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罷早飯以後,我便在膳房裡忙活起來,又是擇洗蔬菜,又是洗碗碟的,可謂是忙的不可開交。洗完這些之後,我才能抽出空去景陽宮見皇后,不過這要洗到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我擡頭望了眼快要堆成山的碗碟,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
我剛振作起來,洗了幾個餐盤,便聽見膳房總管公公那極盡諂媚的奉承聲:“喲,這不是泉公公麼,什麼風兒把您給吹來了,可是皇后娘娘有什麼吩咐,您只需吩咐一聲便是,何必勞師動衆的親自來呢”
福泉撇了撇嘴,揮了下手中的拂塵,對總管公公的殷勤熟視無睹,環視了一番膳房衆人,最後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幽幽的說:“紅兒姑娘,跟奴才走吧,娘娘等着見你呢。”
我放下手中的碗碟,拉下挽起的袖邊,朝總管公公福了福身子道:“奴婢先隨泉公公去了,碗碟回來以後再洗,還請公公您勿怪。”
皇后的旨意,總管公公也不好說什麼,只能乾笑着說:“去吧,去吧,沒事回來再洗也一樣。”我朝公公點了點頭,隨即便跟着福泉走了。
景陽宮,乃是宮中風水最好的一處住所,陽光充足不說,連這院中的花,都開的別樣的鮮豔奪目。
正紅色緋羅蹙金刺五鳳吉服,一色宮妝千葉攢金牡丹首飾,枝枝葉葉纏金繞赤,捧出頸上一朵碩大的赤金重瓣並蒂牡丹盤螭項圈,整個人似被黃金鍍了淡淡一層光暈,中宮威儀,十分華貴奪目。
“娘娘,人帶來了。”福泉走近皇后身側,輕聲說道。那站在花盆前,修剪枝葉的人微微側頭,滿臉笑意的看着我。
“奴婢
紅兒,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起來吧”
“是”
皇后將手中的剪子遞給身側的侍女,接着便帶着盈盈笑意,朝我走來,她伸出手,指尖挑起我的下巴,眼神定定的打量着我的面容。
“不錯,確實是個美人胚子,不只美,而且還很聰明。”
我心中一驚,連忙俯身跪下:“娘娘謬讚了,奴婢不過泛泛之姿,哪及娘娘您絕代風華,貌賽天仙。”
“呵,你這小嘴兒倒是很甜,也機靈的很。”皇后掩脣一笑,居高臨下的俯視着我,接着道:“頭腦機靈的人,本宮喜歡,可是太過聰明的人,本宮就不是那麼喜歡了。”她一字一頓的說着,每一個字都如一塊塊重石,壓在我的心頭。
“奴婢知錯了,下次再不敢了,還請娘娘高擡貴手,饒了奴婢這條賤命”額頭撞擊在地面上,發出悶悶的聲響,頭頂上方的人兒一直不叫起,我也只能一下下的磕着,不敢停下來,更不敢擡頭。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磕了多少下,頭頂上方纔傳來聲響:“行了,本宮不想要你的命,更不想讓你的血,髒了我景陽宮的地板。”
“奴婢謝謝娘娘仁慈。”我聲量很低的說着,心中卻對這個皇后痛恨至極,她是嫌我昨日太多話,一語道破這後宮中的爾虞我詐,讓她失了可以愚弄的棋子,所以她才邀我來此,想要給我個下馬威,讓我閉緊嘴。
“就像本宮說的那樣,你確實很聰明,不過你得把你這小聰明用到正點子上,先保住命,再去別人面前賣弄,本宮是六宮之主,教訓宮嬪這種事情,
還用不着你一個小小的宮婢來做!”她憤怒的聲音,響徹了整個景陽宮,連停留在枝頭上的鳥兒,都被她這一聲厲斥,驚得揮翅飛走。
她見我低垂着頭,一聲不吭,匍匐在她腳邊的模樣,心中不禁感到舒暢幾分,臉上也盡顯得意之色。她冷哼一聲,語氣裡滿是不屑的說:“看到了麼?這就是主子與僕婢的差別,本宮是主,你是僕,本宮說什麼,你就得去做什麼,更何況本宮還是母儀天下的皇后!”
她說的言之鑿鑿,口氣是那般不容置疑,許是太過激動了,她連呼了好幾口氣,才緩過神來,平復了氣息之後,她才緩緩的說道:“以後你若安安分分的,做你的粗使下人,本宮倒還可以饒你一命,要是再讓本宮發現類似的事情,後果你心裡清楚,你這條命要不要,你自己拿主意吧。”
她的聲音很輕,宛若波瀾不驚湖面,但這湖底卻是暗潮洶涌,煙塵飛揚。
我低垂着頭,呆呆的看着石板上,那觸目驚心的血跡,緊緊的皺起了眉頭,額角上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地面上,緩緩散開,與已經乾涸的血液凝結在一起,是那麼的殷紅刺目。
心中雖然憤恨,但我卻還是謙卑的向皇后娘娘道了聲謝:“謝娘娘不殺之恩,奴婢會把娘娘的教訓謹記於心的,終身不忘!”最後四個字我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來的。
看來這皇后不是個善茬,也不是我所能依靠的大樹,這種笑裡藏刀的女子,就算我真的被她收爲己用,那我豈不是得日日都提心吊膽。這想坐後位的人,多了去了,我夜緋紅就偏不信,你能坐穩這個位子,不被任何事物撼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