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7 叛徒

477 叛徒

“不管是什麼局,人都是要救的。”韓稷果斷地道。

正說着,遠處傳來幾長几短的幾聲蟲鳴,而他回了兩聲雀鳴,就見鋪滿積雪的巷子上方急速掠來了兩道身影。往近一看,竟是先前被派去查看楚王府的蘇靖,以及還有方纔去了劉府查看的羅申。

二人到了跟前,蘇靖便先說道:“回稟世子爺,小的去往楚王府時,楚王已然不在府中!小的敲了王府拴馬的小太監問了問,得知他已然往筒子衚衕這帶趕來!”

幾個人俱都動容,賀羣道:“既是如此,便可肯定這是楚王使下的勾當無疑了!上次世子已然跟他撂了狠話,沒想到他屢教不改,偏不信這個邪,還妄想在華家動手!”

韓稷冷臉望着羅申,“你呢?”

羅申忙道:“劉府安安靜靜,並無什麼異樣。劉括在書房裡會客,小的沒見着他的人,但是聽見他吩咐丫鬟進內送茶。之後小的遁着他們主院裡進出了幾遍,也沒有見到任何人被後巷的聲音所擾。”

韓稷目光微動,忽然靜默起來。

華鈞成道:“有什麼問題麼?”

“不。”韓稷緩了緩面色,說道:“眼下沒有什麼問題。只是此地十分兇險,舅舅恐怕不宜久留。華家沒有舅舅坐鎮恐怕還是不行,我想眼下楚王必然已經知道咱們出府,私底下已在籌備暗闖華府,舅舅倒不如趁這個時候倒轉回去。等陶行他們捉到刺客之後好生看押。”

華鈞成想要來此一則是心下終歸惦記着兒子,二則自把心情跟他們吐露之後,也覺心下輕鬆了幾分,又以爲那些刺客不過泛泛之輩,在韓稷到來之後成功的機會極大,眼下聽韓稷這麼說,也知道自己恐怕幫不上忙不說,反而還會成爲他們的累贅,所以爽快地道:“那我就先回去!”

說完沉凝了下,他又緩緩道:“如果宇哥兒遇到了什麼危險。只要他沒有向你求救。都不必太擔心。”

韓稷微怔,但仍是鄭重應承:“晚輩知道了。”接着吩咐蘇靖:“好生護送舅老爺回去。”

目送他們一行出了巷子,他遂立刻回頭與賀羣道:“你守在屋檐下盯着前院,設法在不驚動刺客的情況下與孫梧取得聯繫。”又轉頭與羅申:“你隨我去後院救人。但我們得先把屋頂兩個人幹掉。然後查清楚後院人數方能動手。”

“這個容易!”羅申聽聞。隨即嘿嘿從懷裡摸出只小瓶來。說道:“正好昨兒辛先生給小的配了瓶迷魚的迷藥,雖然是迷魚的,可辛先生的藥可比別的魚藥藥效好得多!小的只要將這個噴入他們鼻息。爺再趁機將他們在制下,簡直不要太容易!”

韓稷聞言也不由笑起,一把奪了那瓷瓶來:“他還有閒心制這些無聊玩意兒?”說罷想了想,撩開衣襬撕了塊內襯下來,將這整瓶藥倒入布上,將之鎖成團,再裹緊做成球,招呼羅申上了屋。

賀羣等他們去往前方,也輕輕躍到黑衣人所立之屋頂右側,避開頂上放哨的那兩人,朝下方無聲地打起招呼來。

韓稷這裡到了先前所藏之處,將裝了迷藥的布球擲過去,對面二人果然機警地迴轉身,並且下意識地拍掌往這布球拍來!裹緊了足足一兩迷藥的布球瞬間炸開,白色的藥霧籠罩了二人,左首那人立時叫了聲“不好!”挾着同伴待要退去,卻已然兩腿發軟跪倒在屋檐上。

底下立時有人道:“出什麼事了?!”

羅申捏着嗓子道:“有隻野貓!”

下方傳來聲咒罵,然後再無動靜。

野貓?韓稷瞪了眼他,示意那邊的賀羣將這二人先拖下屋去,然後招呼羅申往後院裡潛來。

楚王輕車簡隨,帶着宋正源馮芸以及四名侍衛到達筒子衚衕,先停在劉府外深深看了眼門楣,然後冷笑了聲,才又棄馬步行進入油桐巷。

巷子裡賈家左首有處緊密相連的院子,早已被楚王弄了下來。

他們藉着靜夜無聲,進了院,到了與賈家相連的院牆下,透過枝椏掩映的小窗,望向那頭院子。

院子裡依然是僵持着的,黑衣人雖然蒙着面,但是緊裹於身的黑衣勁裝卻越發顯出他們的矯健威武。

楚王皺了皺眉,回過頭道:“咱們王府的侍衛都有這麼高大強壯的麼?”

