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線晨光落在寒婧失血的臉上,煞白的臉色像是被抽乾了血。她的眼神冰冷,透着令人驚怖的仇恨眼神。
在寒婧面前,是提着玄神殿洛總殿主首級的楊烽,對上她的眼神,他也惴惴難安。“阿婧,這個人頭是真的。”
“神殿聯盟執政大樓裡,是你有意縱放的洛老狗是不是?”寒婧冷冷的問。
站在旁邊的寒家兄弟,以前血修羅他們都驚詫的看向寒婧。
寒文韜甚至還幫着楊烽辯解:“他那天在我們身後,怎麼能縱放洛老狗?”
沒看三哥一眼,寒婧逼視着楊烽說:“你讓他自己說。”
迎着寒婧的冷意森然的眼神,楊烽嚥了一下口水,困難的問:“阿婧,現在罪魁禍首已授首,還追究那些旁枝末節幹什麼?”
白一鳴也說:“對啊,阿婧,你母仇得報,事態也已經平熄下來,沒必要再追究了。”
“我爹賠上了一條命!”寒婧失態的大吼。
寒文策明白了:“楊烽有意縱放洛老狗,就是判斷寒家一定不肯罷休,讓事態激化,跟戰火越燒越旺。好算計,寒家跟古玄世家圈子都成了他手裡的槍,破壞了玄神殿跟古玄世家的結盟,雙方火拼實力大損。”
沒有否認縱放了洛老狗,楊烽只是辯稱:“古玄世家圈子之所以捲進去,也是各有私心吧!不然,現在古玄世家也不可能控制了玄神殿。”
“這麼說來,我們應該是皆大歡喜了嗎?”寒文策怒極反笑。
沒有絲毫心虛,楊烽淡定的說:“現在的結局可以說是必然的趨勢,我只是讓進程快了一步。你們平心靜氣的想一想,岳父到底是因爲事態擴大遭遇不測,還是被心中的愧疚壓倒自尋死路?我說,他是因爲不能面對你們兄妹,你們能反對麼?”
“你個冷血的混蛋!”
寒文略怒吼一聲,揮拳砸在楊烽臉上,打得他鼻血飛濺人也倒飛出去,寒文韜也衝上去對他拳打腳踢。
沒有人阻攔,哪怕這是在玄騎神殿的地盤上,在楊烽的宅子裡,玄騎神殿跟楊家的人都旁觀不語,楊烽自己也放棄抵抗任打任罵。
寒婧的心徹底冷了,毫不留念的往外走。
“婧妹,我們回家。”寒文策追上來說抓着妹妹的肩頭說。
“再不回寒家,不知道怎麼面對孃親。”輕輕的說完,寒婧拂開大哥的手,往外走。
寒文策欲言又止,怔怔的看着妹妹腳步虛浮的走出去。身爲人子,卻在孃親含恨而死多年以後才得知真相,他同樣不知道要怎麼面對孃親,對於父親,他也不知道該恨該愛。
走到門外,寒婧眯起眼擡頭看看天,感覺太陽像記憶中那個隔夜大餅的月亮般蒼白。眩暈的感覺浪潮般涌上來,她全身發軟。踉蹌走了兩步,被一雙手扶住。
“阿婧,還好吧?”
關切的話語入耳,聽得出是沐青松的聲音,寒婧勉強說:“還好,有事麼?沐大哥。”
想說,沒事就不能找你?沐青松苦笑一下,說:“外公知道我要來看你,讓我替他帶話給你,從今天起,你就是冥海分殿的分殿主,兼東南區巡察一職,對東南區五大分殿有監管權,即日走馬上任。楊殿主則回來整頓這邊的各大分殿。名義上,你還算是楊殿主的上司。”
“因爲我們在玄神殿出現內訌一事上功不可沒,要對我們嘉獎嗎?楊烽會不會覺得委屈啊,成了我的下屬呢,哈哈,太搞笑了!”寒婧嘲諷的大笑,笑得比哭還難聽,簡直就是被掐住喉嚨的雞在尖叫。
“阿婧別這樣。”沐青松感覺寒婧跟楊烽之間出了問題,卻沒有趁虛而入的心思,真心的爲她難過。
仰面吸了口氣,寒婧幽幽的說:“我沒事,沐大哥,我現在就去冥海分殿。”
遲疑片刻,沐青松鼓起勇氣說:“我陪你去,可以嗎?”
“有何不可?”寒婧怪笑——因爲看到楊烽追出大門,她有意笑得燦爛:“命犯桃花煞的女人,到哪兒身邊都不能少帥哥啊!沐大哥這極品帥哥就算不肯跟去,我也是要強行拽走的。何遠山,趕緊過來,我們一起走!”
“小妹,跟我回家去!”寒文韜衝上來,抓住妹妹不容拒絕的喝道。
有心說不,全身卻軟得沒有一絲氣力,寒婧只能任由三哥強行把自己帶回了寒家莊。
在父親的靈堂上,寒婧哭昏了幾回,耳邊總是迴響於佑民對自己說的“要抽時間回去看看你父親,父女的緣份很脆弱,也許哪天喝了一杯茶就會聽到對方的死訊”,還有他喪女之後惡意的吐槽她:“你這丫頭又何嘗不可惡,跟父親吵架就離家出走,這麼久也沒有回家看看。”
被大嫂強行拽回房,躺在牀上,寒婧欲嘔無力。劉憶媛不顧她的反對請醫生給她檢查,結果,不知內情的醫生面帶笑容的說:“少夫人這是正常害喜,胎兒情況正常。”
“害喜?”寒婧比吃了條活蟲子還覺得噁心。大嫂把醫生帶出去問情況時,她有一劍切腹的衝動。從冥海星迴來的前夜,她跟楊烽一時情不自禁又偷吃了禁果,算起來,胎兒也有三個多月了,她居然粗心的都沒有察覺到?
