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3 狗皮膏藥世子
青鸞用最快的速度換好了衣服,等到她出現在衛澈的面前的時候,衛澈嘴裡的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
“怎麼穿了這麼一身?”衛澈的神色有些古怪,再看青鸞身後稍稍有些拘謹的夏至,不由得問道,“你這丫頭,敢情是早打算偷溜出去了,要不然這身衣裳怎麼會那麼合適。”
青鸞抵死不認,還很是自信的轉了一個圈,道:“穿了這身衣裳之後便方便多了,哥哥,你可記住了,今天我是你的弟弟。”
青鸞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滾邊的長袍,頭上戴着一頂小帽子,脣紅齒白的樣子,活脫脫一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衛澈也拿她沒有辦法,不過想想這樣確實方便許多,便也沒有再說什麼。
只是簡單的上街去逛逛,衛澈只帶了一個隨身伺候的近侍,外加青鸞的夏至,和一個趕車的。
黑漆漆的桐油馬車極爲低調,只不過那車軸處卻是標記着威遠侯府的標誌。
“爺,去哪啊?”馬車外頭鄧飛問道。他是衛澈的近侍,幾乎是從小就跟在衛澈的身邊的,就連衛澈去西北軍營的時候也一直跟着,爲人穩重,處理事情起來也很聰明。
衛澈擡頭瞧了一眼青鸞,想起這丫頭急惶惶的,連早膳都沒有吃,這麼一折騰肯定是餓,便吩咐道:“先去聚福樓吧。”
旁邊的車伕一甩馬鞭子,車便平穩的向前行駛了。
青鸞一聽到聚福樓,連眼睛都亮了,臉上掛着近乎諂媚的笑容道:“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知道我餓了,夏至快給哥哥倒茶。”
主子們心情好,夏至的心情自然也好,連忙擡手給衛澈倒了一盞茶,又將幾碟子點心放在青鸞面前道:“姑娘,先吃些點心墊墊肚子吧。”
青鸞看向夏至,挑着眉頭問道:“你叫我什麼啊?”
夏至忙不迭的又補上了一句:“少爺,請吃點心。”
“這纔對嘛。”青鸞嘻嘻一笑,大概是第一次穿上男裝,還心血來潮的拿起手中的摺扇,勾起夏至的下巴,一副紈絝小公子的樣子。還沒來得及出口調戲,腦門上就捱了一記。
“從哪裡學來的?”衛澈沒好氣的瞪了自家妹妹一眼,雖是如此,卻也不忍苛責太過。他從老太太那邊得知,之前妹妹一個人的時候一言一行都很是謹慎,完全沒有這個年紀的活潑。
看到妹妹在自己面前放下小心,即便是調皮些,他也不忍心苛責。
青鸞揉了揉腦門,吐了吐舌頭。
一路嬉鬧,車子很快便到了聚福樓門口,聚福樓位於上京最爲繁華的榮達街,說是裡面的主廚是宮裡退下來的御廚,菜品點心極爲精緻,當然價格也是擺在那裡的,出入聚福樓的人通常都是非富即貴。
馬車才停下,便有穿戴整齊的夥計迎了上來。
已近正午,聚福樓的大廳很是熱鬧,大廳的一處高臺上還有一個以面紗覆着面容的歌女,一面撫琴,一面唱曲,那聲音婉轉低吟,如泣如訴,讓步入了聚福樓的人不由得被她吸引。
青鸞不由得望了過去,卻見那女子穿着一粉色的紗衣,看上去如那弱柳扶風,令人心生憐惜。
兩世加起來,青鸞像這樣走出威遠侯府的機會都很少,因此在她的眼裡對於什麼都是很有興趣的。
“我們上二樓吧。”衛澈看自家妹妹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
青鸞這纔跟着上了二樓,卻堅持不要雅間,要知道她出來就是瞧熱鬧的,在雅間裡,門一關,安靜是安靜了,可是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
