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龍清醉並沒在墨亦兮的房裡過夜,他也擔心會影響到她的名聲,但也沒去找堇年淚,而是在用完晚膳之後就翻身上了屋頂,準備在屋頂上將就一晚。
墨亦兮倒是去找堇年淚聊了會兒,回來不見了師父,還以爲他出什麼事了,連忙出去找,最後發現他原來在屋頂上,這才安心下來,不多時便提着兩壇酒也飛身上了屋頂。
“你怎麼來了?明天就要出發,還不去好好歇着。”看到大晚上的她不睡覺,反而來屋頂陪他,龍清醉心裡很是欣慰,臉卻故意板起來。
“睡不着,師父不也還沒歇着麼?”墨亦兮笑笑嘻嘻的把一罈酒遞到他面前,心裡卻默默的嘆氣,感激他爲她做的一切。
這家客棧沒了房間,他若不是擔心她的安危,完全可以去別的客棧夜宿的,又何必在這屋頂看夜空呢,這小鎮上也不只有這一家客棧。
“你能和師父相比麼?師父可沒被傷的要死不活。”龍清醉接過酒罈拍開封口的泥巴,仰頭便灌了一大口,然後忍不住讚道:“好酒,沒想到這小鎮上也有此等好酒。”
“師父想不到的事還多着呢,比如說……”墨亦兮說着朝院子裡招了招手,一個身影便飛了上來,還帶着一股讓人垂涎欲滴的香味。
“烤雞?”龍清醉動了動鼻子,擡頭看向剛上來的人,不是堇年淚又是誰?他還帶來一隻荷葉包着的烤雞,光是聞着這個味道就不錯。
“師父的鼻子可靈,可不是麼?”墨亦兮從堇年淚手裡拿過雞,掰了一隻雞腿遞給龍清醉,“嚐嚐吧,這可是堇年淚特意買來給你的。”
“哦?爲何?”龍清醉大塊吃肉,大口喝酒,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爽朗了很多,看在堇年淚眼裡也少了分淡漠,難道是因爲有她在麼?
“師父,堇年淚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我師父,你看能不能……也教他一些厲害的功夫,讓他像我一樣能自保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話現在用在墨亦兮身上也是恰當的。
“我沒想過要再收徒弟,有你一個已足夠了。”龍清醉直接拒絕。
“不用拜師,就像幾位師伯對我那樣,直接教就行了。我也不想多一個年紀比我還大的師弟呢。”拜師不成,墨亦兮便退而求其次了。
“他不是有位庶姐是乃中原太子的良娣麼?這事兒找她會比找我來的好些,我如今俗事纏身,怕是有心無力了。”龍清醉還是拒絕。
“師父,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了,你吃了人家的也拿了人家的怎麼還拒絕人家這麼簡單的要求呢?”墨亦兮扯了扯龍清醉的衣裳,“不瞞你說,這酒不是客棧的,也是他剛剛特意出去外面的小酒館買的。”
“那就算是欠他的,以後一定會找機會還上,至於你的要求,我答應不了,也不會答應。”龍清醉還是堅持不肯教堇年淚武藝。
墨亦兮不依不饒的撒嬌:“師父,你怎麼可以這樣?他可是很有誠意的,比我當年好多了。相信他一定會勤學苦練,不會給你丟臉的。”
“師父是怕丟臉的人麼?”龍清醉眉頭微皺,瞪了墨亦兮一眼,後者連忙垂下腦袋不說話了,也是她太心急了,基於幫堇年淚提高能力。
之前跟堇年淚聊天的時候,她聽出他對龍清醉有些抱怨,便想借這個機會讓他們兩人關係變得好些,只是沒想到最後好像適得其反了。
龍清醉擡眸看向手足無措,正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的堇年淚,淡聲道:“你不要誤會,我並非不想教你,而是不想耽誤你。等你們到了雲中城我就會離開,根本沒那時間,所以還請你能諒解。”
堇年淚沒想到龍清醉居然會解釋,一時間竟然還有點受寵若驚,睜大眼睛看着他,不禁更加手足無措了,他做不到墨亦兮那般輕鬆面對。
墨亦兮疑惑擡眸,看着龍清醉問道:“師父,你又要走了?是有什麼重要的事麼?該不會是聖女大人正在等你回去吧?那的確得離開。”
龍清醉放下酒罈,嘆着氣道:“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事,師父早已說過,不可能護你一輩子的。”說着又看向堇年淚,“以後小兮就拜託你照顧了,希望你們都能好好地,若是跟她一起去蜀山清修也很好。”
他雖然沒答應跟墨亦兮一起回蜀山,卻一直惦記着她想回去,此時這樣把她交給堇年淚,倒有點像是把她的一輩子都託付了出去一般,心裡不禁升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有些酸澀。
“師父這是在跟我們告別麼?”墨亦兮的眼圈紅了起來,之前他們也曾分開過幾次,可從來都沒如此鄭重的道別過,讓她心裡難受的緊。
“差不多吧,但師父相信,我們以後一定還會再相見的。”這一點龍清醉很肯定,因爲他將來會去找他,無論她身在何方,他都會找到。
“師父……”墨亦兮戀戀不捨的看着龍清醉,“你非走不可麼?”
