那麼小一個包袱,裝幾件換洗衣服都不夠,她又能往哪裡放這些丹藥?”
杜媽媽張張嘴,卻無言以對。
的確,芷兮回慈寧宮的時候只帶了一個小包袱,太后還爲此頗傷感了一陣子,但若這些丹藥不是她帶來的,又怎會在她房中?
萬一是她進慈寧宮之後纔得到的這丹藥呢?
杜媽媽忍不住道:“太后可還記得夫人說過芷兮與宮外之人有過接觸?”
太后擺擺手:“這我自然知道,但你是否想過,若芷兮真從旁人那裡得到了這藥物,自然要儘快用掉的,真是如此的話,你又怎會翻出如此多的棲霞丹來?”
這說的倒也在理,杜媽媽一時語塞,就聽殿外小太監通傳,卻是楚凌鑰已經回來了。
“先收起來吧,一會兒再問問芷兮這到底怎麼回事,倒也省的猜來猜去。”
太后既發了話,杜媽媽便將那棲霞丹放回了木盒中,後躬身垂首侍立在旁。
“凌鑰給太后請安。”
規規矩矩見了禮,楚凌鑰這才坐在了太后下首道:“我方纔去了蘭芷宮,恐怕麗妃與棲霞丹一事果真脫不了干係。”
“怎麼說?”
“我進蘭芷宮時,發現宮中有些雜亂,先是在找尋什麼東西的樣子,待我將那錦囊拿出來,麗妃雖連連否認那是她宮中之物,面色卻是差勁的很,由此推斷,她定知道這丹藥。”
至於知道到什麼程度,那就不能確定了。
太后略沉吟了一會兒,沒有對楚凌玥的話表露態度,卻轉而問侍立在側的芷兮:“芷兮,你也跟着去了,對麗妃的態度你怎麼看?”
猝不及防被問到,芷兮顯然愣了下才道:“老奴不敢隨意揣測麗妃娘娘何意,太后恕罪。”
“不敢揣測啊……”
太后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突然道:“那你就說說這些個丹藥又是什麼意思吧。”
隨着太后開口,杜媽媽便將那木盒打開放回桌上,赤紅色的丹藥之下幾人面色各異,最後還是楚凌鑰先開了口:“這是……”
“讓芷兮說,是從她房中搜出來的。”
太后發話,語氣中卻聽不出情緒。
芷兮則是在木盒打開之後便慘白了臉色,這會兒還有些沒恢復過來,太后問過好一會兒纔回話:“這個……老奴這些年在辛者庫落下了腿腳麻痹的毛病,便去找大夫拿了這些丹藥,不知太后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