衛澈倒也讓着她,直接選了一個可以看到樓下大廳的位子,好讓青鸞繼續聽她的曲。
衛澈點了幾樣招牌菜,又讓上了一壺上好的茶,青鸞興致勃勃的看着樓下的人來人往,幸虧出門的時候換了一身的男裝,要不然可不能這麼自在的在這裡觀看。
正在這個時候,門口又進來一幫人,個個都是錦衣玉冠的,而招待他們的也不是一般的夥計,而是一個年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看樣子像是聚福樓的掌櫃。
青鸞微微皺了皺眉頭,因爲那羣人當中最爲顯眼的那個便是上京第一紈絝上官絕,秦王世子,而他身後跟着的人青鸞雖不認識卻也猜得出來這些人的身份都不低,而性子大抵也同上官絕一樣混賬,有句話不是說物以類聚嗎。
青鸞還真沒猜錯,因爲這一幫人才進到門,就肆無忌憚的談論起了那賣場的歌女來。
“絕少,你看那女子比之你前兩日收進府的那位霜月姑娘如何?”一穿着湖色錦衣的男子笑嘻嘻的問道,臉上盡是輕浮的表情。
“這聲音,這身段可不比霜月遜色,沒想到聚福樓一小小的歌女就有不遜於宮廷歌姬的風姿,當真是不錯,就不知道那紗巾下的容貌是什麼樣的。”上官絕微微一笑,那風華閃瞎了不少看客的眼睛,只那嘴裡吐出來依舊是混賬話。
又有人聽了他的話,爲了討好他,便衝着歌女喊道:“姑娘,不如掀開面紗讓我們一堵芳容吧,若讓絕少看中了,接進府中,姑娘以後可不用在這裡拋頭露面。”
接着便是一大串的鬨笑聲。
青鸞撇了撇嘴,丟了一個不屑的目光,方纔轉過頭問衛澈:“哥哥,你在西北軍營可見過秦親王?”
“只見過兩次。”衛澈喝了一口茶,目光緩緩的在下頭那幫人身上掃過,最後停留在了上官絕的身上。
大抵是他的目光太具有侵略性了,上官絕有所覺的擡起了頭,微微一怔,又重新投入到嬉笑玩鬧當中。
“那秦親王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啊?”青鸞對於這個聞名大夏的戰神倒是生出了幾分興趣。
“是一個令人佩服的英雄。”衛澈一句話便概括了上官淼,語氣中卻不掩飾對他的崇敬之情。
一樓以上官絕爲首的紈絝戲歌女的戲碼還在繼續,大概是嫌口頭調戲不夠過癮,幾個人都逼近了那個高臺,更有那輕佻的人甚至已經跳上了那個才一尺來高的地。
歌女受到了驚嚇,手中的琴聲和歌聲都停了下來。
只瑟瑟的望着那羣人,求饒道:“幾位爺,小女子不過是養家餬口,還請幾位爺不要爲難。”她的聲音帶着一絲絲的顫意,像是被嚇住了。
原本一片熱鬧的大廳也停了下來,不過這些人也是有眼色的,知道這羣人的身份不簡單,因此也沒有人上來勸阻,就連那掌櫃的也不曾開口爲那歌女說上一句話。
“爺,你們放過小女子吧。”歌女睜着一雙大眼睛,卻不想自己這副樣子更能激起男人的獸/欲。
青鸞有些看不下去了,卻緊握着拳頭沒有說話,底下的那些人可惡卻身份尊貴,特別是那上官絕,只因爲有秦親王的庇護,在上京更是什麼人都不怕,甚至聽說皇上有的時候都拿他沒有辦法。
她不可以衝動的,一旦她衝動,勢必會將哥哥拉進去的,哥哥好不容易纔在西北掙了軍功,可不能因爲那個混賬而毀了。
那幾個紈絝將那歌女齊齊圍住,推搡來推搡去的,歌女臉上的紗布早已經被他們給丟在了一邊,果然是我見猶憐的美人,更是惹來一片嘖嘖聲。
上官絕臉上掛着笑,卻沒有上前。
那個穿着湖色衣衫的男子一把握住歌女的手腕,笑道:“當真是膚若凝脂啊,絕少,接着,我可是將美人送到你的懷裡了。”男子說着用力的推了一把歌女,那女子直直的往上官絕那邊而去。
衛澈在上頭看地分明,那翩飛的薄紗下有一銀光閃過,不對勁,衛澈忙大喊了一聲:“小心!”
