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娘腹中只感覺就要撕裂開來,她也顧不上什麼,拳頭猛地就朝着天香那邊砸去,拼命怒斥,“你這賤婢!還不趕緊給我起來!”
天香忍着疼痛,爬將起來,“姨娘,你沒事吧?”
“真是被你氣死,趕緊扶我起來!啊喲!痛!”白姨娘憤恨地看着她,“愣着幹什麼!扶我到牀上去!”
天香早就嚇壞一般,她可是懷孕着!如果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估計自己怎麼死都不知道!
立即的,天香扶着白姨娘躺到牀上去,白姨娘此時面青口脣白,她忍着痛,道,“還不趕緊給我去請大夫!”
“是!是!”天香應了聲,立即就朝着靈堂那邊去喊人。
這會大多數人都在靈堂中參與法事,死者爲大,自然是不敢褻瀆的。紀無殤閉眼凝神,這大夫做的法事還算可以,快點更加好,自己是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去查看白姨娘的病!現在,估計會有人來找大夫吧!
紀無殤此時睜開明眸,看了看周圍,府上的大夫都在場,白姨娘身邊的那些丫鬟婆子都來了,就剩下大概的一個大丫鬟天香沒有來。
那就讓她好好承受她的痛!這一次,不會要她的命,也不會要她孩子的命!要的,是她的孩子一輩子揹負的罪名!
就在這個時候,果然,天香從外面跑過來,想着要稟告給紀定北,說白姨娘突然犯病的事情,可是已經是被鐵衛攔了!
紀無殤早就跟首領鐵毅說了,要是有人膽敢打擾北夫人的法事,驚擾了北夫人的魂魄,她就讓所有人都好看!鐵毅當然是應允,這畢竟的打擾北夫人的法事就是不敬不孝!衆人向來都知道,這北夫人是個溫柔柔弱的女子,是個賢淑的夫人,只是天不憐她,竟然是讓她早早的病逝!
這靈堂被那些噌噌鏘鏘的聲音包圍,那做法事的和尚也極爲的專注,紀無殤稍稍偏頭,看到鐵衛將天香攔在外面,甚至貌似起了口角,兩個鐵衛直接將天香架了出去。
紀無殤閉上眼睛,繼續專注這場法事。
天香哭喪着臉,怎麼都弄不過那鐵衛,只好是原路返回,但,心中又想着那白姨娘肯定不會放過自己,天香心中膽怯,躊躇間,步履也慢了。
白姨娘此時竟然是疼痛得暈死過去,她的兩隻手緊緊地抓住那牀單,就快要撕裂那被單一般。可還是抵不過那痛苦,最終還是痛死暈了。
天香此時才返回到東苑,推門,剛想着要稟告,卻是發現白姨娘已經是躺在那牀上,一動不動!天香頓時嚇得半死,一下子就跌倒在那地上,“啊!”
“姨娘!姨娘!”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天香才恍然間回神,爬將起來,朝着白姨娘就撲過去,“姨娘!”猛地,就搖了搖她,絲毫不顧她身子有孕。
尚好的是,天香感受到白姨娘還在呼吸着,並沒有死!立即的,天香管不了這麼多,一撞一跌地朝着靈堂那邊去了,但是,卻在這個時候,靈堂那邊,已經是開始擡棺材!
天香整個人愣了,撕開嗓子就喊道,“白姨娘出事了!你們趕緊來救救白姨娘啊!”
