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已經從宮門口打聽到,威遠侯府的楚小姐明日就會進宮……”寄桃有種的替楚凌玥捏了把汗,被李婧漱給盯上,哪兒還有好果子吃。
聽說楚凌玥即將進宮,李婧漱冷笑了兩下說道:“這個賤人,害的璟哥哥名聲受損生死不明居然還敢進宮!”
寄桃不知道該說身邊,索性什麼都不接,縮在角落裡,儘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好了,下去吧!”說完,李婧漱上了軟榻,看也不看寄桃一眼開始閉目養神。
第二天,楚凌玥照例進宮去給太后請安,前朝的事兒,怎麼可能瞞得過太后她老人家。一進慈寧宮,太后就拉着楚凌玥一陣長吁短嘆,“楚筠命苦就算了,你怎麼也這麼命苦。”
太后擦了把眼角的淚水,唉聲嘆氣,“你說說,當初傳出來慕容家那小子和你的婚事的時候我還着實替你高興了一把。慕容家那小子看着就是個好孩子,可是這下倒好,下落不明的,你可怎麼好。”
“太后,慕容璟他會回來的。”楚凌玥艱難的笑了笑,趴在太后的膝頭,“太后,我相信他會回來。”
摸着楚凌玥的頭髮,太后憐愛的說道,“哀家也相信他會回來,就算所有人都說他叛了,哀家也相信他沒叛。老景晟侯教出來的兒孫,絕對是我們天啓的棟樑,絕對不會輕易叛國。可是,凌玥啊,你要做好準備,如果他真的回不來,那……”
楚凌玥猛然間擡起頭,滿頭的珠翠叮噹作響,在這一片響聲中,她的聲音分外的清冽,“太后,就算他不回來,我也嫁!”
“你這個傻孩子!”太后看着楚凌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左右沒人,拉她起來坐到身邊苦口婆心的勸道,“你們現在不過是說了媒,還沒定親,於情於理,你就是悔婚也沒人敢說你一個字。有哀家在,定然給你找個更好的,爲何你就非得掛到景晟侯府這顆樹上呢!”
太后平生最討厭那些不檢點的人,楚凌玥自然不能說她和慕容璟之間的種種,垂下眼簾,她的聲音平緩而堅定,“太后,女子從一而終,這是您教我的。既然是我親自允了這個婚事,不管慕容璟事死了還是殘了,我都嫁!”
到底是看着長大的孩子,太后太瞭解楚凌玥執拗的性子,嘆了口氣,摟着她說了幾句之後就放她出了宮。
在太后跟前說的話,並非楚凌玥的一時衝動,而是她真的就這麼打算了。楚騰雲親自出馬,慕容璟定然是能找回來的,也能還慕容璟一個清白。可是,慕容璟是死是活,是全身而退,還是有了災病誰都說不清楚。這幾天,楚凌玥想的很清楚,如果慕容璟死了,那麼她就是他的未亡人。如果他殘了,她依然嫁給他,照顧他一輩子。
至少,他給她的愛和護,是旁人都沒有的。
前世,她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一世安穩卻都在被人不知不覺的利用着。這一世,她看的透徹,這個人是真的想護他,守她一輩子。
胡思亂想之間,楚凌玥忽然間覺得腳下一滑,頓時清醒了過來。環顧四周,不知何時領路的宮女已經變了,變成了她完全不認識的一個人。自從上次歆貴人的事兒之後,她就分外小心,連忙叫住前面的宮女問道:“你是哪個宮裡的?爲何我在慈寧宮從來沒見過你?”
宮女回身行了一禮,低頭說了些什麼,楚凌玥沒聽清,但是也沒有輕易上前。可是小宮女並不等着她跟上,自顧自的往前走,不多時就不見了。
周圍是高高的宮牆,她站在宮道的中間,前後都沒什麼人,左邊倒是有一扇門,像極了當日看到歆貴人偷情的地方。昨夜下了些雪,地上厚厚的堆積了一層,身後,只有楚凌玥和剛纔那個小宮女的腳印。
誰會故意讓她走到這裡?
楚凌玥定了定神,決定從原路回去,不管是回到慈寧宮還是回到哪裡,都比在這裡安全的多。
就在她轉身要走的時候,小臂突然被人扣住,力氣大的好像恨不得捏碎她的骨頭一般。楚凌玥以爲是宮裡的太監發現了她,轉身想要解釋,結果看到那雙手之後嚇了一跳。這雙手分明是個女人的手,而且,這個人的身高定然不及她,否則在剛纔就不會只扣住她的小臂,而是直接拿簪子之類的東西抹了她的脖子。楚凌玥愣了一下,沒有貿然轉身,如果這個時候她身後的那個人手裡有什麼利器只怕會迅速的紮了過來。
她是誰?