卻見那原本柔柔弱弱的女子一瞬間散發出凌厲的殺氣,手腕一抖,卻是一把閃着寒光的短刀,直直的朝着上官絕的胸膛刺了過去。
現場的人被這一變故都嚇住了,一秒過後,現場便是一片混亂,尖叫聲,椅子倒地的聲音,杯碗碟子落地的聲音此起彼伏。青鸞也嚇了一大跳,有誰會想到,這柔弱無助的歌女竟然會是一個殺手,而且還是衝着上官絕而去的。
青鸞原本對上官絕很是厭惡,可是這一刻反倒是爲他吊了心,那殺手來勢洶洶,就憑上官絕的那個二世祖肯定是應付不了的。
上官絕哪裡會想到調戲美人反而引來了殺機,看着那把刀直直的往自己這邊刺過來,變了臉色的大叫了一聲,下意識的往後褪去,他本就站在那高臺的邊緣,這沒頭沒腦的往後退,身子便重重的跌了下去,以一種極爲狼狽的姿勢躲過了這一刺。
那殺手見一擊不中,足下一點,跳下高臺依舊往上官絕而去。
原本臺上的紈絝早嚇地四處亂走,他們都是沒有本事的,哪裡能夠對付殺手,也數那湖色衣衫的男子倒黴,他從高臺上逃竄下來的時候正好擋在上官絕和女殺手之間。
那女殺手毫不手軟的一刀砍了上去,血花四濺,湖色衣衫男子頓時倒地不起。
見那殺手砍人跟砍菜瓜似的,尖叫聲達到了一波新的高/潮。
衛澈卻一把拉過青鸞,對鄧飛吩咐道:“等一下保護好姑娘。”
“是,”鄧飛到是明白他爺爲什麼會這麼吩咐,因爲那倒黴的秦王世子正以最快的速度往二樓逃竄,而女殺手更是緊追不捨,遇到那些擋在她跟前的人也是毫不手軟,一路血紅,今日的聚福樓註定將成爲那些人的魂斷地。
鄧飛護着青鸞和夏至到了一處角落,青鸞沉默的配合,她知道自己如果還在那隻會給哥哥惹麻煩。
上官絕爬上最後一個階梯的時候,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身子重重的摔了下去,還沒來得及爬起來,卻聽到身後凌厲的刀風“嗍嗍”做響,頭皮一陣發麻,上官絕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卻聽到“叮”的一聲,卻是衛澈提劍攔下了那個女殺手。
上官絕反應過來有人救他了,連忙一骨碌的爬起來,眼尖的看到青鸞她們的藏身處,連滾帶爬的躲了過去。
青鸞幾乎是在他爬過來的那一刻便開口道:“秦王世子,往那邊去。”手指的是一處廊柱的後面,她實在是不想跟這個上官絕躲在一處,要知道樓下倒下的那些人可都是受他連累的。
上官絕喘着氣,眼珠子一轉,頗爲無賴的說道:“本世子就要躲在這裡,喂,你最好保護好本世子,要是本世子少一根頭髮就讓你們賠命。”
青鸞氣的臉都紅了,這人還真夠不要臉的,偏她這個時候心裡記掛着哥哥的安危,也沒有空去同他費口舌。
那邊衛澈跟女殺手鬥地如火如荼,青鸞看地心驚膽戰,卻越發的不爽上官絕,見他還不要臉的想要躲到她的身後,狠狠的一腳踢到了他的小肚腿。
“哦”上官絕哀嚎了一聲,這小丫頭下腳可真夠重的。
衛澈聽到這聲音是從自家妹妹那邊發給來的,分心的往後看了一眼,卻差點被女殺手砍中,嗤啦一聲,衣袖卻是被削去了一截。