做法事的和尚在前面帶着路,臉上塗着一些彩畫,而身後也跟隨着幾個打下手的和尚。身後,是一大堆的人,紀定北在前,謝姨娘、南宮姨娘在後,南宮姨娘此時像是廢掉一般,拖着那雙顫抖的腿,艱難地跟着,而後面是紀天逵和紀無殤等人。
紀無殤回頭冷眼瞄了一下在遠處的天香,嘴角微微翹起,那邊的,鐵衛彷彿是沒有聽到白姨娘的病情一般,就是死命的攔着。
“兩位大哥,真的,白姨娘真的是快不行了!你們行行好,讓我過去吧!我要去稟告給老爺知道啊!白姨娘出了什麼事情,你我都擔當不起啊!”天香跪下來,猛地就朝着他們兩人磕頭。
兩名鐵衛聽着,看着她髒亂的外表,剛剛看着就感覺她是不知從哪裡混出來的人,就怕的是擾亂了北夫人的法事!可現在,卻貌似是真的?可是,這幾天的不是聽說白姨娘身體好得很麼?怎麼會突然就病了?
“你可是在騙我們?騙我們,我們可是饒不了你!”一名鐵衛看着嚴肅道。
“兩位大哥,奴婢怎麼敢騙你們啊!真的,是真的!白姨娘真的快要不行了!求大夫啊!那些大夫都在送葬的隊伍中,嗚嗚!”
兩名鐵衛將攔着的楊家槍收了,天香果然地爬起來就朝着那送葬的隊伍跑過去,一邊跑一邊毫無形象地就喊道,“不好啦,不好啦!”
“轟!”法事和尚頓時一下子停在那裡,整個人好像是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看着跑來的天香,大驚!
而這周邊的人,看着,無不怒目瞪着天香。
死者爲大,她難道不懂?這樣的人,該死!
紀定北怒氣上升,走出來,認出是白姨娘身邊的大丫鬟天香,而南宮姨娘一心想着要在大場合中做出個典範的好妻子人選來,也認出是白姨娘的大丫鬟,頓時不顧雙腿疲憊,走出來,狠狠地就朝着天香打了一個大的耳光,“賤婢!你眼珠子掉了!讓你驚擾了大家!你是嫌命長了是吧!”
紀定北看着南宮姨娘,這在自己面前向來都是表現柔弱的女人,沒想到,這會兒竟然是當衆教訓了這婢子,不過,這婢子,也是該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天香猛地就朝着這衆人的磕頭,一邊磕頭,一邊說道,“不好了不好了,白姨娘突然小腹疼痛,現在已經是暈過去了!請老爺讓大夫去看看白姨娘啊!”
紀定北聽聞立即皺眉,從人羣中走出來站在天香的面前,“怎麼會這樣?白姨娘前些天好端端的,怎麼會這樣!那孩子如何?”
“奴婢不知道,奴婢不知道,請老爺做主,讓大夫前去看看白姨娘!”天香磕頭還真磕起勁來,就怕的是紀定北等人不信!
卻在這時,法事和尚突然間,猛地就一跪,“天煞孤星啊!天降煞星!我朝憐我,怎可將煞星降於此處!”
紀定北頓時大驚,臉色驚慌,猛地大步走到那法事和尚面前,“你說什麼!”
“大將軍施主,如今貧僧不得不說,彷彿聽了那婢子施主說了事情,這在做法事的時候那姨娘施主腹中絞痛,定然是天降煞星!本來做法事,定然是驅魔除妖,安撫靈魂,卻沒想到,府上出了這樣的事情!
貧僧等前來的時候,一進靈堂,見的正是有一股煞氣!原本貧僧認爲的是夫人施主的靈魂不安,卻沒想到,是另外的一股煞氣!夫人施主的靈魂,很安穩!而那另外的煞氣,正是由那剛剛行成不久的小生命所致!恐怕,這就是那白姨娘施主腹中的孩子施主!不然,白姨娘怎麼可能會突然腹絞痛?上天啊!”
說罷,法事和尚又朝着天上地上的猛地磕頭。
紀無殤眯起眼睛,看着這法事和尚,“師傅,小女可否問問,您是如何知道白姨娘剛剛有了身孕沒多久?可別將我們府上說得這麼玄!今兒是我阿母的出殯日,我不想任何人在此撒野!任何人都不可以!”越說到後面,紀無殤越是嚴厲,犀利得讓人的心中都不敢小覷她,不敢嬉笑,不敢不認真對待!