楚凌玥冷汗直流,想遍這宮裡也想不出會有誰跟她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而想要如此的治她於死地。
“楚小姐!你可真做的一樁好事兒!”身後的人陰森森的開口,聲音不是很老,聽上去是個年輕的宮女,只是那聲音實在是太過滲人,摻雜在話中的還有上下牙齒磕在一起的“咯咯”聲。
“你是誰,究竟是誰派你來的!”楚凌玥拼命的把胳膊從她的手裡掙脫,掙扎過程中一回頭,被這個人的樣子嚇的差點暈了過去。
從皮膚上還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個妙齡少女,可是,那張臉早就沒有了原本的樣子。眼皮被割掉,鼻子也被割掉,下顎也不正常的錯位,頭皮上的頭髮蕩然無存,只剩下光禿禿的頭皮,好像融化了的什麼東西似的。
楚凌玥駭然的愣了一下,就在她楞着的時候,眼前寒光一閃,似乎有什麼東西衝着她的面門飛奔而來。
就在她避之不及的時候,一個黑色的影子在她眼前一晃,接着就聽見那個人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
來人沒有多餘的糾纏,在解決了那個宮女之後就拉着她跑到一個安全的地方,看着周圍人漸漸躲了起來,李褚承一回頭清楚的看到了她嚇傻了的樣子,頓時有些無奈,“楚小姐,你還好吧。”
“我,還好,她是誰?”楚凌玥連忙回神,深吸了口氣努力的平復自己的心跳,“她,爲何會……”
李褚承自然是知道她說的是誰,嘆了口氣,把事情跟她說了,“她是歆貴人身邊的陪嫁丫鬟,進宮之後一直伺候在歆貴人身邊。歆貴人事發之前,皇后命人把她捉到慎刑司,從慎刑司出來之後,她就成了那個樣子。”
“那爲什麼不直接殺了她!”楚凌玥不懂,卻忽然間又懂了。皇后就是這麼一個人,留着這麼個人在,無異於在警告後宮,挑釁她會是什麼下場。
這點,李褚俊倒是像極了她。
“是父皇下的旨,留着這個人,看着她,不許她死,讓她好好的活着,卻又每天的折磨着她。”李褚承嘆了口氣,攏了攏自己的袖子說道,“當日歆貴人自縊,死的太突然,第二天合宮上下才知道,父皇本身是打算把這些刑罰加諸在歆貴人身上的,結果歆貴人一死了之,只有讓她身邊的貼身宮女代受……”
楚凌玥感覺到自己的心在“嘭嘭嘭”的跳,原來這就是天子之怒,原來這就是天家威嚴。
看她還是回不過神的樣子,李褚承拉了拉她,到了一個僻靜的地方溫聲說道:“今日想必是她想求死,所以故意跑出來衝撞了你。你還好吧,要不要找個太醫來看看?”
搖了搖頭,楚凌玥瞥見李褚承的袖口似乎有什麼東西滴了下來,“你受傷了?”
“無妨,小傷。”李褚承看了看,毫不在意的把傷口裹了一下之後嘆氣道,“如果你沒事兒的話,千萬不要再這麼滿臉晦氣了,事情總會好的。”
最後六個字太過刻意和突兀,楚凌玥看了李褚承一眼,轉身往外走去。他這麼說什麼意思,難道他會接着自己受傷然後找人悄悄發落了那個宮女?他說那個宮女是想求死這才衝撞了她,可是,爲何那個宮女會說是她做了好事。
串聯到歆貴人貼身宮女的身份上,楚凌玥頓時明白過來,定然是有人把她撞見歆貴人偷情的事兒告訴過這個宮女,然後這個宮女就記恨上了她,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了她的頭上。於是,今天有人故意把她引到那個地方,又故意放她出來,好讓她在宮裡……
除了李婧漱,楚凌玥不知道還會有誰。
這個端陽公主,好歹是皇后的親生女兒,爲何會如此恨她?用在皇后身邊學的招式非得治她於死地不可?
思前想後,楚凌玥只想到一個可能,就是慕容璟……
上次在景晟侯府,她親眼見到端陽公主帶了人去看他,還開口叫他哥哥,後來還把她堵在門外教訓了一通。
沒想到,這次她一時大意竟然着了她的道。
李婧漱做的這些事兒,在楚凌玥走了之後沒多久就被李褚承找了個人報到太后那裡去了。
“什麼?竟然嚇到了凌玥!”
太后鳳眸一瞪,看着地上的嬤嬤問道,“那個瘋子好端端的放出來做什麼,不是說了要鎖起來麼!”
“回太后的話,這事兒委實奇怪。今兒個威遠侯府的楚小姐本不該走那條宮道出宮的,結果莫名其妙的就跑到了那裡去。而那個瘋子本來是被看守的好好的,結果也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放了出來,只怕其中……”
嬤嬤是太后身邊的老人了,她的話,太后素來聽信兩分,被她這麼一說,太后不由冷笑道:“是端陽做的吧!整個宮裡,除了她再也沒人敢這麼大膽!皇后這些年真的是老了,連個女兒都不會教!劉嬤嬤,傳哀家懿旨,端陽公主桀驁不馴,素行不端,罰去佛堂抄金剛經百遍,抄經期間一切從簡,什麼時候抄完什麼時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