青鸞驚地差點叫出來,卻在最後一刻用手緊緊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又狠狠的瞪了上官絕一眼。要是這個無賴害地她哥哥受傷,她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那個女殺手的武功很強,且招招狠毒,衛澈的性子本就沉穩,武功招數也隨了他的性子,一招一勢穩穩的守住了女殺手的攻勢。
這邊聚福樓鬧出那麼大的動靜,想必再堅持一會,便會有幫手到了,如此一來,衛澈越發的只守住去路,女殺手也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本來以爲殺掉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紈絝會很容易,哪裡會想到半路殺出個硬茬子來。
久攻不下,不免有些心浮氣躁,衛澈到是會尋機會,趁着她招式凌亂之際,劍花一閃,卻是傷到了女殺手的手腕,頓時血流如注,這個手本是她握短刀的手,衛澈的這一劍讓她手上無力。
如此一來,勝負便已分。而此時門外也涌進一大批帶刀的侍衛,領頭的便是那個上官絕的隨身小廝小扇子。
“快,快將那殺手拿下。”小扇子大手一揮,那批侍衛“咚咚”的涌上了二樓。
女殺手見自己再沒有希望,眼裡不由得閃過一絲絕望,衛青鸞還沒有反應過來什麼怎麼一回事,原本躲到她身後的上官絕一個閃身到了她的跟前,遮住了她的視野,正當她奇怪上官絕突然的勇敢時,卻聽到小扇子驚呼了一聲:“不好,她服毒自殺了。”
原來如此,青鸞暗暗的撇了撇嘴,正要越過鄧飛往衛澈那邊而去,就聽到上官絕嫌棄的說道:“太噁心了,太噁心了,快拖下去。”
“快,快,快。”小扇子連忙附和着。
那幾個侍衛動作迅速的將那具女殺手的屍體擡了下去,順道將其他幾具受牽連的屍體也給擡了下去。
等到青鸞越過鄧飛和上官絕的時候,也只看到地上的一灘血跡,是那種黑色的,服毒只是爲了不被追問幕後主使,這女殺手還真狠的下心來。青鸞微微有些心寒,卻是依舊走到了衛澈的身邊,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
衛澈已經收劍入鞘了,看到妹妹擔憂的眼神,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哥哥沒事。”
“世子爺,您沒事吧?小扇子都擔心死了。”一聲誇張的哭聲打斷了兄妹倆的溫馨。
青鸞不由得撫了撫額頭,這秦王世子是個無賴,就連他身邊的小廝都是個奇葩,果然是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
小扇子痛哭流涕的抱着上官絕哭個不聽,卻被上官絕狠狠的敲了一記腦門:“你還可以來的更晚些,來替你爺收屍。”
“怎麼會呢,世子爺福星高照,神功蓋世,那小小的殺手又能耐你何?”小扇子揉了揉暈乎乎的腦袋,一大串恭維的話不用思索便順口而出。
青鸞再一次刷新了不要臉的下限,這一對主僕還真是毀人三觀。
“哥哥,我們走吧,我都還沒有吃飽,要不然我們換一家吃。”這菜都還沒有上,便遇上了這麼一場驚心動魄的刺殺,再看着聚福樓七零八落的樣子,顯然是不能經營了,青鸞暗道了一聲可惜,不由得又將這一過錯怪到了上官絕的頭上。
衛澈聽到青鸞這樣說,又知她沒吃早膳,唯恐餓壞了她的胃,便直接揚聲道:“鄧飛,我們走。”
