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 心跳

361 心跳

而另一頭經過的諸家僕人許是瞧見了她,便跨步從另一方走過來,跟她施禮道:“姑娘可是迷路了?那邊是東跨院了,可用奴婢引路帶姑娘西跨院去?”

沈弋默了一下,說道:“那敢情好。”說着目光往對面瞟了一瞟,又狀似無意地道:“不知道這是何處傳來的琴音?這般悅耳,想必出自大師之手了。”

這丫鬟笑道:“姑娘不知,這撫琴之人乃是我們三少爺,而旁邊伴奏笛音的人則是房閣老家的大少爺。”

沈弋默了有半刻,像是屏息了似的,久久才笑了一笑,說道:“原來是爺們兒在此。我果然是莽撞了。我知道怎麼回去了,你們去忙罷。”

丫鬟們見狀,便也就告退離去了。

今兒府裡的事情很多,她們是不可能就這些小事多做糾纏的。

沈弋在廊欄上坐下來。

牆下的沈雁眉頭卻已經皺成了個肉疙瘩。

房昱?沈弋迤邐到此,莫非正是衝着房昱而來?

她跟房昱理論上應該只在去年九月見過一次面,而且還見得倉促,以至於她根本就沒有把他們前世的緣分跟這世扯到一起,難道說就是那一次的邂逅,沈弋就已經動了心思了?

再想想這幾個月裡她與魯振謙那點破事兒,她的心也不由沉了沉。

房昱比起魯振謙來自然強出不少,可是關鍵是她這麼樣見異思遷合適嗎?從她在馬車裡那副形容就可以看出來她還在避着魯振謙,既然避着。就說明多半還有什麼話沒說開,她現在就開始盯着房昱,她的德行呢?

原先以爲這世裡沒有了沈瓔搗亂,她跟魯振謙好歹會順利走到底,而如今看來,前世裡沈弋沒嫁成魯振謙,恐怕並不僅僅是沈瓔插足所致,而是沈弋自己弄出來的鬼!

她就這麼想要嫁給房昱?

沈雁悶了一胸腔的氣。雖說這是長房的私事,可如今大家未分家,而就算是分了家大家也是沈家的人。難道她這麼樣胡鬧。不是在給整個家族找麻煩嗎?

她忍不住又擡眼望出去,誰知道正碰上沈弋往這邊瞅來,韓稷連忙將她按趴下,咬着她的耳朵道:“別動!”

沈雁靠牆坐在杌子上。看着跟自己的臉相差不過一根手指的他。瞬間連呼吸都止住了!

他靠得這麼近。簡直連心跳都傳到了她的手臂上,難道他不知道要避嫌嗎?!

“你,離我遠點兒!”她呲牙道。

他頓了下。退了退,但也只是從一根手指的距離退到兩根手指的距離而已。

沈雁擡腳作勢要踹他,被他一手捏住,又湊了回來,以只有她聽得見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幽幽地吐氣:“我房裡的丫鬟們怎麼辦,快教我。”

那氣息像是把羽毛似的,撩得沈雁皮兒都在顫,她咬牙撇開頭道:“我怎麼知道!”

“你怎麼能不知道?”他忽然抓住她握成拳的手,漫聲道:“看,你的手都在顫,你那麼狡猾,連朝廷裡什麼事情都知道,怎麼可能不知道怎麼對付幾個丫頭?你的事是我的事,我的事也是你的事,你要是袖手旁觀,我到時候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沈雁覺得自己整個人簡直要炸了。

眼一時刻等着抓她和韓稷小辮子的沈弋還在外頭,他就敢這麼樣放肆,是瘋了嗎?

他不要臉,她還要臉呢!

她咬了咬牙,將手從他手中掙脫出來,然後一把揪住他左襟:“瞧,你的心不是也在跳!既然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那你告訴我,你母親爲什麼塞通房給你,她爲什麼不讓你當世子?你額上那道傷,是不是跟她有關係?你把這些全部告訴我,我就承認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韓稷定定地望着她,將壓在她身上的左肘移出來,但俯在她上方的身軀不動,垂眼望着她:“她不想讓我當世子,是因爲我不是她的親生兒子,我額上的傷是她砸的,至於她塞通房給我,是不想讓我娶你。”

他的薄脣就在她臉部上方微啓,近到沈雁甚至能看清他鼻樑上的絨毛。

沈雁的心臟快要跳停了,娶她,娶她,那他的意思果然就是說……

難道她猜的沒錯,他說的喜歡的那什麼姑娘,真的就是她?

她望着面前這張臉半晌,壓在他胸口的手忽然擡起來,往他臉上狠掐了一把。

他驀地僵住,繼而黑了臉:“你做什麼?”

