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死在你的劍下,也比被他拋棄之後的下場來得好吧。”袁青琳臉上的哀惋神情更見悲悽,那雙眼裡彷彿盛載着傾江湖之水也洗不盡的悲。
“你偷偷摸進來是尋死的嗎?”寒婧譏誚的問。
“我以爲你們還沒到這一步,所以纔會想來求你放手,但是,但是——”停頓了一下,那盛載着濃濃悲哀的眼睛投到凌亂的牀上,袁青琳愴然道:“我來晚了,你們都這樣了,我還能說讓你放手麼?”
像被蟄了一下,寒婧脫口道:“都怎麼樣了!”話說完,自己也悟出袁青琳的意思,窘得臉上的血快撐爆臉皮了。
“都是女人,我能體諒你的處境,算了,就當我沒有來過吧。也免得生出風波來害了那個小侍女一家子。”袁青琳起身來悽然一笑,柔如風中柳扭動着腰身往外走。她走得很慢,似乎步履惟堅,可實際上,她在暗罵:小賤人,還不叫我轉回去!
所有的情緒迅速沉澱,寒婧的眼神變冷,變得如雪山湖的水般清澈得寒冽,“不用拿話擠兌,我不會說你來過。那個騙子是你的還是你的。我寒婧還不至於跟你搶那個渣,你大可以放心。”她驕傲的說。
得償所願,袁青琳卻更憤怒了。
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狠狠的踩在腳下。我會把你的驕傲像羽毛一樣一根根拔掉,把你所以引以爲傲的東西都毀掉!
“謝謝。其實,我今天這一趟本來就不該來的。”
“不該來還是來了,下面是不是想說來這一趟是爲了點醒我,免得我受騙上當,我還得感激你啊?袁青琳,別耍這種無聊小把戲。”
“不管你信不信,我說得都是真的。我說不該來跟你無關,只是說自己枉費心機罷了。到最後都是鏡花水月。”
本能的,寒婧覺得袁青琳很虛僞,儘管表情很逼真看不出有假,但她就是覺得這女人在演戲,冷笑兩聲,她嘲弄道:“那你爲什麼又來了呢?別告你是一時吃錯了藥啊?”
“是一念不甘,總想要再努一把力。他一直找藉口拖延娶我過門。就算你放手,他其他的女人也不會放手。追到南漠就近守在楓林藥谷裡的梅,咳,反正他在外面也不止你一個女人。不過,還是很感激你的成全。”哽咽的說完,袁青琳快步跑了出去。
她光着的腳落地無聲像一陣風飄過,順着來時的路返回去。風影還守在原處無聲無息把靴子遞來,拎着靴子袁青琳很快就消失在水裡了,來去都沒有靈力波動讓人察覺,沒有留下一絲來過的痕跡。
風影進屋,在與寒婧所在的屋子一牆之隔的屋裡,那裡有頭磕破滿臉是血的風荷,小姑娘才十二歲,對調教她的風影懼怕之極,一看到她進來趕緊縮身垂頭。
“你做得很好,喝杯茶回家去歇兩天吧。”風影拿之前擦地的布給風荷擦了臉,再拿起桌子上的茶壺倒了杯茶遞過去,看着風荷毫不猶豫的喝了,她滿意的遞了個長方形的令牌說:“嗯,去吧。”
“多謝風影姐姐。”風荷天真的以爲風影真是在誇她事情做得好,接過令牌歡喜的走了。出門時,她感覺忘了什麼事,輕輕的搖頭,她也沒深想歡喜不已的出了別墅。
進出別墅不管是侍女還是護衛都要憑那個令牌進出,並且是有記錄的,風荷的記錄就是回家休假,事實上在半路上她就毒發身亡,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黑衣人用化屍粉化爲一灘水漬,死亡的過程很快,她沒有發出一絲聲響,距離最近的一座宅院的護衛都沒有發現。
與生俱來的驕傲支撐着寒婧沒有讓淚水沖毀堤防,怒火把淚水燒乾涓滴不存。“楊烽,你個騙子可以啊,把我寒婧當傻子一樣玩弄,很得意吧現在一定!”她冷嗖嗖的說。
這時候,恰好是風荷死的時刻。
同一時刻,在南漠帝都王宮到立國日慶典晚宴上露了面之後,懶得應酬的楊烽跟幾個談得來的朋友在帝都天一居喝酒。
天一居是帝都最高檔的酒樓,有玄騎神殿總殿主於佑民的侄子參股,大股東則是南漠王室白家的人,敢在這裡鬧事的絕無,呃,僅有不久之後就會趕來的寒婧。
從鏡湖之畔出來,寒婧直接回到了分殿衝進夜孤雲住的屋子,對抱刀盤坐牀上的他交待:“你帶着阿江回家去,告訴我大哥幫着收集塑形的藥,我收拾了楊烽那混蛋就去給阿江找藥。我準備先去禁忌森林。我會在那裡的寒家商鋪給你留信,但不要告訴我哥。”
什麼都沒有打聽,夜孤雲簡潔的而堅定的說:“我們一起。”
“帶上阿江嗎?”寒婧提高音量反問。
“一起,我們三個。”沒等寒婧表示反對,夜孤雲就把冰棺收進了他的儲物戒指。這個儲物戒指是他被黑風盜的莫胖子他們脅持回到夜家祖居,他逃進秘室找到的。等級貌似不低,冰棺收進去也沒佔到十分之一的空間。
至於那個傘形玄兵等級肯定不低於夜孤雲的儲物戒指,沒有被收進儲物戒指,但它似乎能感應到寒江的意念並沒有排斥夜孤雲的接近,任由他用個包袱包了背在身上。
迎着夜孤雲堅定的眼神,寒婧沒有再堅持,扭頭衝出去站在院子裡吼一聲:“誰知道楊烽那個混蛋去哪裡了!”