不會是真的,肯定是醫生弄錯了!寒婧很想這麼吼出來。手摸在腹部,卻感受到胎兒在腹中踢她一腳,母子天性在這時候不可遏制的爆發。孩子是無辜的啊!她的淚水止不住的涌出來。
大嫂送走醫生後進來,寒婧已經坐起來,冷靜得像變了一個人,眼神透着懾人的寒光:“大嫂,我懷孕的事情不能告訴別人,連大哥也不許說!”
“怎麼能瞞着你大哥!”劉憶媛吃驚的叫道。
“你敢說,我就到一個你們誰也找不到的地方,讓你們以後都見不到我。”
“好吧。”
無法忽視寒婧的威脅,劉憶媛心想先穩住她,免得她做出什麼傻事,便答應了。
父親下葬後,寒婧執意去了冥海分殿走馬上任。
進入魔鬼水域,她回頭看了一眼,默默的說:別了,我生長的家園!別了,孃親!別了,爹,希望您在九泉之下得到孃親的諒解!
楊烽尾隨其後,遠遠的跟着,卻不敢接近。他甚至知道她沒有說出來的話:再不回這片傷心的土地了!
從傳送陣出來,迎面的冰雪世界讓寒婧精神一振。守在傳送陣這邊的是玄騎神殿弟子,負責的是冷無涯,看到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故的冷無涯熱情的說:“阿婧,這麼快就過來了!我還以爲你會在那邊玩一段時間呢!”
“來冥海分殿吧,現在姐是分殿主了。”寒婧力圖表現得正常,可是聲音多了銳氣,少了屬於她的那份萌甜,只是囂張依舊。
冷無涯朝何遠山看去,得了一個眼色之後,很有默契的閉緊了嘴。
沒有在小寒山逗留,寒婧直接過門不入去了冥海分殿,走上那座原屬於碧血宗的秀美山峰,她回眸之間偶然赫然發現一道熟悉的身影。“阿雲!”她喃喃的叫。
風裡,夜孤雲的衣袍獵獵作響,血狂刀扛在肩頭。即便看到寒婧宛若從前飛奔而來,他也不緊不慢的走着。
“阿雲,你一直跟着我是不是?灰鴉嶺救我的是你對不對?”寒婧毫不避嫌的撲上去抱住夜孤雲,一種安心的感覺油然升起。
“嗯。”安靜的看着欣喜萬分的寒婧,夜孤雲依舊沉默寡言,用一連串的單音回覆寒婧的問題。其實,他一直就沒有走遠,一直在默默的守護着寒婧。她多次遇險,都是他暗中施以援手,默默的信守着“他在,她就沒有後顧之憂”的諾言。
“阿婧,分殿事務的移交,什麼時候開始?”尾隨而來的楊烽馭鳳落下,宛若沒有發現妻子跟夜孤雲摟在一起,泰然自若的問。
“滾!我不想看到你!”寒婧放開夜孤雲俏臉帶煞的喝道。
夜孤雲看到寒婧吼完之後拔劍就砍,他的血狂刀也全力劈出。兩人動作都快,劍影刀光妙到顛峰的融合在一起,威力增強何止一倍。
玄騎神殿弟子都不由自主的驚呼出聲,卻沒人敢上前插手。
楊烽馭鳳飛起,紫電九曲槍華麗麗的拉開一道光盾,看得衆人眼前一花,眨一下眼再看時,寒婧已倒退出戰圈,拄劍狂吐。
她這是妊娠反應嗎?楊烽想,差點就把夜孤雲給忘了。血狂刀跟紫電九曲槍擊實,輕如風中落葉般順着槍身滑到楊烽面門前,讓他清晰的感應一股絕強的凶煞之氣衝進腦海。
腦子像炸開般的痛起來,楊烽馭鳳後退,同時舞槍還擊。華麗的紫色槍影暴起,映得這一片五彩繽紛。
血狂刀與紫電九曲槍撞擊,發出一陣密集的鏗鏘敲擊聲。衆人才驚覺沉靜得幾乎沒有存在感的夜孤雲實力竟然如此強大,跟楊烽還能鬥個旗鼓相當。
“阿婧,你怎麼了!”冷無涯一聲驚呼,讓楊烽與夜孤雲同時住手,同時看向倒在冷無涯懷裡的寒婧。
越長大,越像乃兄的冷無涯,低垂的眼睫濃密如羽,在那栗色的臉上形成誘惑的弧度,半遮面的黑髮亮澤如絲拂過她的臉龐。撥開他的髮絲,寒婧狼狽的抱怨道:“不要大驚小怪,小冰塊!”
“阿婧,我奉命來協助你熟悉冥海分殿的情況。”楊烽溫柔的說,眼神與夜孤雲在空中交匯擦出熾熱的火花。他用眼神告訴夜孤雲:一定會跟寒婧破鏡重圓!
是的,劉憶媛請去的醫生一出寒家莊,就被楊烽的手下帶走,合盤說出寒婧身懷有孕的事實。同時,楊烽清楚:追妻之旅或許會很漫長,或許,孩子出世後他纔有機會讓寒婧回心轉意。
“阿婧不需要你協助!”夜孤雲冷冷的說,衆目睽睽之下,他毫無顧忌的抱起寒婧往山頂分殿新修的大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