上官絕眼看着他們要走,也終於反應過來,好歹是衛澈攔下了那女殺手,要不然他還真等不到小扇子搬救兵來,連忙一把推開還在他跟前哭泣感慨的小扇子,幾步走到衛澈身邊道:“兩位還請留步。”
“不知道這位英雄如何稱呼?你在關鍵時刻救下本世子的命,本世子萬分感謝。”上官絕說着便作了一揖,其實他早已經認出了青鸞,又聽她口裡喊着哥哥,便也知道這個武功不錯的男人定是衛青鸞的哥哥,剛剛得了皇上青眼的威遠侯衛澈。
衛澈會主動幫上官絕,也是看在秦親王的面子上,那位立下赫赫戰功的大夏朝戰神,幾乎是所有軍人心目中的偶像,他實在是不忍心他的最後一滴血脈都消失。
“秦王世子客氣了,在下衛澈。”衛澈回了一禮。
上官絕發揮了他的無賴功夫,又道:“剛纔聽這位小弟說是肚子餓了,也怪本世子毀了二位的午餐,不如這一次讓本世子作東,咱們換家酒樓,也算是報了威遠侯這一次的救命之恩。”
青鸞忙不迭的說道:“世子客氣了,咱們兄弟二人的午餐實在是不想有外人打攪,世子若是想要報答救命之恩,還是另尋機會吧。”青鸞不想對着上官絕吃飯,當然也不會白白浪費了這麼一個救命之恩。
上官絕一臉無辜的說道:“外人,哪有外人,威遠侯才從西北歸來,說起來也算是祖父的部下,咱們都是一家人。”
青鸞噎住,一雙眼睛也瞪大了,明明是一個翩翩佳公子,就憑那張臉怕是都能迷死一上京的閨秀,偏那說出來的話也實在是無賴之極。
衛澈見上官絕都拎出了秦親王的名頭,也着實不好拒絕,便拱了拱手道:“既是如此,世子先請。”
青鸞無語,即便心裡再不願意她也不會拂了哥哥的面子,只得怏怏的跟在後頭,偏那上官絕還趁着同衛澈說話的間隙,回過頭來對她眨眼睛,十足十的討厭,十足十的挑釁。
幾個人才下樓,那些見死不救四處奔散的紈絝又圍了過來。13acv。
“世子爺,這可怎麼辦,黃兄遇難,也不知道那黃尚書會不會怪罪。”
死的那個紈絝是當今刑部尚書黃經國的庶子,雖是庶子卻極爲受寵,偏又不愛學好,平日裡亦喜歡跟着上官絕這個上京第一紈絝。
“什麼怎麼辦,那殺手是來刺殺本世子的,是他自己運氣不好,他老子不是刑部尚書嗎,既然兒子死了,想必這追查兇手也會多出幾分力。”上官絕的神色很是蠻橫,隨即又狠狠的拿手中的扇子敲了那些個湊上來的人,“你們都給本世子滾遠點,平日裡吃我的喝我的,關鍵時刻也不見你們出來爲本世子擋刀。”
那幫紈絝聞言不由得低下了頭,擋刀,他們都還沒有活夠呢,再想想上官絕肯定生氣了,便紛紛作鳥獸散了。
小扇子在後面狐假虎威的“呸”了一聲,罵道:“真不是東西。”隨即又趕緊換上一張小臉,道,“爺,那飄香樓也不過隔了一條街,雖然這個時辰可能還沒有營業,不過只要爺去了,那些姑娘們怕是個個都馬上從牀上爬起來。”
衛澈的一張臉不由得黑了下來,飄香樓可不就是青樓,這上官絕可真是德行。
青鸞就算不知道那飄香樓是何地,聽得到小扇子的後半句也明白了,頓時一張臉漲地通紅,心裡不斷的大罵渣男,渣男。
上官絕見這二人都便了臉色,提起一腳便踹到了小扇子的屁股上,嘴裡怒罵道:“胡說什麼,爺是這樣的人嗎?衛侯爺,別聽那狗奴才的,咱們去饕餮樓,那裡的酒菜可不亞於這聚福樓。”說着便往前走了一步。
小扇子哭喪着臉,爺這一下可還真沒留情,他這是要做什麼,難道想在衛侯爺面前留下好印象?
