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神色不對,孟嬍和拉了董瑜然一把,示意她安靜一些。董瑜然吐了吐舌頭,乖乖的低頭臨摹字帖,這些事兒她好奇嘛,怎麼就讓楚凌玥不高興了。
時間靜默着過着,誰也沒注意門口紀徽宇的身影一閃而過。
慕容璟出了事兒,想要找威遠侯府提親的不僅僅是紀徽宇一個,還有李褚浚。
御書房,李峰屹正在低頭批摺子,貼身太監通報說李褚浚來了。
擡起有,想了想,李峰屹收起龍案上的摺子揮手示意讓他進來。李峰屹一進門,二話不說就跪在龍案前,看的李峰屹直皺眉,“好端端的,你這是做什麼!”
“父皇,兒臣想請父皇賜婚。”李褚浚單刀直入,聽的李峰屹更加心情不好。他這個兒子,這會兒來求親,只怕求的不是普通人,可惜,他就是再不想搭理也得在這個時候問一句想娶誰。
“是哪家姑娘?”李峰屹揉着額頭,眉宇間掩蓋不住的疲憊。
“楚凌玥!”李峰屹一字一句,說的清晰完整,讓李峰屹頓時遊移了起來。
慕容璟還沒消息,李峰屹這個時候求娶楚凌玥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
“父皇,兒臣與楚凌玥自幼青梅竹馬,早在很久之前,兒臣就對她傾心不已,只是景晟侯先人一步,派人去求了親,兒臣只好按下不提,如今景晟侯在邊關已經失蹤半月有餘,生死不明。難道父皇忍心看着您親眼看着長大的凌玥還沒進門就做了寡婦麼?”
李褚浚這事兒也是劍走偏鋒,他做這件事之前,完全沒有跟皇后商量,也不知道皇帝會因爲這件事有什麼反應。可是,他還得試試看。這時候如果能籠絡到了楚凌玥,那麼,他將來就會順暢太多了。
還有,紀徽宇已經多次求娶,如果楚凌玥真的被紀徽宇打動,那麼……
李峰屹也沉默不語,楚凌玥和李褚浚的婚事他確實要好好的考慮考慮。景晟侯府如今黑白不明,如果貿然的就把這樁婚事給攪黃了,只怕日後會在君臣之間埋下嫌隙。單是景晟侯府就罷了,還有威遠侯府。
太后說,以楚凌玥的意思,只怕她是一定要嫁給慕容璟的。
還有一件事是李峰屹顧忌的,這兩年,李褚浚的實力越發的強大,已經隱隱有了不安的苗頭,如果讓他再這麼如虎添翼下去,只怕沒多久,他就要移居上陽宮了。
“這事兒緩緩再說吧。”想到這兒,李峰屹揮了揮手讓李褚浚先回去。
李褚浚擡頭看了李峰屹一眼,見他嚴重沒有什麼不耐,也沒有什麼煩躁這才行了禮下去。出門就看到皇后在御書房外等着,明顯是聽到了他剛纔的那一番話。
拉着他到了一個沒什麼人的地方,皇后冷着臉教訓道:“你平日裡也沒這麼毛毛躁躁的,怎麼今兒個就坐不住了!楚凌玥是什麼人,你竟然還想求娶!”
“母后,凌玥她……”李褚浚左右看了看,擔心隔牆有耳,沒敢說了實話。
“我不管她怎麼樣,這個女人性子太烈,而且現在已經訂了媒,對你都不是最好的選擇。等等,前些日子還聽說紀徽宇跑去求親,結果在街上被人給綁回去了!這種名聲掃地的,你居然也要!”皇后沒有那麼多顧忌,壓低了聲音對着李褚浚劈頭蓋臉就是一通說教,“你若是想娶妻,找個門當戶對的怎麼就難了,偏生看上這麼一個!”
“母后!”見皇后如此,李褚浚也不得不說了實話,見周圍實在是人多眼雜,連忙跟皇后請示,“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母后我們回宮可好。”
本來皇后來御書房也沒什麼事兒,現下最重要的就是讓李褚浚把這念頭給收了,見他這麼說,轉身往坤寧宮走去,路上還跟李褚浚不停的說道:“這麼個女人,心思詭譎,你妹妹現在還在佛光殿裡關着呢,如果不是因爲她,你妹妹怎麼就會吃了這麼多苦頭!”
說起李婧漱,皇后忍不住的想掉淚,那天,她從佛寺一回來就聽宮女說李婧漱被太后罰抄佛經,她連忙趕往佛光殿,結果人沒見到沒說,還被劉嬤嬤給傳到了慈寧宮。慈寧宮裡,太后把她一通說道,說她御下不嚴,說她有眼無珠,末了,還警告她說如果後宮之事再有差池,她就親自統領六宮。
這通責罵真的不輕,把皇后給罵懵了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渾渾噩噩的回到坤寧宮,問起來才知道原來是李婧漱居然放了那個瘋子出來差點傷了楚凌玥。太后也是因爲這事兒對她動怒。
她楚凌玥是誰,不過是個外臣的女兒而已。她可是太后的兒媳,李婧漱可是太后的親孫女,怎麼就能如此裡外不分!
