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9 歸寧

509 歸寧

韓稷顯然也想到了,他眸色幽沉,說道:“現在還不好說,不管怎麼樣,先找到地方再說吧。”

反正此行只爲探點,也沒有證據可以證明。

沈雁點點頭,一行人又沿着指示繼續往前。

順着小山崗盤旋了幾里路,韓稷看了看四面,而後走向山崗。

這裡是民宅星布的山村,山崗並不高,甚至樹木也不多,倒是許多荒草覆蓋。小樹林零零散散地也有,終於到了一片香樟樹林裡,出現了一片十來棵鬆的松林。

“就是這兒了。”

韓稷在林子外停步道。

賀羣打起火把,順着一條淺淺的小路進去百來步,便見到幾個微隆的墳包,看起來與尋常村民的家墳無異。而細細順着木碑看過去,趙錢孫李都有,而中間靠前的一座墳,以磚石打底,渾圓如丘,木碑上則刻了個“蕭”字。

墳前有完整的香爐和燭臺,上面燭淚高築,雖然不似新近,卻也看得出來常有人祭拜。

“會不會是這個?”沈雁疑惑地。

“看着像。”韓稷順着墳包踱步,走了幾步又折回來:“你怕不怕?”

“都到這兒了,還怕什麼?”沈雁輕睨他,此刻纔來憐香惜玉,是不是遲了些?

韓稷摸摸鼻子,又看起來。但是光從表面看完全看不出任何可以證明墳主身份的標識。甚至連木碑上都只是簡短地寫着“蕭公之墓”。

他半蹲在墳包前,琢磨道:“祖父也沒跟你說怎麼分辯,有什麼特徵?”

“完全沒有。”沈雁聳肩攤手。

“不管怎麼說,先祭祭吧,就算是個路人。也是有緣。”韓稷說着,命賀羣羅申將香燭點上,與沈雁默立了片刻,便就回轉身來,交代他們:“回去後派兩個不起眼的人盯着此處,但凡有來上香祭拜的都來告訴我或奶奶,如果能打聽出來這墳塋的家屬是最好。”

明日就得回門去沈家。關於這輿圖的究竟他會再問沈觀裕。但是這一趟也並非白走,此墳恰恰好處在韓家田產附近,總歸讓人覺得跟魏國公脫不開干係。而如果陳王的遺骨真是魏國公所收埋的。那豈非又證明他韓恪並非自私冷血之人麼?

韓稷心裡還是沸騰的,但終究帶着沈雁在身邊,此地卻不能久呆。

一行人重又下山,下弦月的清輝微微地照耀着大地。

此行雖然是爲祭拜。但一路上芳草的氣息與耳畔綿而不絕的蟲鳴聲,卻又讓人心裡漸漸寧靜清幽。

城門口的官兵未作阻攔。一路順暢的進了城,又到了朱雀坊,遁原路進了府,竟沒有驚動任何人。有韓稷在的時候。似乎任何意外都不會發生。

韓稷直接進了內書房,而沈雁則由賀羣送着回了正房

這一夜並不知他幾時回房,只知道半夜裡她翻身。還聽福娘說內書房的燈還亮着。

沈雁也沒怎麼睡好,半夜裡叫了胭脂進來。吩咐近些日子勿與鄂氏那邊鬥氣爭論,凡事只要不過份,就睜隻眼閉隻眼,只等眼下朝廷裡這番波折消停了再說。

自家的事什麼時候都能解決,若是因爲這些而影響了大局,才叫做得不償失。何況府裡魏國公和太夫人都是公正的,從晌午見面時鄂氏便急着跟魏國公打聽外頭的事來看,她也不是那種毫無分寸之人,暫且出不了大事。

翌日用過早飯,沈家派來接新人回門的沈莘沈茗就到了。

二人在榮熙堂坐着寒暄了一會兒,韓稷與沈雁就妝扮妥當出了來。

沈雁還是一襲正紅大衫,齊腰的長髮堆成了髻,兩鬢遍插珠翠,頸間一隻赤金大項圈子,腰間左右皆有環珮,妝也化得較日常濃上兩分,但襯着這身衣飾卻相得益彰。韓稷則不必特別打扮,光是他這身紫蟒世子禮服已是奪目。

而二人因爲都記掛着早些回沈家尋沈觀裕商議朝事,因而也顯得格外穩重。

沈家兄弟見到這二人也不由心下讚歎,帶上了回門之禮便就分乘馬匹轎輦同往麒麟坊。

沈雁的誥命已經在成親的當日冊封下來,如今出行便是正式從一品的儀仗配備。一路走過去,引來無數人側目,還挺風光的。沈雁雖不過分在意這些虛榮,但是女人能夠嫁得好夫婿,終歸是件值得高興的事。

