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言這時才沉聲詢問：“桐夜明，到底是怎麼回事？”
屋內的鳳楓華豎起了耳朵。
桐夜明無力地跌坐在臺階上，將方纔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薄言，我會對她負責的。”
“要不要負責，不是你說了算！”鳳楓華的聲音從屋子裡傳出來。
薄言嘆息一聲，有些憐憫地看一眼好友。
在薄言和桐夜明出去的時候，蘇箏緩緩地睜開眼睛，淚水早已洶涌而下。
她卻緊緊咬着脣瓣，任由鳳楓華爲她穿着衣服。
姐妹二人沉默着，誰也沒有說話。
等衣服穿好之後，鳳楓華又幫她將髮髻重新梳好，雙手將她的臉捧起來：“箏兒，想哭便哭吧，表姐在呢！”
蘇箏再也忍不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撲進鳳楓華的懷裡：“表姐！”
聽到屋內傳出的哭聲，桐夜明的頭低得更深了。
他有些無力地垂着頭，兩隻手緊緊地在身側攥成拳頭。
好半晌，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喧囂。
鳳楓華耳力靈敏，早已聽聞。
薄言和桐夜明也擡起頭來。
鳳楓華輕輕拍了拍蘇箏的肩膀：“箏兒，好了。我們不哭了，來表姐給你化妝。有人來了，我們不能叫別人奸計得逞，你說是不是？”
蘇箏吸了吸鼻子，仰起臉看向鳳楓華，用力地點頭，可眼淚仍是不停地流着。
“哎呦，這薄府就是不一樣啊！瞧這房子，瞧着就叫人喜歡。”一個女聲由遠而近。
“是啊，蔡夫人，我也覺得呢！”
這聲音，是鳳倩的！
說話間，幾人已經走到了院子外面。
“咦，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鳳倩疑惑地一皺眉，可心底卻在暗中嘀咕，奇怪，不是讓蔡志文動靜弄大一點的麼，怎麼一點兒聲音都沒有？
蔡夫人也跟着笑道：“是呢！好像有什麼聲音。”
後面的一衆夫人小姐都奇怪地對視一眼。
她們並沒有聽見什麼呀。
正有人要反對，蔡夫人已經和鳳倩一起朝着院子走來了。
“哈哈哈！你輸了！”這笑聲……
鳳倩疑惑地直皺眉。
衆人見此，也都不好再說什麼，只得跟了上去。
當走到院子裡時，一片茂密的花草後，涼亭中微風浮動，亭中傳出一個人的笑聲。
緊接着，是另一個人的嘆息聲：“哎呀！怎麼這樣！”
“不管不管，快過來！”這又是一個人的聲音。
衆人疑惑，皆朝着聲音的來源看去。
鳳倩和蔡夫人對視一眼，四下看看，再無旁人，便徑直朝這邊走了過來。
衆人也都一一跟上。
亭子裡，鳳楓華、蘇箏、桐夜明和薄言四人正圍着一張方桌而坐，桌子上是一堆竹牌，桐夜明和蘇箏的臉上被貼了許多的紙條，除了兩隻眼睛外，幾乎看不見別的地方了。
鳳楓華和薄言的臉上也貼了不少，卻到底還能瞧出容貌的。
鳳倩皺了皺眉，再次朝周圍看看，儼笑道：“姐姐到這裡來躲清靜了。”
四人似乎是玩得太開心，此時才注意到有其他人的到來，紛紛轉過頭來：“咦，是四妹妹啊！怎麼這麼多人？哈哈哈！”
“桐夜明，快過來！”鳳楓華只說了這一句，仍捏着一張紙條，朝桐夜明招手。
桐夜明似有些無奈：“大小姐，我這臉上都快貼不下了！”
雖這麼說着，他卻還是乖覺地將臉湊了過來，任由鳳楓華將那張紙條貼在了他的臉上。
“二小姐，你們這是在玩什麼呢？”蔡妗看着四人臉上的紙條，也有些躍躍欲試。
這個遊戲看上去挺好玩的。
鳳楓華卻並不理她，仍是招呼着：“快收牌！快收牌！”
桐夜明將桌子上的竹牌重新打亂，又整理起來，然後發牌。
蔡妗已經湊了過來：“看起來很好玩的樣子，我可不可以一起玩？”
薄言搖搖頭，仍舊是一副傻樣：“不可以不可以，你們快走開，不要打擾我們！薄春！薄春！你怎麼讓這些人進來了！快讓他們出去！”
薄春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連忙賠笑着向一衆人道歉：“各位夫人小姐，請不要隨意進出府裡的院落。這裡是我家少爺的院子，你們這樣進來，着實不大方便的。”
“那爲什麼他們就能進來！”蔡妗有些氣憤，手指着鳳楓華等人，嘟着嘴，很是不滿。
衆人聽說這裡是薄言的院子，早自覺地退了出去。
不管是去哪裡作客，隨意進出主人家的院子總是不大妥當的。
蔡妗這話一出口，頓時引起衆人不滿的視線。
薄春臉上的笑容也淡了幾分：“因爲他們是我家少爺的貴客，而您不是！請！”
蔡妗不甘不願地被蔡夫人拉了出去。
鳳倩疑惑地朝亭子裡看了一眼。
這四人看上去雖玩得很是歡快的。
可是，爲什麼她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
等衆人離開，院子裡再次恢復了安靜。
鳳楓華隨手將手中的竹牌扔下，一伸手將臉上的紙條都扯了下來，又幫蘇箏將臉上的紙條扯了下來：“你這裡還有沒有其他客房，我帶箏兒去休息。”
“要不，我讓人先送她回去吧？”桐夜明小心翼翼地站起來，臉上的紙條被風吹得嘩嘩作響。
鳳楓華斜睨了他一眼：“此時離開？那不是讓人做無妄猜測？”
桐夜明自知考慮欠周，深深地看一眼蘇箏，沒有再說話。
鳳楓華此時也懶得理他，直接擡腳朝薄言的腿上踢了一腳：“你，叫人跟姑母說一聲……”
不等鳳楓華說完，蘇箏連忙握住鳳楓華的手，擡起頭來，含淚的眸子中一臉哀求。
鳳楓華輕輕拍了拍手，又繼續道：“就說我不舒服，讓箏兒陪着說話呢！”
薄言只得忍下腿上的疼痛，連連點頭：“誒，知道了。”
這個時候，還是乖乖聽話的好！
不然，某個女人生起氣來，他恐怕會死得很慘。
他可沒忘了，現在她那裡還記着自己的一筆賬呢！
吩咐人重新整理了間客房，薄言才無奈地看一眼腿上的那個腳印，拍了拍桐夜明的肩膀：“兄弟，珍重！”
桐夜明卻無力地重新坐了下來，慢慢地一條條去扯臉上的紙條。
一條條紙條被扯下來，卻將他的心扯得格外地亂。
就在不久前，他還與蘇箏鬥嘴。
可是現在，他卻已沒臉再面對蘇箏。
他，毀了她！
他懊惱地將臉埋進雙手之間，突然覺得有些無力。
薄言在他身邊坐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別懊惱了。這種事情，誰也無法預料。”
這樣的安慰顯得有些蒼白，卻是事實。
他們誰都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
桐夜明無力地嘆息一聲：“我若知道跟着蔡志文出來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
他驟然停住。
薄言蹙眉：“若是知道，你就不會出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