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有變

304 有變

顧頌點頭,翻身上了韓稷的馬,說道:“我來帶你們回宮。”

沈雁望着行宮處揚了揚脣,沒說什麼,跟了上去。

這會兒她已不需要說什麼,顧頌的那一拳揮向韓稷,她隱約能覺出是因爲她,可是什麼樣的事情會使得他對一向尊敬着的韓稷出手?必然是因爲他們出門這件事了。而這個時候竟有人敢拿這種事情拿捏她,一則其身份不低,二則其用心也可見十分陰險。

她腦子又不是白長的,朝上朝下的關係她看得比誰都明白,她即便不知道究竟都有誰,但其中有柳曼如是絕對跑不掉的。

心裡懷着怒意,腳步也快了些,說話間便已隨顧頌到了山下。

韓稷這裡潛到了宮門內,先暗地裡與賀羣對過暗號,遂繞到正宮這邊進了宮門。

楚王他們恐怕算定他們不會從大宮門進入,因而並無人盯梢,韓稷直接進了東路毓慶宮。

辛乙正在沐浴,他大步闖進去,說道:“鄭王宮裡有咱們的人。

“你現在就去通知護國公夫人,就說晶姐兒和沈姑娘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但是宮門口有人阻攔,請她出個面解解圍!再去通知淑妃娘娘和沈夫人,就說雁姑娘和耘哥兒他們出外跑了回馬,柳姑娘和楚王攔着不讓進呢!”

這會兒天色還早,去請人倒是不難。

但是辛乙伸手撩開布簾,兩手擱在浴桶邊沿上問道:“哪個沈夫人?”

韓稷瞪過去:“沈宓的夫人!”

辛乙哦了一聲,這才放下簾子拿帕子擦身。

這也不能怪他,從前韓稷稱呼沈宓總是直呼其名,說到華氏的時候也是直呼華氏,陡然一改當然讓人不習慣。

韓稷隔着布簾子又瞪了他一眼,才又走出去。

園子裡茶已經泡過三泡,楚王與柳曼如都已經有些坐不大住。

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難熬。柳曼如纔要起身張望,廡廊那頭就有人匆匆走了過來。

到了楚王跟前稟道:“王爺,顧頌果然出宮去了。但是附近三裡內都沒有聽到什麼搏鬥的聲音,此外因爲無處遮擋,小的們只能隱藏在宮外樹上察看。發現後山方向果然有幾匹馬下來,猜測是韓將軍與沈姑娘帶着侍衛們。”

“終於下山了!”柳曼如露出絲歡欣的眼神。看向楚王,說道:“王爺可以開始佈署了。”

楚王看了她一眼,放下茶盞來。

鄭王這邊派出去的侍衛也傳來了消息:“驛道上已經有動靜過來,但楚王並沒有怎麼佈置,只是與柳姑娘一道在側宮門內的月臺上賞月。顯然是在等待韓稷他們歸來。不過顧頌出去之後不知所蹤,小的原先猜測他是去尋韓稷,但周圍都不曾有動靜。”

鄭王凝了凝眉,說道:“他要保住跟沈宓的關係,自然不可能叫許多人到場。”他轉頭望着於英:“你叫人透個話到沈宓耳裡,咱們索性把楚王和沈宓這根線也掐斷他!沈宓既不肯爲我所用,那也不能落到楚王手裡!”

沈宓若知道沈雁被堵得下不來臺乃是出自楚王的安排,必然會忌恨上楚王,往後楚王還想拉攏他,那簡直是做夢了!

他看看窗外月色。揚脣起身,擡步也出了殿門。

顧頌領着沈雁他們幾個從側面下了山,到了山下校場處才讓人掌了燈。校場這裡中軍營和神機營的將士正在準備明日馬賽的場地,王儆叉腰拿着酒壺,踏着木樁與別的將領們聊天,見到顧頌及韓耘出現,立馬過來打招呼,見到沈雁又不由收斂了幾分,然後退去。

顧頌目送了他,轉頭又交代陶行讓薛晶韓耘慢些跟來。由他和沈雁先走。一路上顧頌簡單說了說經過,沈雁雖沒細問,但也猜得了個八九不離十,只要知道誰跟誰在算計她。細節不清楚又有什麼關係?反正已經輪不到她插手了,韓稷顯然已經有了安排。

這裡一路往進宮的驛道上去,早已與柳曼如等侯在側宮門內的楚王卻是又收到了新的消息。

“什麼?校場那邊有人上來?”楚王驚異地。“你可曾看清楚是不是韓稷他們?會不會是校場裡往來辦差的將士?”

來人道:“校場往來的將士行走速度都很快,而且他們用來照明的是夜明珠,小的們隔的遠雖看不真切面目,但也能辯認得清當真一人確是個十來歲上下的小姑娘。而另一個則也是個身量未足的少年!此外先前山上下來的那幾騎已經不知了去向。”

“怎麼會去了校場?!”相較於楚王的疑惑,柳曼如更急躁,她所收到的消息,韓稷他們根本就是去了後山,如果是從校場回來,校場那麼多人在,這又能說明韓稷和沈雁有什麼呢?“他們一定是故意繞到校場去的!一定是!”

