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姑祖母的話……”祁嘉用力磕下頭去，“嘉兒不知道。姑祖母就當是嘉兒說的吧。嘉兒願以死謝罪。”
說着，整個人匍匐下地去。
看着那柔弱女子輕輕抖動的肩膀，衆人不由只覺得一陣心酸。
雖然是庶出，但這位祁嘉郡主卻比祁陽更惹人心疼，也更懂事一些。
平日裡，她早已爲祁陽擔了不知道多少的罪過，今日這情況，分明又是祁陽惹了禍，想要讓祁嘉去擋的。
可這種禍事，哪裡是那麼容易能擋的？
若是一個搞不好，這可是要抄家滅族的！
衆人心中心思早已千迴百轉。
祁嘉的柔弱越是惹人憐愛，祁陽的囂張跋扈便越是讓人痛恨。
“姑祖母，您聽到了！就是她！都是她乾的！都是她乾的！”聽見祁嘉承認，祁陽的一顆心也越發放了下來。
哼！她就知道！
祁嘉生來就是爲她做墊背的！
她要是敢不承認，她就讓父親把她趕出家門去！
“嘉兒！”年輕男人滿眼心疼，突然衝了出來，跪到了祁嘉的身邊，微微側首看着她。
聽到男子的聲音，祁嘉的身體抖動地更厲害了。
她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
誰對她好，她看得很清楚。
“相公，嘉兒讓你失望了，求相公休了嘉兒。”
她整個身體都幾乎匍匐在地上，即便是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聲音聽起來也是悶悶的。
她不敢擡起頭來。
生怕一擡頭，這些話便說不出來了。
看着男人溫柔的眼，她會捨不得啊！
想到這裡，眼淚便越發洶涌地自眼眶中往下落了下來。
男子臉色一變，卻是越發心疼了：“嘉兒，不許這樣胡說！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
女帝只冷眼看着這一幕。
她心中已有了計較，卻並不發話，只是默默看着。
她看得出來，嫁了人之後，祁嘉似有些改變的。
只是，她心裡的恨到底是隻針對廉親王府？還是針對整個祁家？
這是她不得不考量的問題。
“就是啊！嘉兒，這好端端的，怎麼能說這樣的胡話呢？”長歌公主在一旁溫柔勸解，一臉關切，“這件事情，母親自然會定奪的。你一個小姑娘，可別總是將什麼事情都往身上攬。你放心，日後，姑姑我護着你！”
長歌公主說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看着女兒這天真的模樣，女帝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這丫頭，就別跟着添亂了！”
“母親。”長歌頓時撅起小嘴來，“我就是看着嘉兒心疼嘛！這丫頭從小受了那麼多苦，如今又得這麼着，我就是看不慣！”
女兒這刁蠻的樣子，着實讓女帝有些頭疼。
可偏偏，她卻最是寵愛這個女兒，也最是縱容她的刁蠻的。
“你呀！”她無奈地嘆息一聲，“你這是要給她當孃家不成？”
女帝這一句話雖是嬌嗔，可聽在衆人的耳中卻已如一記驚雷。
這話一出，可就差直接說，祁嘉是要脫離廉親王府的了。
而就目前這件事情來說，女帝顯然是偏向祁嘉的了。
祁陽心思單純，想不明白女帝這話的深意。
可其他人卻都是在官場上混跡許久的人。
甚至祁嘉也並非如表面那般單純，自然都聽得出這句話的深意了。
長歌公主哼了一聲，雙手一插腰：“左右我也沒個女兒的！也沒人跟我貼心！嘉兒這丫頭，我喜歡！日後，就讓她給我做女兒了！”
長歌公主話音方落，整個孔雀臺內便是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這天下，沒有人不知道，女帝對長歌公主的寵愛幾乎已經到了縱容的地步。
但凡是長歌公主提出的要求，女帝就沒有不滿足的。
當年指着新科狀元做駙馬，甚至不管人家是否有家室。
如今，又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要走廉親王的女兒。
要說這宮廷上下，朝野內外，誰最是說一不二的，大概除了女帝，也就只有這位公主了。
甚至連宗家的兄弟在她面前，都不得不退讓呢！
祁嘉心中一喜，卻並不敢露出半點兒喜色來。
女帝也並未立刻答應，視線轉向祁嘉：“嘉兒，你聽到了。你長歌姑姑要你給她做女兒呢！你是願，還是不願？”
祁嘉心裡自然是願意的。
給長歌公主做女兒，可比做廉親王的女兒要好多了！
然而，她卻不能這麼說。
“回陛下，臣女自然是願意的。只是，臣女父母尚在人世，嘉兒爲人之女，自該以孝侍親。父母尚在，嘉兒不敢擅作主張。”
這話說得就更是巧妙了。
一個“不敢”，不僅說出了自己身爲人女的無奈，也無形中向所有人宣佈着，她是一個孝順的女兒。
祁陽哼了一聲：“算你還有點兒孝心！”
她雖然猜不出女帝的心思，卻也知道，祁嘉一但有了長歌公主做後臺，那麼日後她若是再想找她做墊背，那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因此，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同意此事的。
廉親王爺自始至終都只是安安靜靜地站着，一句話不說。
他的眼睛不時地落在祁嘉的身上，眼底略帶思忖。
他在想，以前，他是不是看錯了這個女兒？
在這兩個女兒的培養和選擇中，他是不是做錯了？
看起來，祁陽確實太過直率了些，在這風雲詭譎的都城之中，這樣的性子不給他惹禍便已是萬幸了，如何能指望她能幫得上忙。
可祁嘉卻不同了。
今日她所表現出來的鎮定，還有這每一句話，每一個眼神中所傳達的意思，卻足夠讓他震驚了。
而且，顯而易見的是，在場的衆多朝臣家眷似乎都對祁嘉另眼相看的。
此時此刻，廉親王的心中正在對兩個女兒的取捨做着重新估量。
而祁陽卻還在一心得意，對於自己即將被拋棄的命運一無所知。
“嗯！”女帝贊同地點了點頭，轉頭看向廉親王爺，“廉親王，既然嘉兒尊重你，那你的意思呢？”
廉親王爺心中暗暗做着衡量，考慮着對於兩個女兒的取捨。
女帝的問話，更讓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還不等他開口，便聽長歌公主噘着嘴，不滿地說道：“廉王哥哥，你要是敢拒絕我，我就每日去你府上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