喬森應聲出來,他在寒婧冷着臉一陣旋風般的衝進分殿大門時,恰好要出門,見狀沒敢出去也跟來後院,在門外等很久了。聽到她的吼聲心頭突突的狂跳,說話格外的小心翼翼:“回稟副殿主,殿主從鏡湖別墅回來後直接去了王宮赴宴未歸。”
“他當然沒歸,現在正快活吧!”
自己也沒意識到完全就是一幅妒婦的口吻,寒婧霸氣的喝令:“帶我去找那混蛋!不許通風報信!”
“是。”除了這個字,喬森都不知道還能說點別的什麼,這完全就是去抓逃犯,或者抓出軌的那啥啥的了。
也沒看喬森交待,三人來到大門外已有華車等候,喬森搶了車伕的差使親自駕車去了王宮。這輛車有分殿的徽標一路暢通無阻的直接駛進宮門,喬森知道舉辦宴會是在太和殿沒打算問路,但是有個機伶的宮廷侍衛主動跟他說楊烽並不在宮內。
“喬森,希望你不要耍我故意拖延時間。”寒婧現在就像是個火藥桶隨時都可能爆炸。
喬森哪裡知道楊烽會來打個晃就閃啊,他又不是楊烽肚子裡蛔蟲,但是他能跟寒婧辯麼?顯然不能,他額頭有些冒汗了,語氣不太肯定的說:“在這裡殿主也沒別的玩的地方,應該是在天一居。我們去哪裡看看可好?”
“你這是問我嗎?”寒婧反問,有着暴風雪要席捲天地的氣勢,讓喬森的壓力更大。
夜孤雲沒有看過寒婧如此狂怒的狀態,這也說明她被楊烽傷得很重。他很是擔心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問原因,只是抓緊了血狂刀。
“肯定是在天一居。”喬森擦着冷汗說。楊烽有安排人暗中隨行保護寒婧,並排除那些居心不良想接近她的人,他現在希望那些人聰明一點把話傳給楊烽,讓楊烽去天一居等着,不然他搞不好要被寒婧零拆了。
天一居離王宮並不遠,走完宮門前的大道轉個彎再駛上千把米就到了,喬森簡直就像是要上斷頭臺,後背都汗溼了。
在馬車停下的時候,楊烽從家族帶來的親隨楊六迎上來說:“喬管事,爺在上面老地方,還有瑞王爺跟於七爺他們在。”
明白肯定是暗衛把話給傳來了,喬森很高興,覺得有必要找機會提拔那會辦事的暗衛。朝那用了匿息術不知藏在哪裡的暗衛點了點頭以示嘉許,他纔來請寒婧下車。
還沒等喬森開口,寒婧已經跟夜孤雲跳下了車,虎着臉沒頭沒腦的喝:“帶路!”
楊六是楊氏家族的家生奴僕,老爹還在楊家侍候族長,平時楊烽還挺給他面子,這時候讓寒婧的語氣弄得非常不滿,但喬森使眼色示意他趕緊給帶路,他纔不情不願的說:“是,副殿主請隨屬下來。”
“快點!”寒婧沒好氣的吼道。
天一居的掌櫃跟夥計在旁邊看着沒敢上來,他們都在擔心今天這天一居能不能保住。別人不敢來砸天一居,這位煞星可是沒有任何顧忌的。不過,讓他們安心的是她似乎只是要找楊烽的茬,那就是他們內部的事情跟天一居扯不上關係,所以他們都以同情的目光投注在楊六身上。
發現自己在別人的眼裡就快成死豬肉了,楊六那個鬱悶啊!也不管寒婧沒有跟上拿腳就往樓上衝,反正是她說讓“快點”的,不是嗎?
喬森看得出楊六心裡不爽,心說:我的個大爺啊,現在只要這位姑奶奶不把火氣發在我們頭上就是萬幸了,被她吼兩聲又不會少塊肉,真要讓她爆發了,只怕小命都難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