楚王沉凝片刻,望着她道:“我看姑娘行事頗有大將之風,此地就交與你了,本王在暗處替姑娘掠陣。”

說着掉頭便走向後方。

柳曼如忙道:“你別走!”

但話沒說完侍衛們便已經從旁涌上來阻住了她的去路。

她氣惱地瞪着楚王背影,但卻也沒法子,先前在他說扯出顧頌來的時候便已講明自己不便出面,況且他是親王,憑她還真能強迫他留下來不成?不過他不露面就不露面,就算沈雁他們奸滑得繞了道,那也不能改變他們獨自出宮的事實!

她掉轉頭,纔要回到原處等侯,門外忽然拔腿衝進來一個人,到了她面前便道:“姑娘,沈雁他們回來了,可是跟她在一起的不是韓稷,而是顧家的小世子!”

來人正是柳曼如派出去的丫鬟,聽見這話,柳曼如不由一驚:“你可看清楚了?”明明是韓稷跟沈雁出去的,又怎麼會變成顧頌呢?

“千真萬確啊姑娘!您聽,馬鈴聲都到了跟前了!”丫鬟嚥着唾沫潤喉。

柳曼如急步走到宮門望去,果然見驛道那頭過來三四騎人馬,而眨眼間就已經到了跟前,當前的淡裳少女正是沈雁,而她旁側面色肅穆的那人不是顧頌又是誰?!

“真是他!”她凝眉。

顧頌出去必然是去尋韓稷他們的,他在倒也不奇怪,可是他們身後的那兩人只是護衛,並沒有韓稷在內,那麼韓稷去了哪裡?

顧頌出門的時候也沒有帶護衛,那麼這兩個護衛很有可能就是韓稷的人,這就讓她有些看不懂了,假如顧頌與韓稷鬧翻了,韓稷的護衛怎麼還可能會跟他身後呢?可假如他們沒鬧翻,他們這又是唱的哪出?

不管怎麼說,韓稷下落不明總歸可疑。

如果說剛纔楚王走時她還有幾分底氣,到這會兒她卻已只剩些虛張聲勢了。

倘若事情當真有變,那她還執意留在此地就顯得有些傻了。

她沉思半刻,眼見着沈雁已經下馬,遂掉頭便往西宮裡走。

誰知才走了兩步,迎面就忽然急步走出個宮人來,腳步飛快動作利索撞上她,一張紙團塞在她手裡,然後又匆匆跟她賠了個禮,辭別了她過去。

她就着燈光下意識地看了眼手上的紙條,頓時驚得險些絆倒——紙條上只有一句話:無論如何要緊咬沈雁與韓稷私會的事不放,否則的話想想令尊!底下落着個“鄭”字,是鄭王!

鄭王也在威脅她,在威脅她跟韓稷和沈雁撕破臉皮!她手也開始發抖,怎麼會這樣!他明明剛剛還那麼溫柔親和,他怎麼會掉頭就來逼迫她這麼做!

她立時回頭,卻只見那宮人已經匆匆拐過了彎進了東宮。

鄭王!

她握緊了拳頭,但臉卻已成了灰白。

顧頌扶着沈雁下了地,目光留意四處,正見宮門處人影一閃進了門內,雖是不打眼,但卻說不出的鬼祟猥瑣。

“抓住他!”

他一聲令下,門內頓時傳來聲痛呼,進門的那人便就被賀羣倒拎着拖出來了。

僵在當場的柳曼如聞聲,身子又禁不住晃了晃,轉頭再看了眼已然走進宮門來的沈雁和顧頌,以及拖着那進來報訊的人的賀羣,她張着嘴竟是訥然無言。

她這幾日常在宮內外出入,韓稷身邊幾個護衛還是眼熟的,這會兒眼見着賀羣從天而降出現在眼前,她哪裡還能不驚!

鄭王那個紙團已經讓她思緒紛亂了,她不知道爲什麼韓稷的護衛還會隱藏在這裡?他什麼時候藏在這裡的,她與楚王過來已經有有小片刻之久,他是在他們之前還是之後進來的?

她不由自主往西宮門外的甬道退去,可一觸到掌心裡那個紙團,她又驀地止了步!

鄭王在威脅他,她不能走!她若走了,柳亞澤的事就會被鄭王捅到朝堂上去,他是這麼陰險,前一刻還溫情似水,後一刻便已翻臉不認人!不,不是他翻臉不認人,是她太蠢了,她與他素不相識,她竟然聽信他的挑唆去煽動楚王尋韓稷的麻煩!

如今楚王已經奸滑得溜了,鄭王卻又逼着她去直面顧頌與沈雁!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有了這張紙,鄭王便不能不替她維護柳亞澤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只覺自己終於爲父親做出了該作的選擇,咬了咬牙,抱住微微有些顫抖的雙臂,朝正準備進門的沈雁他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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