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這藥已經煎好了，我盛了半碗，你趕快端過來給小姐服下吧，早點喝藥，這身體也早些好受點。”當小翠倒好了湯藥出來的時候，唐伯虎早已經將自己臉上的黑炭印記，給清洗掉了。
不過，唐伯虎再看到小翠，卻有幾分不自在。
自己最醜最沒臉面的一幕，就這樣被一個丫頭，給看了去，實在是臉上無彩！
“好，交給我吧，我去！”唐伯虎顧不得其他的，趕緊順手接過了小翠手裡的藥碗，端好了，往秋香的房間裡去。
牀塌之上，秋香還昏睡着，明明剛剛不久前才被小翠擦洗過的，現在這一會兒的工夫，又出了一身的熱汗。
這中了暑熱，可比一般的頭痛腦熱的病，要發作得厲害一點。
“秋香，來，喝藥了，快起來喝藥了！”唐伯虎用手推了推秋香，奈何秋香毫無意識，一點反應都沒有。
於是，唐伯虎就爲難了，看一眼湯碗裡黑乎乎的藥汁，又再一眼牀塌上，面色很難看的秋香，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湯碗裡有一隻小勺，是小翠提前備下的。唐伯虎用修長的，平時習慣了拿着毛筆的手指，舀了一小勺的藥汁，然後試圖往秋香的嘴裡灌，可是，哪知灌多少，就有多少，又倒流出來，根本入不了喉，吞嚥不下去。
那墊在下巴間的絹布，都被染得黑乎乎的。
“怎麼辦？這藥一點都沒有喝下去。”唐伯虎一張俊臉，快皺成了一朵菊花，末了，想起一個大膽的法子來。
那是從前，他和其他三位才子，在外面戲鬧的時候，無意間聽見的一個段子。
盯着黑乎乎的藥汁，他有幾分嫌惡，但忍了忍，接着一狠心，直接將湯碗遞至脣邊，給自己灌了一口，卻並不直接吞下。
再接着，俯身下來，忐忑不安地“吻”向了牀塌上的秋香乾躁無色的脣畔。
脣齒相依，他用這樣最直接的方式，將自己口裡的藥，渡了過去，用舌尖抵住對方，直到吞嚥下肚，這才鬆了開來。
離開的瞬間，他竟覺得有一絲留戀和不捨，那口裡的氣息，明明和着藥汁難聞的味道，可是，他卻並不覺得很難受，反而有一絲興奮和激動夾雜其間。
湯碗裡，還有一些藥汁，想了想，唐伯虎乾脆直接又一口含了，放下碗，直接再嘴對嘴地，用這種大膽的方式，渡給了秋香。
這一回，有了上次的經驗之後，唐伯虎沒有馬上就退出來，而是試圖伸出舌頭來，小心翼翼地捲了幾下，不過，最終也沒有很深入，還是很紳士地退了出來。
這兩個意外之吻，讓唐伯虎竟開始臉紅心跳起來。
明明牀塌之上的女子，還沒有醒過來，並沒有看他，可是他臉上竟覺得火辣辣的，熱力不停地往外冒，涌動着一種難言的歡悅。
“少爺，給小姐，喂完了藥嗎？”小翠不放心，這個時候，立在門外，遠遠地詢問了一聲。
這一下，纔將唐伯虎完全從窘境和興奮裡，給喚醒了過來。
“哦，已經喂完了！”他收拾好自己的情緒，馬
上恢復了和平時一模一樣的神色和態度。
“少爺，要不今天晚上，我來守着小姐吧，現在雖然服了藥，可是不知道小姐要什麼時候纔會醒過來呢？而且小姐醒了，不知道有沒有什麼要求，少爺你明天還要去私塾裡做事，熬夜這種事情，肯定是吃不消的，所以我來，反正白天在家裡，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還可以人偷懶打一個盹，也沒有人說我。”小翠想得很周到，夜深了，想勸唐伯虎去休息。
“少爺，你去休息吧，不要驚動了老夫人。”
誰知，他竟脫口而出，“不用了，還是我來守夜好，你一個姑娘家，要是秋香真本醒了，身體疲軟，想坐起來，或是有點什麼需求，你力氣小，也照顧不了她多少，還是我來！我在私塾做的事，也很輕鬆的，不用擔心我，忙了這麼久，你去休息吧！”
這下的情形，是完全倒轉了過來，唐伯虎趕小翠去休息。
“這……”小翠還有幾分猶豫。
自古以來，在小翠的觀點裡，未婚的男女，是不宜深更半夜了，還同處一室的，理論上來說，這是不道德的，不光彩的。
可是，眼下，秋香小姐是一個生了病，需要別人細心照料的病人。
什麼禮儀廉恥，全都是廢話吧！
“不礙事的，這裡有我就好了。”唐伯虎態度很堅決，好不容易能借着秋香生病的機會裡，好好地貼身照顧這個女子，他怎麼能放棄這麼好的機會呢？
這是增進兩人感情的大好時機呀！
“好吧，少爺，我先去睡了，有什麼事，你直接在門口，叫我一聲就好了。”小翠想了想，最終還是離開了。
經過短暫的慌亂之後，唐家小院，再度又恢復了靜寂。