這兩天,她悄悄去佛光殿看過,李婧漱的小臉瘦了一圈,見她來了哭了好久,說自己餓,說自己胳膊疼,說自己這裡不舒服那裡不舒服,可是太后就跟沒這個孫女似的,下了死命令,不抄經百遍,絕不放她出來。
她想過去御書房求情,結果這兩天李峰屹因爲東疆的事兒着急上火,她也不敢去觸黴頭,今兒個試着去看看的時候就聽見李褚浚說想要求娶楚凌玥的話。
一路上,皇后把這兩天的苦楚給吐了個乾淨,終於到了坤寧宮,李褚浚把人都差使出去,這才耐着性子把要說的話給說了。
“母后,兒臣此事並不是感情用事。威遠侯手握重兵,膝下卻沒有子女,只有一個楚凌玥這個外甥女,如果他日我要登基,來自武將的支持定然不能少。”李褚浚的話,讓皇后鬧不明白了,擺了擺手示意他停一下。
“你又不打算篡位,怎麼還惦記上武將了!”
“武將有武將的好處,母后,目前皇子之中我一枝獨秀,可是父皇一直沒有立我爲太子,想必是有了其他的想法。所以,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還是想積累一些武將作爲後盾。”
這只是其一,還有其二。
李褚浚見皇后不再反對,頓了一下才說道,“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母后,結交賢士,往來人情,哪個不需要銀兩?可是,朝中掌管銀兩的戶部和吏部都在父親的手裡,只靠着我和您的封賞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可是,威遠侯的封地都在江南六郡,江南富庶,每年的進項絕對不會少了去。我,不僅僅要威遠侯的軍權,我還要威遠侯的錢袋子。”
前世,李褚浚想要娶楚凌玥也是衝着威遠侯府的錢袋子去的。
陸衡滔,也是衝着威遠侯的家底去的……
威遠侯的封地全在江南一帶,水米豐饒,商賈雲集,每年的稅收就是一大筆的進項,再加上田產的地租,更加難以估算。前世,威遠侯府中只有楚凌玥一個主子,對自己家裡有多少東西是全然不知,所以纔會如此輕易的就相信了別人。
這一世,她倒是精明瞭,不但沒有把這滔天的財富往外送,反而還引來了楚騰雲,掌管東疆三軍的楚騰雲。
如果說之前李褚浚只是想想,現在,他是勢在必得。
皇后見李褚浚如此堅定,想了想近年來皇上的態度,立刻點了點頭。皇上一直沒有立太子,最近有獨寵麗妃,誰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要立別人爲太子?皇上正值壯年,以後未知的事情太多了,還是有備無患的好。
皇后同意了這件事,李褚浚的壓力頓時小了一半,兩人又說了一些有的沒的,李褚浚這才從坤寧宮走了出來。
時間漸漸到了二月底,楚騰雲已經到了東疆,也和東萊打了好幾場仗,但是每次捎回來的書信裡面都沒說慕容璟如何。楚凌玥憂心卻也無計可施,這幾日沈碧湘正在着手準備送往紀府中的賀禮,見她實在是深思倦怠也不拉着她作陪,揮揮手示意杜媽媽安排就好,然後關起門來兩人說起悄悄話來。
“你啊,就是心思沉。相信你舅舅,他一向一言九鼎,說出去的話,定然能做到。”如今沈碧湘肚子裡的孩子也四個月有餘,她時常能感覺到自己跟以往的不同,也越發的想念楚騰雲在身邊的日子。
以前在東疆,兩人雖然在一個府裡,但是楚騰雲總是埋頭各種陣法兵法,跟她說話的時間少之又少,但是,好歹還能遠遠的看他一眼,現在到了京城,消停了沒幾天,又連人都見不到了。
“舅母,舅舅有在戰場上沒過音訊麼?”楚凌玥把頭埋進沈碧湘的懷裡,聲音也悶悶的。
“有,怎麼沒,前年的時候,跟東萊最兇的那一仗,所有人都回來了,但是隻有你舅舅沒回來。我當時就在想,體體面面的把他的喪事辦完,然後我也跟着去了得了。結果,結果你舅舅就在喪禮上那麼回來了……”
說到這裡,沈碧湘的眼角也有淚。從前一直不覺得這個人有多麼重要,不過是她嫁了這麼個人,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日子過的好不好都無所謂了。可是,那次真的以爲他就那樣喪命的時候,她才真的如五雷轟頂一般,覺得生無可戀。
原來,在不經意之間,那人已經刻入了自己的骨髓。
“舅母……”楚凌玥又叫了一聲,嘆了口氣卻又不說話。
沈碧湘摸着楚凌玥的頭髮,也嘆了一口氣,“凌玥,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你,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可是你要相信,人比你想象的堅強,你要你相信自己的選擇,相信自己選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