宋正源垂首道:“這大半年裡下官督促他們勤加訓練,他們並不曾偷懶。”

楚王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好片刻,才又轉回窗外。

半年的勤加訓練,就能夠有這麼大的變化嗎?

宋正源擡頭看了眼他背影,才又不動聲色站到他右後側同看過去。

楚王忽然又回過頭來,說道:“去傳孫大勇來見本王。”

孫大勇是侍衛頭領,也是負責這次任務的頭兒。

宋正源看過來,有片刻未曾出聲。

“快去傳!”楚王咬牙低吼,目光也如刀子般射向他。

宋正源頜首轉過身,走向門口。到了院門外,他忽然撒腿往巷子那頭跑去!然而才跑了幾步,左右兩臂便已被人死死鉗住倒拖了回來!

楚王負手立在院中,冷冷盯視他:“本王讓你去傳人,你跑什麼?”

宋正源被摁跪在雪地下,不知是冷還是怕,身子有些瑟瑟發抖,但是神情還算是鎮定的,望着楚王,未發一言。

楚王走過來,一擡腳將他掀翻在地,踏住他的左胸:“說,你是誰的人?那邊院子裡的刺客是誰的?王府的侍衛又去了何處?!”

宋正源吃疼側翻在地下,忽然笑道:“王爺現在纔來問下官這個,不是太遲了嗎?”

楚王驟然色變,腳下瞬間加了力道:“快說!不說本王就一腳結果了你!”

“我就是說了,王爺覺得您今兒晚上還能跑得掉嗎?”宋正源望着他,忽地伸手往外扔了個什麼物事,院門口啪噠一響有煙火炸開,而後從外闖進來四個黑衣人,還未等王府的侍衛反應過來,已然三拳兩腳攻退了楚王。

王府侍衛立刻搶住門口堵住他們去路,然而宋正源有人相護,楚王想要再動他卻已是十分不易。

楚王冷凝的臉色已然有些繃不大住。

這變化着實出乎他意料之外,宋正源是皇帝特地派給他的長史,他怎麼會叛變他?而他身後的黑衣人又是哪裡來的?他到底是誰的人!

想想這些日子他如心腹般信賴於他,任何事情也不曾瞞着他,他背脊忽然有些發涼!他要面對的不只是他們五個人,還有隔壁院子裡那些身手不凡的黑衣人!在他處心積慮着韓家華家的同時,難道同時也有人在背地裡算計他嗎?!

“你到底是誰的人?”他擡眼直望過去,闊袖下的手臂抑制不住地起着寒慄。

“王爺猜呢?”

“是我父皇,是不是!”他嘶聲道,“是他派你來的,是不是!”

長史是皇帝親自指派,而且宮裡的高手甚多,再加上皇帝明明知道他與鄭王水火不容,倘若他得不到這太子之位來日是場並不會比廢太子好到哪裡去,卻偏偏還指明瞭這麼一條路給他,讓他借火鳳令來對華家和韓家下手,這些難道還不足以證明皇帝想殺他之心嗎?

他心裡忽然涌出一股巨大的悲哀,襲得他幾乎站立不穩,他沒想到這真的會是個坑,而坑他的人居然還是他的親生父親,他自以爲寵愛了他十八九年的父皇!他知道自古帝王多薄情,但也還有句話叫做虎毒不食子不是嗎?

難道當皇帝的就不用在乎子嗣?就可以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殺掉?!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他低聲喃喃着,一字一句道:“竟然令他恨不能除我而後快,是他僞裝的太好,還是我被自己騙了十幾年?”

宋正源攏手挑眉,望着他若有所思,但並無言語。

“雖然我很希望你這樣想,可還是忍不住告訴你,你猜錯了。”

這時候,院子裡頭忽然又慢騰騰走出來幾個人,當先的那人站在門楣下,慢條斯理的說道。“咱們的父皇雖然偏心,卻還不會心狠到這樣的程度,算計你的這個人,是我,你的弟弟。”

披着貂皮大氅的鄭王負着手,猶如高倨在峰頂的勝者,揚脣睥睨着他。

“是你?”楚王直起身來,眯眼望向他。

“是我。”鄭王走下石階,摺扇輕擊着手心,走到他面前,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很奇怪,爲什麼你身邊的長史會叛變你?而你派出來的執行任務的侍衛又全都變成了你不認識的人?”

楚王咬牙瞪着他,並未言語。

鄭王笑道:“我既然走了出來,當然就是爲了替你解答疑惑的。這是因爲宋正源在去到楚王府之前,就是通過我而得到的父皇的賞識。而他之所以會去楚王府,也是因爲皇弟我的功勞。這樣子,你是不是能明白得更快些?”

楚王額角已有冷汗滴下來。

鄭王接着道:“我這批侍衛,自打開府起便經由我從王府一百二十號人的侍衛隊中親手選撥出來,再請以民間精於搏鬥的武林高手親自訓練,我可以說,如今就算乾清宮的高手,也未必能強得過我這批人。而我如此作爲,就是爲的反擊的這一日早些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