小扇子來不及細想,趕緊一瘸一拐的跟了上去。
饕餮樓離聚福樓並不遠,幾個人也沒再上馬車,而是步行過去的。
雖然在聚福樓經歷了這麼驚險的一幕,但是青鸞實在是餓慌了,一到饕餮樓,便先讓夥計上了幾樣點心,就着茶水吃了起來。
她吃的雖然快,但是從小的教養讓他的吃相看上去也沒有太誇張。
上官絕卻是故作風雅的“唰”的打開了摺扇,笑呵呵的說道:“這位小弟看樣子是真的餓壞了,小二,再上兩籠蝦餃,要快。”
青鸞被他這麼一嘲弄,頓時喉頭被糕點給哽住了,一張臉頓時憋的通紅,夏至見狀,連忙給她空了的茶杯倒上了茶水,青鸞將那一杯茶都喝了下去,纔將那糕點給弄了下去,本來還算優雅的吃相被這麼一搞也顯得狼狽了。
青鸞當真是氣不打一處來,狠狠的瞪了上官絕一眼,嘲弄道:“是啊,我的年紀還小,自然不及世子爺,風度翩翩,連上個樓梯也會摔個狗啃屎,還有世子爺的那一記平沙落雁,還當真不是誰都能學得來的。”
青鸞毫不客氣的拿剛纔上官絕被追殺的落魄樣回擊了回去,果然狗啃屎和平沙落雁這兩個詞剛出,上官絕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青鸞心情大好,這個時候小二剛剛又上了兩籠蝦餃。
青鸞捻了一個,輕輕的咬破了皮,鮮嫩的湯汁頓時在口腔瀰漫了開來,青鸞微微眯了眯眼睛,搖頭晃腦的讚道:“這味道真是不錯,多謝世子爺體恤。”
小扇子見到自家爺吃癟的樣子,不由得暗暗佩服這威遠侯家的寶貝妹妹,一張利嘴能說的他們家世子爺啞口無言,就這一份本事也足夠讓他小扇子佩服的了,不過自家爺也真是的,這衛家的姑娘扎手又不是第一次知道,偏偏還喜歡去招惹人家。
“馬上就要上菜了,這東西先放一放,以後若是想吃了,便讓人出來買。”衛澈見青鸞是真的喜歡,便補了一句道。
“謝謝哥哥。”青鸞對上衛澈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新月型。
上官絕氣悶,這丫頭跟衛澈的關係還真親密?心裡頭頓時涌上一股淡淡的不爽。
很快菜就上齊了,上官絕還真當的起紈絝之名,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就連點的菜品都跟比人不一樣。洋洋得意的說道;“兩位慢慢品嚐,這些都是饕餮樓大廚的看家本領,輕易不出來賣弄的。”
說着用一種你佔了我大便宜的眼神看着青鸞,青鸞懶得跟這麼個混賬計較,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這饕餮樓也算是當得起這個名,青鸞吃的萬分的滿足,待放下筷子,才拉着衛澈的手說道:“哥哥,這裡的菜真不錯,你下次再帶我來。”
作爲妹控的某人又怎麼會不答應這麼一個小小的要求呢。
飯後,又上了消食的茶水,青鸞喝了半盞茶,又歇了半個時辰。
那上官絕卻是拉着衛澈說這說那,好像他們極爲熟稔的樣子。
“哥哥,我還想去其他的地方看看。”休息夠了,青鸞便開口打斷了興致盎然的上官絕。
上官絕還未等衛澈說話,便連忙插嘴道:“小兄弟想去哪裡,這上京可沒有本世子不熟的地方,要不然我帶你們去吧?”
青鸞聞言秀眉不由的蹙了起來,這人怎麼跟個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了就再也甩不脫了嗎?
衛澈到是很明白自家妹妹的心思,而他也不想同這個上官絕過多的接觸,便淡淡的拒絕道:“多謝世子的美意,但是我們並不想有別人打擾。”
上官絕察覺出來衛澈語氣當中的疏離,他本是皇家人,這對兄妹逼他如蛇蠍,這還真讓自尊心受挫。上官絕面上浮現了惱怒之色,揮了揮手道:“行了行了,你們走吧,我不跟還不行嗎?”
衛澈絲毫沒有將他不善的語氣放在心裡,拱了拱手道:“世子,那麼我告辭了。”
上官絕有些鬱悶的看着他們幾個離開饕餮樓,心情不鬱的踢了踢椅子。
衛澈和青鸞出了饕餮樓,也沒有上馬車,榮達街本就極爲繁華,兩旁都是林立的鋪子,可以說是應有盡有。
衛澈帶着青鸞去了一家賣首飾的店鋪,誰知道才進店便又碰到了熟人,不過這一次,青鸞的心情是很好的,因爲那個人正是她未來的大嫂柳纖纖,當然青鸞直接忽視了跟柳纖纖一道來的白雙雙。
“柳姐姐。”青鸞笑嘻嘻的上前。
柳纖纖看到青鸞這一身裝扮,先是愣了一下,隨即才輕拍了一下她,嗔道:“你個小促狹鬼,這麼穿上男裝了。”
青鸞笑嘻嘻的轉了一圈,道:“我穿這一身可好看?”