“嗯,的確是非走不可。”看着她可憐兮兮的樣子,龍清醉的心立時就軟了下去,“但師父向你保證,辦完事就立刻來找你可好?”
“真的麼?師父不騙人?”幸福來得太突然了,墨亦兮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那我和堇年淚去蜀山,師父辦完事就回來找我好不好?”
“嗯,好。”龍清醉溫柔的答應下來,“你以後要好好教他,他的資質並不差,只是還沒開竅罷了,離開之前我會先幫他開竅的。”
“咦?原來是這樣。”墨亦兮恍然大悟的看向堇年淚,笑嘻嘻的說道,“你看吧,就說你不是廢柴,你還不信,師父的話總不會錯吧?”
“謝謝。”一直插不上話,沒怎麼開口的堇年淚這才笑了笑,突然感覺龍清醉變得親切了些,因爲他是除墨亦兮之外第一個認可他的人。
三人在屋頂呆到很晚纔下去,本打算在屋頂過夜的龍清醉最後還是去了堇年淚的房間,盤腿坐在地上一邊練功一邊睡,就如墨亦兮一般。
神無月看他們在屋頂上有說有笑的,心裡明明羨慕的緊,臉上卻泛起一絲不屑,暗道:“沒想到堂堂的龍魂劍聖如此不自重,也難怪會收下這樣的女弟子。”
在他心裡,墨亦兮可不是什麼好人,不過是個謊話連篇的丫頭片子罷了,不但害的他十幾年未完成任務,而且還耍的他團團轉,當真去了一趟無爲城。
直到他們三人都回房去了,他才從暗中出來,顧自回了自己夜宿的客棧,越來越覺得這樣監視很沒意思,只是看着別人開心,苦了自己。
翌日一大早,墨亦兮他們收拾行裝離開小鎮往雲中城去,由於在這耽誤了一天,他們直到次日傍晚才進入雲中城地界,找了家客棧休息。
這天夜裡,龍清醉獨自去找了堇年淚,說是要給他開竅,其實也就是替他打通任督二脈,如此一來他習武便容易的多,不再是廢柴潛質。
其實看出堇年淚不是廢柴的人,龍清醉並非第一個,墨亦兮是僅憑感覺,鏡無緣卻是真的發現了,只是他不可能做出龍清醉這樣的事來。
個人的潛質到底如何,也只有龍清醉和鏡無緣,亦或是五行長老那種眼神銳利的人才能看出來,目前怕是就連神無月都未必有這個本事。
“多謝。”事後,堇年淚真誠的道謝,對龍清醉也親近了幾分,這才覺得他果然不是個生性淡漠的人,其實還是很有人情味的。
龍清醉溫和的笑笑,微微搖頭道:“無事,你是小兮在意的人,我作爲她的師父,本該護着你,答應她的要求教你一些功夫,只是近來的確有要事趕着去辦,還望你能諒解,日後有機會我自當指點你一二。”
堇年淚聞言不禁心生羨慕,話語幽幽道:“你對她真好,能有你這樣一個師父,她一定覺得很幸福吧,看來上天還是眷顧着她呢。”
“你對她不是也很好麼?昔年在青衣坊,若非有你一直護着她,她的日子怕是要更難熬了。”龍清醉笑笑,兩人再簡單聊了幾句便走了。
“如果我日後也能有師父,希望我的師父也能像他這般親切。”堇年淚送龍清醉出去,關好門喃喃自語,殊不知這不過是他的奢求罷了。
在客棧休息一夜之後,他們於翌日午後到達雲中城,然後直奔皇宮而去,本以爲憑着堇年淚的關係可以長驅直入,不料卻被攔在宮門外。
深宮牆雖高,但以龍清醉的本事要進去也不是什麼難事,甚至墨亦兮也做得到,只是這樣做會很冒險,容易被當成殺手刺客射成馬蜂窩。
堇年淚之前也來過兩次,進出都非常方便,因爲當時身邊有宮裡的人跟着伺候着,他們每人有腰牌在身,只要掏出來給守衛看一眼即可。
如今要他自己進宮,卻是連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都沒用,宮廷深深等級森嚴,可不是他說自己是誰,人家就會相信的,這可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