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喝了藥後,風澤熙便走了出來。
鳳楓華緊緊地捏了捏手裡的牌子,轉身進了屋子,反手將屋門關上。
薄言靠坐在軟枕上,默默地注視着鳳楓華一步步朝自己靠近過過來。
鳳楓華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冷沉壓抑的氣氛,與她方纔出門時候的靈動歡快幾乎完全相反。
他臉上的笑漸漸收了回去,疑惑地看着她:“華華,怎麼了?”
鳳楓華沒有發火,可她身體周圍所散發的氣氛,卻明顯地讓人感覺得到她情緒的波動。
緩步走到炕邊站定,她沒有任何遮掩,而是直接將手裡的牌子遞了出去:“你認識這塊牌子麼?”
她的聲音太過平靜,平靜地讓薄言心裡不由得害怕。
不是怕她,而是畏懼失去。
他的心猛地一縮,緩緩地低下頭去,看向鳳楓華手裡的牌子。
只是一眼,他便認出了那塊牌子。
“嗯。”點了點頭,他沒有否認,“這是我的。”
“那,你能給我解釋一下麼?”鳳楓華的聲音仍舊平靜地可怕,如同波瀾不興的海面,隨時都在醞釀着一場風暴的來襲。
“可以。”薄言的心臟不由一痛。
她好不容易對他動了心,難道又要因爲這件事情而被徹底打回原形麼?
不!也許情況會更糟。
他有些失落。
命運當真會捉弄人。
就在他開心地享受幸福時光的時候,它便狠狠地扇他一巴掌。
鳳楓華心裡輕輕鬆了一口氣,卻仍舊是慢無表情。
她隨意找了個椅子放到炕邊,將手裡的牌子扔在薄言身上蓋着的被子上:“那就說說吧。”
她雙手一環,身體微微後傾。
這樣的姿勢說明,她不想與自己接觸。
薄言很是無奈地輕輕在心底嘆息一聲,才緩聲道:“如你所見,我是內衛。可是華華,接近你,不是因爲別的,只是因爲,我愛你!”
他雖然答應,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事實擺在眼前,沒有什麼好解釋的,也沒有什麼能解釋的。
他並不曾欺騙於她,更不曾帶着目的接近她。
若是非要說有什麼目的的話,那也只有一個。
那就是想要和她在一起。
鳳楓華微微蹙了蹙眉,瞪她一眼:“我沒問這個!”
薄言有些不解了:“那是問什麼?”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是需要解釋的麼?
“我見過你身上其他的標記。”說到這話,鳳楓華的臉不由有些發紅。
想到薄言身上其他標記的位置,她的耳根便也忍不住有些發起燙來。
薄言看向鳳楓華的眸子也在瞬間火熱起來。
鳳楓華被薄言看得越發不自在了。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一會兒,氣氛漸漸變得有些曖昧起來。
臉上火辣辣的燙,鳳楓華不由得擡手捂住自己的臉。
冰涼的手指一下子將臉上的溫度降下去大半,也使得鳳楓華的神志清醒了些。
丫丫的!
她臉紅個鬼啊!
不過就是看了個腰,看了個大腿,她有必要臉紅麼!
她又不是真的古代女人!
以前,一到夏天,大街上露胳膊露腿的,甚至光着上半身的男人多得是,她早都見慣了,這會兒又在這裡矜持個鬼啊!
越想,鳳楓華便越是鄙視自己。
當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臉,壓下狂亂躁動的心臟,鳳楓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讓自己看上去鎮定一些,才擡起頭定定地回視着薄言:“說啊!解釋啊!我聽着呢!”
眼前女子強裝鎮定的樣子,讓薄言不由好笑。
他輕輕勾了勾脣,那顆提得老高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眼底溢出一絲笑意,淡淡說道:“如你所見。”
鳳楓華不滿地嘟了嘟嘴:“呸!什麼就如我所見!你最好給我老實交代,否則,看本小姐怎麼收拾你!”
薄言微微眯眼笑着,一臉曖昧:“華華打算怎麼收拾我啊?”
聽着他帶着磁性的聲音,還有他刻意壓低嗓音帶出的曖昧氣息,鳳楓華頓時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丫丫的,給本小姐好好說話!”
邊說着,她一邊擡手便在薄言身上拍了一下。
薄言的臉頓時皺在了一起。
他伸手捂住自己被鳳楓華拍到的地方,一臉痛苦地哀叫一聲:“哎呦!”
鳳楓華頓時緊張起來:“薄言,你怎麼了?我沒用多大力氣啊!你哪裡疼?”
她連忙起身趴了過去,看着薄言那張瞬間又蒼白下去的臉,心裡頓時慌亂起來。
她急得眼淚直在眼眶裡打轉。
他的身體本來就不好,她這是在做什麼啊!
在看到那塊牌子的那一刻,她心裡是有些生氣,氣他竟有如此重要的事情瞞着自己。
可是後來,她冷靜了一會兒,卻也想明白了。
他們之間從未真正交過心。
他瞞着她這些事情,她自己又何嘗沒有事情瞞着他呢?
既然彼此都有秘密,她又有什麼資格生氣呢?
方纔也不過就是個玩笑罷了。
見到那些標記和這塊牌子的時候,許多事情,她便已經猜到了,又何須他解釋什麼!
他的傷還沒好!
她在這個時候添什麼亂啊!
越想,鳳楓華就越是自責。
眼淚朦朧了她的視線。
她一邊詢問着,一邊就要扯開薄言的衣服去檢查他的傷勢。
薄言眼中劃過一抹笑意。
見到她眼中的淚意,他頓時也是滿腔懊惱。
見她要扒自己的衣服,薄言失笑,連忙伸手握住鳳楓華的手:“別別別,華華,華華,我沒事,沒事。別扒衣服。”
鳳楓華有些怔愣地擡起頭來。
看到薄言眼中的笑意,她頓時明白自己被薄言給耍了。
擡手抹掉眼中的淚意,她氣哼哼地一把鬆開薄言的衣襟,惱怒地推開他,自己後退幾步:“哼!你又玩我!”
怒瞪着薄言,鳳楓華心裡卻是恨恨地鄙視了自己一番。
這廝早就笑場了,演技可謂十分拙劣。
便是如此,她居然還被騙了!
真是夠愚蠢的!
越想,鳳楓華心中愈發不甘。
她又恨恨地瞪一眼薄言。
卻見薄言緊緊地捂住胸口,滿頭冷汗涔涔,臉色比之方纔越發蒼白的幾乎透明瞭。
“薄言!”鳳楓華頓時慌了,“薄言,你怎麼了?你別嚇我啊!”
薄言緊緊地咬着自己的脣瓣,全身幾乎痙攣。
他兩隻手緊緊地抱着被子,將自己裹在裡面:“張……張岱……”
他艱難地吐出這兩個字來,全身不停地顫抖着。
劇痛像是一個惡魔,吞噬着他所有的理智和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