天香聽着,頓時傻愣在那裡。連紀定北等人聽着,都不得不正色看向紀無殤。紀美援和紀舞夏看着紀無殤,方纔的聽到白姨娘有事,想着要說幾句話,卻沒想到,紀無殤說了這樣的話來,她們怎麼還有膽子說什麼多餘的話!
那法事和尚,頓時看向紀無殤,看着那雙無畏甚至是說冷漠的雙眸,法事和尚下一刻,卻是朝着紀無殤深深一拜,“貧僧所言句句真實。方纔聽了那婢子施主說的話,才膽大地說了。這天煞孤星,比任何時期都更加的狠!那是魔王轉世,那是天降大災!”
衆人一聽,無不膽顫,互相看着對方,無不驚慌!
紀定北聽着,腳下微微有些不穩,定了定,眼底下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爺!請你讓人救救白姨娘!”天香看着衆人都愣了,可是心中又焦急,她不知道什麼魔王,也不知道什麼天降大災!
紀定北濃眉緊皺,此時紀天逵上前,湊到紀定北的耳邊,道,“爹,還是先讓大夫去看看姨娘吧!要是出了什麼人命,就不好了。至於那什麼天煞孤星,還得要多請人看看,定了的確是天煞孤星,那爹爹再決定也不遲!”
紀定北聽着,看了一眼紀天逵,點點頭,“嗯。你,張大夫李大夫,你們兩人隨着天香去看看白姨娘如何!”
命令完畢,立即就走到法事和尚那邊去,此時法事和尚已經是站起來,紀定北朝着他就是一鞠躬,“請師父莫要將此事傳出去,畢竟,這是家事……”
“貧僧等人定然會保守此秘密,請大將軍施主放心。”法事和尚朝着背後那幾個和尚示意,那幾個和尚立即應了此事。
紀定北走到衆人這邊,這大家子的都在這裡,恐怕誰都知道白姨娘懷了一個天煞孤星的孩子!
“你們,誰都不允許將此事說出去。否則,都給我滾!”紀定北陰鷙的雙眼看了一眼這一大堆人,立即衆人都應了。
紀無殤此時嘴角微微扯笑,但,很淺,很快就隱沒下去。
紀定北下命令,繼續進行做法事,彷彿剛剛那天香的,就是一首插曲,絲毫不影響這事情的進展!但紀無殤知道,這不是插曲,往後事兒還多着!
天煞孤星,誰都不允許這樣的孩子出現吧!曾經,北宮絕世被人說成是天煞孤星的時候,鎮北王可是想過要殺掉他!可是,在最後那一刻,被突然上門的武當山武者太白道人收了才免於死亡!
可是,太白道人早已經是雲遊四方,早已消失在衆人的耳目當中!
這些,都是紀無殤聽到的各種消息的湊合。
此時,衆人都隨着法事和尚走出這紀將軍府,朝着大街就走去。
紀無殤看着那些紙錢滿天飛舞,那做法的聲樂就在耳邊不停地響,這條隊伍慢慢地朝着郊外走去。
這彷彿是一場戲一般,紀無殤此時感覺,自己就是處於這樣的戲當中,不知道自己是主角,還是配角。但,她很明白,無論自己是配角還是主角,自己都不會讓人擺動自己的命運!
唱戲的依然還在唱戲,紀無殤的心此時回想到自小的和北夫人的事情,心中不免的悲哀涌上,還好,現在白姨娘的孩子是天煞孤星這事情已經是不會逃掉了!往後的,那孩子,被拿掉,還是揹負着這沉重的枷鎖,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不要說無辜,向來父債子還!
紀無殤眼神看向那法事和尚,這事兒,理應要謝謝他,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這正合了自己的心意!也是,這大夏周朝,信的就是佛,信的就是輪迴,是天煞孤星,是因果報應!