柳纖纖忍不住點了點頭:“到是怪俊的,路上有沒有姑娘向你投花啊。”
青鸞聽到柳纖纖的取笑,忍不住皺了皺鼻子道:“向我投花的姑娘沒有,不過向我大哥投花的到是有好幾個。”
柳纖纖一怔,隨即兩抹紅霞浮上了臉頰,就連說話也不怎麼利索了:“衛……衛大哥也來了。”
青鸞朝着門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就在那呢。”
衛澈和柳纖纖也算是青梅竹馬,兩家的關係很好,因而即便柳纖纖已經到了出嫁的年齡,可是衛澈要去西北軍營,柳家的人也沒有二話的支持了,如今柳纖纖已經是十九了,這個年齡在大夏朝也算是老姑娘了,不過她的年華是爲衛澈所蹉跎的,因而青鸞對柳纖纖一直都很尊敬。
“柳姐姐,哥哥不便進來,讓我跟你說若是看中什麼了,只管拿走,他會付錢的。”青鸞一把挽住了柳纖纖的手。
白雙雙終於找到了機會插嘴,便順着青鸞的話調侃柳纖纖:“柳姐姐得此佳婿真是太幸運了。”
兩個人的話果然讓柳纖纖臉上的紅暈又加深了。
白雙雙的眼睛餘光瞄到那被掌櫃領進休息間的衛澈,只匆匆一眼便將那身影看地清清楚楚,沒想到去了一趟西北軍營,衛澈整個就不一樣了,如果說以前的衛澈是鑲了寶石的寶劍,那麼經過軍營磨練的他就好像是經過了千錘百煉一般,原本外露的風華全部收斂了,可是卻更加的令人着迷。
白雙雙又睨了一眼含羞帶嬌的柳纖纖,真沒想到曾經被她暗地嘲笑過老姑娘的柳纖纖竟然這麼幸運,能有衛澈這樣的夫婿,大夏朝最年輕的侯爺,柳纖纖嫁過去便是一品誥命,這還真不是普通的幸運啊。白雙雙的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子嫉妒。
“柳姐姐,我們上二樓挑選吧。”青鸞挽着柳纖纖往二樓走去。
她可以忽視白雙雙,但柳纖纖卻不能,她們兩個畢竟是結伴同來的,“雙雙,一起上去吧。”
白雙雙這才露出笑容跟在二人的身後,她的心底亦閃過疑惑,衛青鸞究竟爲何看她不爽,她可不記得自己曾經得罪過她。
“柳姐姐,這支芙蓉花的簪子不錯,雕工精細,玉質也算是上乘。”青鸞和柳纖纖已經挑了起來。
柳纖纖輕輕的拍了拍青鸞,在她耳邊問道:“你跟雙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你們以前不是很要好的嗎?”青鸞從進門就沒再理會白雙雙,這讓柳纖纖的心裡很是奇怪。
青鸞暗暗一嘆,她總不可能告訴柳纖纖這白雙雙就是個典型的白眼狼,自己上輩子救了她,卻還被她反咬了一口。轉念一想,也是自己太過浮躁了,表現的這麼明顯怕是瞎眼的都看出了她不喜白雙雙。
青鸞微微一笑道:“怎麼會呢,我那不是看到你太激動了嗎。”說着便朝着白雙雙招了招手道,“雙雙姐,你過來看看這支簪子好不好看。”
白雙雙見到青鸞似乎又恢復了以前,便有湊上前去了。
三個人足足挑了大半個時辰,青鸞給自己挑了個蜜蠟手釧,給秦氏挑了一對玉鐲,又將一開始挑中的那支準備送給柳纖纖的芙蓉花簪子一起交給了掌櫃,讓他去問衛澈要錢。
那邊白雙雙和柳纖纖也各挑了幾樣小東西。
柳纖纖不太好意思讓衛澈破費,便對青鸞說道:“還是將那簪子拿回來吧,我自己會付錢的。”
“柳姐姐,你也真是的,跟哥哥有什麼好見外的,差點忘了告訴你了,祖母已經將哥哥的婚事提上議程了,爭取在過年之前能夠正式的叫你一聲嫂嫂。”青鸞笑嘻嘻的說道。
柳纖纖的一張臉又紅成了一片。
