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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中域九州之一,境內多大江大河。
寧陽郡,揚州下屬九郡中一個普通郡府,陽河和寧江交匯之所,境內有縱橫數千裡的黑龍湖。
成陽曆6121年,大乾362年。
六月上旬,黑龍湖、寧江連降大雨,水流暴漲,連綿一月有餘。
七月,大澤妖王趁勢作亂,三河縣東大壩垮塌,寧江洪水漫流,澤國千里,浮屍遍野,災民易子而食,妖獸噬屍於荒野。
八月,人族仙人斬妖王於寧江之畔,洪水退,旋即,數十萬災民涌向寧陽郡城及周圍各個縣城。
...
九月初的夏末,太陽初升,便已炎熱燥人。
東河縣,縣城。
城池東門外災民的第九安置區,棚戶雜亂,雜物遍地,即使洪水已退去大半月,依舊可見地面泥濘溼滑。
“粥來了。”
“粥來了。”
“孩童婦孺先取,餘者依次排隊,人人有份,不要爭搶。”
在安置區邊緣的空曠地帶,臨時搭建着十餘排房屋,少數穿着黑衣的精幹少年和一些婦女正在施粥。
一旁,數十位黑衣少年個個面容嚴肅,維持着災民秩序。
粥棚外,上千流民排隊領取着粥食ꓹ 個個瘦弱枯槁,不是沒人想要爭搶ꓹ 但自從自持武力的數十青壯被六名黑衣少年聯手鎮壓,整個營地的秩序便安穩下來了。
這些災民隱約明白,這些看似稚氣未脫的少年ꓹ 恐怕都是這座縣城武院弟子,皆是修習武道的修士ꓹ 可稱武士。
雖年少,亦有斬妖之能。
“雲洪。”一道清澈悅耳的聲音忽在營地外響起。
“雲師兄。”
“有人找你。”
在棚內施粥的衆多黑衣少年中ꓹ 有着一位腰繫令牌的紫衣少年ꓹ 身高接近成人,臉龐上稚氣未脫,行事卻極爲沉穩,充滿着朝氣,正將一份份粥飯打好遞給排隊的災民。
聽到聲音,紫衣少年不由擡起頭。
災民的隊伍一旁,正站着一位微笑着的紫衣少女ꓹ 她的身旁是兩名冷漠的高大勁裝護衛,不斷警惕的掃視四周。
維持秩序的勁裝黑衣少年餘光都望着。
“呦~雲哥ꓹ 葉瀾師姐來了ꓹ 還不快去?”一旁的一名胖乎乎的黑衣少年對着雲洪擠眉弄眼。
“有錢ꓹ 你來替我ꓹ 我出去一下。”雲洪拍了拍胖乎乎的少年。
胖乎乎少年苦瓜着臉:“雲哥,我要重申ꓹ 我叫遊謙ꓹ 我真沒錢。”
“等你繼承老爹的酒樓ꓹ 你有有錢了,快去幹活。”雲洪笑道ꓹ 又依次向其他黑衣少年吩咐,這才邁步走出粥棚,來到紫衣少女身前。
“葉瀾。”雲洪看着眼前的紫衣少女。
“雲洪,你武道修煉厲害我認了,連管理營地這種事情都幹得好。”紫衣少女觀察着周圍粥棚,忍不住道:“上次我陪父親來這營地還很髒亂,你纔來半個月,變化就這麼大。”
“一有陽教官指點,二也是武院的衆多弟子一起努力,最重要的還是葉將軍勸動縣令大人開倉放糧,糧食纔是最重要的.....不然,也沒有現在這番景象。”雲洪感慨道。
雲洪忽的笑道:“不談這些,總歸一切都在好轉,六縣大比在即,武院中的精英弟子都在拼命修煉,你來我這幹什麼?”
“武院可不要求精英弟子來此。”雲洪看着少女。
“精英弟子?”紫衣少女哼道:“你可是烈火殿弟子,甚至在烈火殿中都排名靠前,你都願耗費時間來此,我爲什麼不能來?”
雲洪不由一笑。
武院中,以實力定高低,衆多弟子大致分爲普通、精英兩個層次,而唯有精英中的精英才能進入烈火殿修行。
“不和你扯了,我帶了很多吃食和衣物。”紫衣少女指了指遠處道路上的四輛大車,“你現在算是營地百將,和我一起將東西送到去遺孤營吧。”
“這半個月,你都送三次了。”雲洪笑着。
紫衣少女搖頭:“等遺孤營的少年都安置好,我就不送了。”
雲洪輕輕點頭。
這是洪災,更有妖怪作亂,波及數郡之地,足足數十萬災民,雖然來到東河縣災民不算多,可想安置好孤兒,談何容易?