那些小販小商的,看到將軍府出殯,自然都是讓開道。紀定北在百姓的心中,還是處於挺高的地位,那畢竟是鎮北大將軍,是剿滅東南沿海倭寇的主力將領!
而死去的北夫人,口碑甚好,品德上佳,自然也受到民間百姓的愛戴,如今,一些市井小民偷偷抹着眼淚,有些人,甚至是加入這送葬的隊伍中去。
慢慢地,衆人出了城,到了那郊外的山上去。
那裡,有一處地兒,是屬於紀將軍府的祖墳,紀將軍府上的人,世世代代的英魂就在此安寢。
紀定北命令人將棺木放下,然後那法事和尚的吹吹打打,唱着一些不懂的咒語,說着一些聽不懂的梵語,唸了一些經文,然後纔將北夫人下葬。
紀無殤始終跪在那墓前,直到那墓落成,衆人都跪拜了一番,已然太陽將要下山。那做法事的和尚已經是散了,而那些來送葬的,都已經是走開了。只剩下紀無殤一家人,還有一些丫鬟和婆子、鐵甲隊。
紀定北走過來,在紀無殤的身邊跪着,沉聲說道,“無殤,爹對不起你阿母。”
紀無殤側頭看着他,嘴角微微動了動,“爹爹以國家大事爲重,阿母一直以來都很理解你,她曾經對女兒說過,她嫁給爹爹,很滿足。”
紀定北眸子幽深,沉了沉,“爹心中有愧。”說着,就朝着北夫人重重一磕頭,然後正目對着紀無殤,道,“今後,長女如母,你可要好好照顧武子美援她們。”
“是。”紀無殤聽着美援二字,稍稍擡起頭,看向紀美援那邊,紀美援一時間感覺被人注視,便轉頭看過來,卻是撞上紀無殤那似笑非笑的嘴角,那眼神,彷彿是要生吞活剝了她一般!頓時嚇得冷汗直流,卻想看多一會的時候,紀無殤早已經在和紀定北在說話!
紀美援頓時嚇得六神無主,猛地就在胸前合了十字,念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二姐在念什麼呢?”紀茵雪此時卻是突然一拍的就拍在紀美援的肩膀上,頓時,紀美援嚇得臉上慘白,“你,你幹什麼!”
“二姐,你怎麼這麼緊張?”紀茵雪此時才發覺她異樣,驚呼道,“二姐,你怎麼了?”
這引得衆人都往這邊看來,紀美援頓時就瞪了紀茵雪一眼,“大驚小怪,我哪裡會有事!”
紀無殤此時看着紀定北道,“爹爹,唉,如今白姨娘的事兒讓人費心。不知道爹爹怎麼處理,只怕被老祖母知道白姨娘懷的是天煞孤星,會大怒會傷感。”
紀定北一聽,頓時點頭,感覺地紀無殤長大了許多,看着她,“你說得有道理,放心,我會處理此事。唉!”自己的孩子說成是天煞孤星,這怎麼可能不傷心?
紀無殤看着他眼底的失望,終究還是沒有說什麼,這是白姨娘的孩子!她做的孽,自己承受!害得她的孩子承受,這個是她活該!
“武子,快過來這邊。”紀無殤此時看着紀武思在一邊低聲哭泣,便朝着他招手。
紀定北聽着,頓時將目光也看過去,此時才發現自己很久忽略了這自己的孩子,這是北夫人留給自己的兒子啊!他也許不會和紀天逵一樣出色,一樣在朝堂邊疆上有所成績,但,他也是自己的孩子,他的乖巧和懂事,紀定北都是很喜歡的。
紀武思擦掉眼淚,看着紀無殤,還有旁邊的紀定北,紀定北頓時招手,“武子,過來這裡。”
紀武思才走過來。
紀無殤一把將他抱在懷裡,“武子。”眼淚就留下來,自己未曾忘記北夫人臨終跟自己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