韓稷昨夜在書房一直呆到凌晨,早上梳妝的時候他來說想直接去問問魏國公,卻還沒找到機會。但是先去見過沈觀裕也是一樣的,而正好,她也想要問問他對鄭王這事怎麼看。

早上收到的消息,鄭王還是未見蹤影,他帶走的那幾十個人都是他這些年訓練出來的殺手,都是具有很強的避險能力,鄭王又是個相當機警的人,所以暫且沒有下落,實則也在意料之中。皇帝這兩日病在乾清宮,宗室裡幾位子侄伴着那兩名皇子從旁侍疾。

雖說宗室同族也是吃肉的狼,但在內閣勳貴環伺的情況下,相較之下還是更讓他放心些的。

沈家這邊自然早就做好了一切歡迎準備。

沈宓和華氏這兩日壓根就沒怎麼閤眼,雖說沈雁以往也常會離開他們去華府小住,或去田莊裡散心,但是兩者意義又是截然不同的。沈宓還好些,雖說出嫁之前他是牴觸得最強烈的一個,但他到底是男人,如今木已成舟,自不會再那麼難捨難分。

華氏卻又不同了,這兩日飯沒怎麼吃,覺沒怎麼睡,早上天才綻亮便就將沈宓搖醒了,讓催沈莘沈茗前去韓家接人。直到親眼見着他們出了門,才又端起碗來吃飯。

辰時末府外鞭炮齊鳴,一雙新人進府來了。

府裡公子小姐們自都趕去二門迎接。

這裡直入正廳,在曜日堂先給長輩們敬了茶,小夫妻們再上熙月堂坐坐,然後韓稷便與沈宓兄弟一行前往後園子裡集香齋去,今兒除了府裡設的回門宴,沈觀裕另在此處設了茶席。

除了沈家本支旁支的宗親,此外華府一家自是來了的。

基於二人尚水圓房,沈雁在二房這邊倒是也沒遭到關於這方面的探詢,然而女人家除去這方面以外,別的方面還是有很多可以探討的

。尤其是華正晴和房氏這些才成親不久的,更是有共同話題,沈雁很玲瓏地強調了太夫人的和善,巧妙地避過了與鄂氏之間的矛盾。

夫家的事也是她自己的事,並沒有什麼大不了,除去華氏以外,她不必說那麼多讓大家操心。

這裡同坐着嘮了會磕,萱娘她們便擁着她往碧水院來。

也沒有別的人,就只華正薇沈嬋以及萱娘三個。華正薇起身斟茶給沈雁道:“來來來,吃了我這杯茶,然後趕緊賞我們荷包!”

沈雁接了茶,招呼福娘海棠:“要荷包還不容易,反正我今兒賞了你,來日你也要加倍賞給我的!”

海棠福娘遂笑着給大家派起喜糖荷包來。

萱娘見沈嬋未動,遂拿手肘輕捅她道:“不要白不要,一宗歸一宗,先別想那些個。”

沈嬋笑罵道:“就你人小會講道理。”

沈雁見着她面色有異,不免問:“怎麼了?”

沈嬋踟躕着,嘆了口氣,萱娘見狀已說起來:“那會兒你訂了親不久,三太太也給嬋姐兒張羅起了親事,這次挑中了一家,說起來也是你們家的老相識。竟是中軍僉事府的大公子。他們家老太爺原是老魏國公的左右手,這次因着你嫁到了韓家,不知怎麼也想起來跟三府裡結親。”

沈雁目瞪口呆。中軍僉事秦府,那就不是秦壽家嗎?秦家大公子,那不就是秦壽本人嗎?沈嬋心靈手巧貌美如花,三太太居然要把她嫁給秦壽那個渣?

“那個,還沒定下來吧?”她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如此支吾道。

“你也不贊成是不是?”沈嬋望着她嘆氣,“我聽說那秦公子幼時便十分頑劣,我不求對方如何富貴,好歹也得是個知冷知熱的人,可我祖母卻說說行武之家的公子幾個能斯文儒雅?卻是看在秦公子如今在世子手下的兵營當差,又看在秦家素來公正的份上,覺得尚可。”

沈雁聞言腦袋更是一嗡,他知道秦家是中軍營的世襲軍戶,但沒想秦壽如今還正在韓稷手下當差,三太太說的不錯,秦家長輩們倒是公正,關鍵是秦壽這渣在內宅事上完全沒品,前世沈宓之所以會答應嫁她過秦家去,也是因爲被秦家老輩的家風所蒙。

既然知道秦壽品質如斯,她又怎麼能眼睜睜讓沈嬋重蹈她的覆轍呢?

不過三太太身爲沈家的太太,放棄那麼多詩禮傳家的公子不選,非挑個武將家的公子,這動機也十分耐人尋味。

她說道:“三祖母只挑了這秦家不成?”

“倒也還有兩家,家裡也是官戶,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但要論家世,又還是這秦家好些,畢竟秦家與韓家往來親近,而且世襲的軍戶,怎麼着也是較文官穩定的。”

沈嬋說這番話時面上並無欣喜之意,看得出來她是站在三太太的立場說的。既然也有門第相當的文官求親,三太太還傾向於秦家,莫非是衝着魏國公府這層關係來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