但云洪並不想和葉瀾說的太多,她貴爲東河縣鎮守將軍嫡女,能有這一份善心便值得稱讚。
“走吧。”雲洪笑着。
兩人離開粥棚。
目送着雲洪和葉瀾離去,粥棚中的黑衣少年們和負責做飯施粥的婦女們則是議論開。
“雲師兄和葉小姐真是般配。”一名短髮黑衣少年忍不住道。
胖乎乎少年遊謙笑道:“那是自然,武院弟子八百,匯聚我東河九鎮精英,論文試雲哥只算前百,可武學一道,雲哥已是易筋巔峰,在府院精英弟子中都是絕對前五。”
“文試能過關即可,武道纔是正途,雲師兄十五歲便達易筋巔峰,將來達到九重通靈的希望很大,甚至有望達到十重歸竅。”另一位高個黑衣少年感慨道。
另一位黑衣少年眼神放光:“歸竅武者,放眼整個寧陽郡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了。”
其他黑衣弟子不由點頭。
大乾帝國重教化,州、郡、縣分別設立州宗、府院、縣武三級武院,東河縣管轄九鎮,方圓數百里之地,人口百萬,能考入縣級武院的可謂優秀。
即使如此,東河武院八百弟子,多數弟子畢業前也只能達到淬體四重、五重,只有極少數精英弟子才能達到易筋巔峰,即淬體六重。
至於更高的七重凝脈?
如今的整個武院中也僅有兩位弟子達到。
更高的八重九重武者,正常情況下不是武院弟子能達到的,畢竟這些武院弟子皆是少年,在武院修行四到五年便會畢業。
“那些精英弟子,一個個都只抓緊時間修煉,哪像雲師兄,還會來和我們一起來救助災民?”
短髮黑衣少年哼道:“十三位烈火殿弟子,劉銘是縣丞之子,吳河、汪東等也是豪強子弟,也就雲師兄和我們一樣,是從平民中走出來的。”
“別拿雲哥和那些個傢伙比。”
胖乎乎少年遊謙一邊施粥一邊道:“雲哥兒可從不像他們天天服丹藥,食妖獸肉,雲哥是真正一步步自己刻苦修煉的。
“真實戰起來,即使劉銘他們幾個凝脈武者也未必是雲哥的對手。”
“雲師兄實戰確實強。”短髮少年道:“上次雲哥剛晉升六重,第一次參加烈火殿比武,就連敗三名烈火殿弟子,最後才被吳師姐擊敗。”
更多的人談論開。
顯然,雲洪很受他們擁戴。
...
另一邊的營地。
大片大片破舊的帳篷。
葉瀾和自己的家族護衛,將帶來的四輛大車中前兩輛車上的食物、衣物,依次分發給了周圍數百名圍了上來衣服破爛但卻稱得上乾淨的孩童。
這些孩子,是這場洪災中失去了父母的孤兒,這座“遺孤營”,也僅僅是來到東河縣的部分孤兒。
不久。
營地一側,
樹蔭下。
數十名半大少年,他們同樣衣衫襤褸,甚至有些面黃,但他們臉龐上卻滿是堅毅,排好隊列站好。
“你們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家園,但你們還有未來。”一襲黑衣勁裝的雲洪聲音冷厲,他負手挺直,如長劍直立。
論年齡,他並不比這些少年大多少,可此刻,這些少年看着雲洪,就彷彿面對一頭猛虎,幾乎都欲停止呼吸。
這便是武人的‘勢’。
“上古時期,我人族和妖族妖獸爭奪這世界主導權,是六千年前成陽大帝起兵,創立凡陽軍,席捲中域,一舉建立我人族歷史上第一個王朝——大夏,成陽大帝劃分中域九州,後才令我人族逐漸壓過妖獸妖族,最終成爲這天下間的主宰。”
雲洪聲音如洪鐘:“那你們可知曉,爲何成陽大帝三千軍隊便橫掃天下嗎?”
場中聽講的少年紛紛搖頭。
“因爲三千凡陽軍,最弱的都是歸竅武者。”雲洪一字一句道:“武道修煉,根基便是淬鍊肉身,可分十重,前三重爲鍛體、四到六重易筋,七重凝脈,八重無漏,九重通靈,十重歸竅!”