“測測你臉皮有多厚。”她慢吞吞地。待涌上心頭的那股熱潮緩緩地平息下去,心裡也不再翻涌得像是要跌倒了,然後才推開他坐回板凳,睨着半跪在地上的他說道:“小小年紀不學好,你纔多大?就談什麼娶妻。”

韓稷咬着牙,忽然又做餓虎撲羊之勢撲了上去,緊抵着她在牆下,咬牙切齒道:“你個小丫頭片子,我小小年紀?你以爲你很大?你聽着,我不但要娶你,而且是等我父親一回來我就要立刻娶你!你要是敢喜歡別的人,我立刻殺了他們全家!”

沈雁屈起膝蓋往他腹中一頂,說道:“你也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了吧?我說過願意了嗎?”

要表白就好好表白,弄點花前月下什麼的給她看,又不是流氓土匪,求個愛都要喊打喊殺的!

韓稷吃疼跪在地下,恨恨地擡頭望着她。

沈雁索性彎下身子,擡手握住他的下巴,說道:“要麼有本事你就帶着中軍營幾萬大軍包圍沈家,直接來搶親。”

韓稷倒也不再動,因爲下巴擱在她柔軟的掌心上,那觸感竟很好。

他瞪着她:“你爲什麼不肯嫁?難道你想嫁給楚王?”

“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沈雁嗤地一聲收回手,正色道:“你說你不是韓家的親生兒子。可是我在這之前從來沒有聽聞過半點風聲,如果你是抱養的,那麼爲什麼令尊令堂要抱養你?而爲什麼連榮國公夫人她們也從來不知道這件事?按照你們幾家的關係,他們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再者,如果你真的是抱養的,爲什麼皇上還要欽封你爲世子?就算他不知情,難道貴府老夫人和令堂不會道出實情阻止嗎?是什麼原因致始令堂甘願撇棄自己的親生子而把世子之位讓給嗣子?收養養子並非醜事,那麼又是什麼原因使你們家要死死地瞞着這件事?

“你亂七八糟說這一堆,你讓我怎麼會同意你娶我?”

韓稷真是一臉晦氣。

他原本並沒想就這麼告白的,只不是情到濃時有些話自然而然就出來了。他覺得這樣也好。反正他這輩子只認定了她,早一步晚一步讓她知道都沒有關係,而老天爺既然安排了這麼一個時機給他,他也沒有再遮掩的理由。

但是他萬沒有想到這個時候她還能保持清醒抓他的話柄。一般情況下女人在這個時候不都容易失策一些嗎?他喜歡上的到底是個什麼鬼?不但從頭至尾就沒讓他覺得得意過。就連這種時候都能夠迅速反應過來壓他一頭!她莫非真是隻妖精?

他盯了她足有半晌。後槽牙漸漸咬緊。

“說呀!”沈雁挑着脣角,聲音裡帶着冷冽。

想憑這麼樣兩手小花招就把她騙走當媳婦兒,可沒那麼容易!

韓稷一屁股坐在杌子上。低頭薅了薅頭髮,擡頭道:“是不是我說了實話你就嫁給我?”

沈雁睞着他:“是不是我不答應你就不說實話?”

韓稷無語凝噎。

他在她面前從來就沒有佔過什麼便宜,也許從北城營外被她暗擺了一道還不自知的時候,老天爺指給他的煞星就已經在她身上顯靈了。

他一度真的很視她如眼中釘肉中刺,一個小丫頭而已,居然讓他屢屢敗北,但他發現每每當他準備棄她不顧的時候他又總是難以如願以償,他越是失敗越是想找回場子,越是想找回場子又越是失敗得多,到後來,竟然是主動棄戰心甘情願地受她俘虜。

這麼說可能有些肉麻,原先他也覺得肉麻。可是當你發現這一切都是來自他身上每個毛孔每一部分血肉的最真實的反應,一切便都自然起來。就像他原先想到對她動心會臉紅,而如今眼目下,他卻只想把自己的心掏給她。

連心都可以掏給她,又怎麼可能會想跟她瞞住自己的身世呢?

他輕咳了一下,說道:“我確實不是韓家的孩子,十六年前……”

正說到這裡,不知何處忽然又傳來聲哨音。

韓稷凝眉止住,按住她往窗外看去。

這時候沈弋已經站了起來,而廡廊那頭正走來兩名僕人,當先的是個嬤嬤,正跟沈弋說着什麼。就見沈弋點了點頭,回問了她幾句,而後與丫鬟們走了出去。而這嬤嬤卻帶着一臉殘餘的笑意往這邊走來!

沈雁捉住韓稷衣襟的那隻手不由一緊,已完全沒有心思去聽他解釋了!

看模樣這嬤嬤很明顯是往這邊走來,她只要走到這邊,那麼她跟韓稷的行蹤就絕對會曝露!到時候沈家二小姐跟魏國公世子躲在牆下幽會,這種事弄出去還不弄得人盡皆知?那沈家的名聲可就都讓她給毀乾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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