明月灑下點點清輝，照亮了這個村莊，小軒窗開着，唐伯虎守在牀塌前，一仰頭，便可以看見窗外皎潔的月光。
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舉着望明白，低頭看佳人。
腦子裡，莫名地就想起了這樣一首改編的絕句來，倒還應了此時的景，此時的心情。
……
這一昏睡，再加上了喝了藥的緣故，出了一身的汗之後，秋香倒是一夜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的早上，窗外的小鳥，吱吱喳喳叫個不停，很是歡快的調子，這才吵醒了她。
她習慣性地伸了個懶腰，準備活動一個發麻的手臂，可是一動之下，才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一個什麼東西給壓着，很沉。
一偏頭望過去，她立馬就呆住了，原來是唐伯虎趴在她的牀塌邊，睡着了。
這，怎麼回事？這個傢伙，爲什麼會在她的房間裡出現呢？
一大早的，要不要來這麼驚心動魄的一幕啊？
於是，她開始冥思苦想，昨天晚上，到底怎麼回事？想啊想的，最後也只能想到了自己有些不舒服，頭昏昏來着的，再後來的事情，完全想不起來，沒半點印象了。
她動了一下，又試着想再動一下，誰知，剛一動，本來埋首在牀塌邊淺眠的男子，一下子就突然被驚醒了。
四目
相對，秋香尷尬極了，臉上紅通通的，不知道是熱氣所爲，還是害羞的。
反倒是唐伯虎這個時候，照顧了一夜，照顧得習慣了，“你醒了？餓不餓？要不要我拿點兒吃的粥來，昨天晚上，你就沒有吃什麼東西。”
這一說之下，好像是有點餓了。
秋香不自在地點了點，這大概算是她和唐伯虎之間，第一次如此捱得這麼近，何況孤男寡女，還同在一個屋子裡。
“好，我去叫小翠來，讓她來服侍你。”唐伯虎伸了伸麻木的四肢，昨天晚上後半夜的時候，實在熬不住了，便將就着在這牀塌邊，“委屈”了半夜。這會兒，整個身體，都彷彿僵硬了。
秋香本來想說不用了，她一個現代人，好手好腳的，哪裡需要別人來服侍，根本不習慣，可是這會兒，只盼着唐伯虎這傢伙早點兒離開她的房間。
只要他在，彷彿這屋子裡就悶得透不氣來，當然也不是沉悶的悶，而是無法言說的悶。
“小姐，你終於醒了，你知道嗎？昨天晚上，你突然昏倒，可嚇死少爺和我了，你都不知道，少爺當時被你嚇得有多驚慌。”小翠打來了一盆洗臉水，不待秋香問起昨夜的情況，自己便吱吱喳喳，娓娓道來。
“後來，少爺抱着你一路奔波去外面的街頭找醫館找藥鋪，回來的時候，也是他一手拎着藥，一手抱着小姐回來的呢？那會兒，我看見少爺整個長衫的後背，都被汗水浸溼了，可是，送你回來之後，他並沒有歇下來，而是把我從廚房裡叫了出來，他在那裡熬藥，讓我給你來擦身。小姐，你知道嗎？昨天晚上可逗了，少爺居然幫小姐熬藥的時候，把自己的臉，給弄了一臉的炭黑，你是沒有看到，那樣子，別提有多搞笑了，我笑了半天，把我肚子都給笑疼了。”
小翠喋喋不休，尤其是說到後面唐伯虎的趣聞之時，彷彿那好笑的情景就近在眼前，居然又再一次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能讓小翠如此“惦記”的畫面，想來，一定是很狼狽不堪，不是非一般的場面。
秋香反而卻沒有一絲笑意，整個神情凝重。
等小翠再次笑得肚子快痛的時候，這才發現了他家小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料想自己剛纔取笑少爺的話，有些過分了，就趕緊乖乖地閉了嘴，收住了笑勢。
“小姐，來，先洗個臉吧！”她擰了一個熱毛巾，直接遞了過來。
煎熬了一夜，又出了一身的汗，這會兒，還真的得好好洗洗了，可是光洗個臉，怎麼夠呢？
“小翠，還有熱水嗎？我想沐浴一下，換件乾淨清爽的衣服。”小翠的身體還有些虛弱不堪，不過，她一向是個愛整齊愛乾淨的人，不能忍受身上一股子的味道。
汗味，夾雜着空氣裡飄着的中藥味，真的很難聞。
“有的，我一早起來，料想着小姐可能需要，就早早地準備下來了，小姐，你先躺着別動，我這就去弄浴桶和熱水來。”小翠說完，就端着水盆出門了。
不一會兒，門再次被推開的時候，卻是唐伯虎搬了一個大浴桶，很尷尬地進來室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