白雙雙手裡的帕子卻是不由得絞緊,她是真的太羨慕柳纖纖了,羨慕到打從心底的升起一股子嫉妒了,這衛澈簡直就是上京閨秀的理想的夫婿。先不說衛澈本身是一品侯爺,嫁給他就是侯爺夫人,便是那家庭情況也足以讓別人羨慕半天了,上頭沒有公公婆婆壓着,便是有個祖母在,那也不是親的,只要面子上過得去就行了,一進門就能當家理事,這誰家的姑娘嫁人有這麼幸運的。
鸞最了服問。而她自詡不管家勢容貌還是才情絕不遜色於柳纖纖,可是她卻偏沒有那樣的福氣。
一行人到了樓下,青鸞又讓掌櫃的去請衛澈,正在這個時候,門口走進來一個穿着鴉青色書生服的年輕男子。
青鸞原本並沒有注意這個人,卻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整個人如遭電擊一般僵住了。
那個聲音,那個聲音就算她燒成灰燼也不會忘掉的,林子軒,他竟然也提前進京了。
“夥計,你看這塊玉佩是上好的,你們店裡收不收。”此時的林子軒還不過是一個秀才,進京準備參加明年的春闈,卻不想才入京,身上的錢袋子就被人扒了去,就算寫信回家讓家人送錢過來也要一段時間,只能靠典當身上的貴重物品過活,他心知一般的當鋪壓價都壓很兇,與其白給當鋪賺了去,還不如將玉佩買給珠寶鋪子,也許得到的錢還能比當鋪給的多。
那夥計在珠寶鋪子裡打了幾年工,眼力也好,林子軒手頭上的那塊玉佩無論是水頭上還是雕工上都數上乘,也許掌櫃的會感興趣也不一定。
“公子稍等,這事得掌櫃做主才行。”夥計到也不敢看輕林子軒,客客氣氣的說了一句。
林子軒微微一笑道:“有勞這位大哥了。”
林子軒是那種典型的讀書人,眉清目秀,笑容溫和,謙和有禮的樣子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只有青鸞知道那張謙和有禮的皮下面隱藏着怎麼樣的一個骯髒靈魂。
再次看到林子軒給青鸞的衝擊很大,相較於白雙雙,她更加憎恨的是林子軒,當初藉着威遠侯府的勢一步步往上爬,最後卻是落井下石,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是何其的無辜,卻被他一腳踹掉了。
那種血脈從她的身體剝離的感覺,那種被烈火焚身的蝕骨之痛。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青鸞陷入了上一世的夢魘當中,一雙眼睛迸發出蝕骨的仇恨,指甲掐進了柔嫩的掌心,鮮血一點點的滴落也不自知。
“青鸞妹妹,妹妹,你怎麼了?”柳纖纖和青鸞並肩而立,最先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一下子慌了神,青鸞的樣子就好像是中了邪似的,那雙眼死死的盯着前方的樣子,讓人心驚。
青鸞並沒有聽到柳纖纖的話,猶自陷進了那永遠都忘卻不了的仇恨當中。
這個時候掌櫃正引着衛澈出來,衛澈一聽到柳纖纖的話也顧不得避嫌,連忙奔至青鸞前,卻見她一張小臉慘白,雙目卻是亮的驚人,不知道在忍受什麼,她的壓差緊緊的咬着嘴脣,沁出細細的血珠子來。
“鸞兒,鸞兒……”衛澈急了,雙手扣住她的肩膀,強迫着她與自己對視。
一聲聲的疾呼飛進青鸞被雲霧繚繞的思緒裡,那沒有焦距的雙瞳漸漸的印上了衛澈焦急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