“前六重,只是武道奠基,只能稱爲武士。”
“從第七重凝脈開始,才能被稱爲真正的武者,凝脈武者,那是遠超你們想象的,靈如狸貓,爪如虎豹,拳裂山石,腳斷大樹,堪稱是真正的人形兇器,這種人物可爲一鎮豪雄,在軍中都能成爲隊率、百人將。”雲洪望着眼前的一羣少年。
這些少年一個個流露出震驚之色。
“那十重歸竅呢?”有少年忽然問道。
“問的好。”雲洪重重點頭:“歸竅武者,已練出體內真氣,形成周天循環,一拳出,則真氣噴薄形成罡氣,可發出百步神拳隔空殺人,戰場上可稱萬人敵,他們已不是凡俗,近神近仙!”
“百步神拳?近神近仙?”
這些少年震驚,他們完全想象不到什麼樣的人能強大到這種地步,恐怕肆虐四方的妖獸都會被他們輕易斬殺。
“十重歸竅可是武道終點?”又有人發問了。
“不是。”
“十重歸竅,只是肉身淬體的極限,但並非修行的終點。”雲洪低沉道:“若是能突破十重生死關,便能以武入道,成爲傳說中的仙人。”
“仙?”
這些少年有些迷茫,他們在大災前,雖在各自村鎮上有習武,但從未聽說過武仙的說法。
仙魔之說,猶如神話。
“仙人們,他們脫去肉身束縛,有着數不清的神通,御空飛行、控劍殺人,操縱水火.....他們行走四方斬妖除魔,護衛我人族天下。”
“正是有了衆多仙人,我人族才能成爲這天下間的主宰,才能讓我們這樣的無數凡俗安居樂業。”雲洪的眼中都有着神往之色。
這些知識,都是雲洪的教官老師傳授給他的,不過對傳說中的仙人云洪瞭解也不多,便不在多談。
“你們雖受大災,但帝國有良政,很快便會爲你們設立安置村,並一直撫養你們到十六歲。”
“你們滿十六歲後,進入帝國鎮守軍將是你們最好的出路,但鎮守軍要求最低是淬體四重,且必須在二十歲前達成。”
“我不求你們成爲武者,但你們若想將來斬殺妖族爲父母親人報仇,想重新建立家族,便努力修煉,達到鎮守軍的最低要求,至少要成爲一名真正的武士,明白嗎?”雲洪凌厲的目光掃過每一個少年。
他說話時運轉體內勁力刻意而爲,令聲音如洪鐘炸響,這些少年聽得耳膜都隱隱作痛。
“明白。”許多少年不由大吼道。
這些少年都是十二歲以上的,在這個十六歲便成年的世界裡,他們都已不算小,都明白事理,很清楚武力對一個人的重要性。
雲洪滿意點點頭,沉聲道:“鍛體拳法,第一式,準備。”
如果家中豪富有手段,可以食靈米,服靈藥,修煉珍貴的仙家秘典來奠定武道根基。
若是沒有這些條件,鍛體拳法,便是最好的選擇,只要足夠努力,足夠刻苦,便有可能從血肉中衍生真氣成爲武者,乃至成爲傳說中的仙人。
最普通的武者,都能成爲一鎮、一縣的豪雄,若是立下斬妖大功,甚至可能被賜封爵位,成爲貴族,這是平民最好的出路。
“第一式。”雲洪肅然。
鍛體拳法第一式,實則就是站樁,最通俗的說法便是馬步,雖簡單,實則是一代代武道先輩修煉經驗積累下尋找到的奠定武道根基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一些效果極好的武道功法,需消耗身體大量氣血精力,若是營養跟不上,反而會虧損氣血,有損根基。
以這些少年如今的身體狀態,雲洪也只能讓他們練習鍛體第一式。
一個個少年頓時按照雲洪前些日的指點,腳掌抓地,弓身如馬,帶動全身肌肉,目視前方調整視線,通過全身勁道不斷輕微的起伏來鍛鍊全身。
雲洪行走在他們中間,時而指點着。
馬步,看似簡單,實則有着門道,人如馬形,靜若奔騰,有着訣竅,
這些少年雖遠不如同齡的武院弟子,但在大災前都接受過最基礎得武道訓練,站樁都是會的,少數幾個甚至鍛體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