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在瓊宇閣住着，蘇箏也大致瞭解了鳳楓華的作息。
一般來說，鳳楓華晚上是睡得很晚的，而第二天一般都是到了快中午的時候纔會起牀。
所以，對鳳楓華來說，她的一天，是從中午十二點開始的。
這會兒鳳楓華沒來，蘇箏就猜到了鳳楓華這會兒指不定還在睡懶覺呢。
百里婉柔也是瞭解女兒的性情的，所以才三番四次地讓暮雲去催人。
雖說及笄禮要在正午纔開始。
但各府來觀禮的人，這會兒卻都來了。
這種時候，家裡的長輩是要帶着孩子來拜見衆人的。
也是告訴所有人，從今日起，孩子就成了大姑娘了。
園子裡已經有不少人開始議論起來了。
往常，大多數人家女兒的及笄禮，都是由及笄的女兒家與家裡的女性長輩一起迎接人的。
可是這鳳府，也真是奇怪了，人都到了不少了，這二小姐居然還沒有出現。
一羣人議論紛紛，有疑惑，有嘲諷。
百里婉柔聽着，心裡有些不悅，卻還是叫了暮雲：“你再去看看，華兒可收拾妥當了。”
這話的潛在意思就是：華兒可起牀了麼。
暮雲躬身答應一聲，轉身朝後院走去。
二小姐是個隨性的性子，從不與人交惡的，今日這些人可真是一點兒口德都沒有！
若不是今日是小姐的好日子，她定然饒不了這些人的。
若鳳楓華等人知道暮雲心中的想法，怕是要仰天大笑了。
暮姑姑啊，你可真是太看得起小姐了。
她不與人交惡？
您是不是認識了一個假小姐？
鶯歌從閣樓上跑下來之後，與鳶鸞和寒舞待在院子裡，仰頭望着二樓，做呆愣狀。
又過去了小半個時辰，二樓還是沒有動靜。
三人對視一眼。
鶯歌趕緊擺手：“我跟你們說哦，我是堅決不會去的了！我剛纔都被嚇死了！”
她就是運氣不好。
不然怎麼可能每次猜拳，都是輸呢？
若是其他事情還好。
可這叫小姐起牀的差事，實在不是個好差事，能生生嚇死人的！
想起方纔鳳楓華雖然睡着，身上仍散發出那種生人勿進的寒意，鶯歌就覺得渾身一陣發抖，雞皮疙瘩又爬了起來。
鳶鸞和寒舞對視一眼，也有些糾結。
“那……要不……還猜拳？”鳶鸞提議。
她性子雖溫婉，可在面對叫小姐起牀這件事情上，也是絲毫不肯退讓的。
“不猜拳了！換種方法！”她就不信了，猜拳贏不了，別的難道她也贏不了麼？
寒舞嘿嘿一笑：“好啊！那咱們……”
“你們三個圍在這裡做什麼？小姐呢？”暮雲進來，就看見三個丫頭圍在一起，似乎在討論着什麼，很是熱烈的樣子。
她有些好奇地邊走，邊詢問着。
聽到聲音，三人好似瞬間轉過頭去。
見是暮雲，頓時都是一副喜極而泣的神情，看得暮雲有些不明所以：“你們這……”
鶯歌第一個跑上去，抱住暮雲的胳膊，就道：“暮姑姑，您來的正好。小姐還沒起牀呢，您去叫吧。我……”
她眼睛珠子一轉，便笑道，“我去給小姐準備洗臉水！”
寒舞聽見鶯歌這話，眼中也帶了笑，見鶯歌跑了，便也上前抱住暮雲的胳膊：“姑姑，你來得正好呢！”
鳶鸞也不甘落後地抱住暮雲的另一隻胳膊：“是呢！姑姑來的正好，我去給小姐準備早點去。”說完就跑。
“嗯嗯！我跟鳶鸞一起去！鳶鸞等等我！”寒舞也急急跟上，只留下這句話，和在風中凌亂不明所以的暮雲。
“嘿！這三個丫頭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匆匆忙忙的。”暮雲心中疑惑，卻不疑有他，緩步進了閣樓，上了二樓。
她雖常來瓊宇閣，但自從如今的鳳楓華接管了這具身體後，便也不曾來叫過她起牀的。
所以，暮雲並不知道，鶯歌幾人的小心思。
等暮雲上了樓。
鶯歌已經端着洗臉盆重新走了回來。
鳶鸞和寒舞的手裡也端着托盤，盤子裡放着茶點。
三人站成一排，紛紛擡頭，望着二樓的窗戶。
“你們說，小姐會生氣麼？”鳶鸞有些好奇。
另兩人搖搖頭。
她們不知道啊！
自從兩年前跟在小姐身邊之後，少有的幾次叫鳳楓華起牀的經歷告訴她們，小姐的起牀氣是十分恐怖的。
而爲了自己不被小姐虐，三人只能在心裡爲暮雲默哀。
暮姑姑，對不起啊！
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就辛苦您獨自承受一下小姐的起牀氣了。
三個人默默地擡頭望天。
守在暗處的創覺得很是奇怪。
這三個丫頭怎麼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
他不由地也擡頭看了看天，卻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過了許久，樓上還沒有什麼動靜。
三個丫頭不由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異。
咦？小姐沒有發火？
果然，暮姑姑還是特別的！
“行了，你們上去伺候小姐洗漱更衣吧。”暮姑姑沉着臉站在閣樓的會客堂中。
清晨的陽光並不熱烈，在這樣荒涼的冬日中顯得昏慘慘的。
打開的閣樓大門，放進去一束明亮的光線。
三人齊齊低頭，看向樓門的方向。
暮姑姑的臉色隱藏在陰暗中，看不分明，唯有那淡淡的與往日幾無二致的聲音，讓三人齊齊鬆了一口氣：“還愣着做什麼！”
小姐沒有發火！
那以後要叫小姐起牀，他們就可以去拜託暮姑姑了。
三人興奮地想着，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然而，當看清楚黑暗中走出來的人影時，三人皆是齊齊一愣。
額……
誰能告訴她們，爲什麼暮姑姑的眼圈，一邊黑，一邊白呢？
暮雲掃了眼前的三個丫頭一眼，不高興地擡手，在三個丫頭的頭上一一拍過：“哼！三個壞丫頭，耍心眼耍到老孃頭上了！看老孃不好好收拾你！”
三人這才明白。
小姐不是沒有發火。
而是暮姑姑承受住了小姐的怒火，卻沒有發出動靜來。
三人不由得由衷佩服暮雲的隱忍。
“姑姑，我們知道錯了。您可別生氣啊。”鶯歌率先上前，拿胳膊蹭着暮雲的胳膊，撒着嬌。
暮雲心中也是疼惜這三個孩子的，因此雖然嘴上說得厲害，心卻是柔軟的。
“是啊！姑姑。我們就是猜想，小姐大抵不會對您怎麼樣的，所以才……”鳶鸞低垂了頭。
其實，若是知道小姐的起牀氣是不分人的話，她也是不會讓暮姑姑上去的。
畢竟，暮姑姑可也算得上是小姐的乳母了！
暮雲嘆息一聲：“你們這三個鬼丫頭啊！”
說着話，在三人的額頭上一一點過，咬牙切齒，聲音卻只是嗔怪，不見半點怨念。
三人嘻嘻一笑，圍在暮雲身邊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