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該非要那麼執着和他打招呼的。”我淡淡地說:“既然他裝作沒有看到你,你有何必呢……同學又怎麼樣?朋友又怎麼樣?你這樣做,其實很危險,你知道不知道?
“我猜和段祥龍在一起的那個傢伙一定是他的隨從或者保鏢,一定是有幾手功夫的,你屁點功夫不會,你閒得蛋疼去招惹他,這不是雞蛋碰石頭嗎?下次再遇見他,遠遠避開,裝作沒看到,記住了沒有?”
海峰怔怔地看了我一會,說:“我想和他打招呼,並非僅僅是打個招呼那麼簡單,我其實是懷疑他來星海的動機。”
“什麼動機?”我看着海峰。
“我懷疑”海峰湊近我低聲說:“我懷疑這狗日的來星海,動機不純,說不定,他是來找冬兒的。”
我眼皮不擡,端起一杯咖啡慢慢喝着。
“這狗日的一直對冬兒圖謀不軌,心懷邪念,現在冬兒在星海,你也在星海,他極有可能是知道了冬兒的去向,然後就趕到這裡來的……他說不定就是專門來找冬兒的。”海峰說。
“那又怎麼樣?你以爲冬兒和我現在還有關係嗎?”我說。
“雖然……雖然冬兒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但是,但是……也不能讓段祥龍這逼樣的去招惹冬兒,他是個心地骯髒的傢伙,心術不正……不管怎麼說,不管冬兒現在是不是把我們當朋友,我們還是要關心關心她的,畢竟,冬兒是爲了你來到星海的,畢竟,冬兒和你有過那一段關係……畢竟,我一直覺得,冬兒雖然對我們有成見,但是,她的本質其實沒有那麼差……我不想看到冬兒受到段祥龍的傷害。”海峰說。
我默默地喝着咖啡,沒有說話,心裡泛起一陣陣苦澀的漣漪。
“我看,我們有必要去通知冬兒,提醒她提防段祥龍。”海峰又說。
我擡起眼皮,看着海峰:“海峰,這事你不要摻和了,我會去做的……記住我的話,再見到段祥龍,千萬不要去招惹他,你就當從來和他不認識。”
我的表情很嚴肅。
海峰看着我,默然不語。
半晌,海峰說:“其實,我知道冬兒對你一直沒死心,她一心想挑撥離間你和海珠的關係。”
我的目光沉下來,看着海峰。
“有一點我一直不明白,既然冬兒現在這樣,這樣對你不死心,當初……當初她又爲什麼非要離開你,爲什麼要做的那麼絕情。”海峰說。
“你關心的事情太多了。”我說。
“我知道冬兒對我和海珠有忌恨情緒,但是我並不責怪她,我其實覺得冬兒也挺不容易的,爲了你,不遠千里從寧州來到星海。”海峰繼續說:“雖然我一直想讓海珠和你好,但是,當初,我並沒有任何想拆散你們的想法,我是一直想你們好的,但是,她自己卻親手毀掉了自己的愛情,既然她不珍惜,既然海珠已經成全過一次她,那海珠現在和你在一起,也是誰也說不出什麼的……
“這一點,冬兒應該能理解,但是,她似乎就是不能想通,就是認爲是我和海珠對她採取了什麼陰謀詭計才讓你和她分開的。唉……我這個小人的惡名算是在她心裡紮下跟了……不光是我,還有海珠。”
海峰發出陣陣苦笑。
我說:“過去的事情,不提也罷……過去的就讓它永遠過去吧。”
我的聲音有些嘶啞,還有些沉重。
海峰看着我:“你心裡還有冬兒,是不是?”
我看着海峰:“現在這種形勢,你說這話有意思嗎?”
海峰說:“你不說其實我也能理解,畢竟,冬兒是你的初戀,你們有過那麼久的在一起的時光……初戀,總是難以忘懷的,我懂!”
我說:“海峰,這個話題你能不提嗎?你煩不煩,累不累?你怎麼那麼愛操心。”
海峰嘆了口氣,”我說這些,其實是想提醒你珍惜現在,好好對待我妹妹……我可是就這一個妹妹……還有,我最鐵的哥們,只有你……我把自己最親的妹妹交給我最鐵的哥們,你說我能不操心嗎?”
我說:“我知道……好了,不談這個了……說說你的事情吧,你和雲朵現在怎麼樣了?”
海峰聽我提到雲朵,怔了下,接着說:“我還是一如既往地喜歡她,愛慕她……雲朵對我從表面上看實在挑不出任何瑕疵……只是,我想得到的是她的真正的內心,而不是身體……我一直在努力,我想我終究會用自己的真誠融化她的心,得到她發自內心的愛。”
我聽懂了海峰的話,我明白了海峰和雲朵的現狀,想到海珠下午在辦公室裡說的話,我心裡不由深深嘆息了一聲,感到幾分無奈和無力,還有對雲朵發自內心的疼愛和憐惜。
“世界上有兩件事是永遠也勉強不了的,小時候是學習的興趣,長大了,是愛情。”海峰頓了頓,又說:“其實,在愛情裡,有時候,一個建議你離開的人,可能是最愛你的。一個希望你放棄的人,可能是最關心你的。一個渴求不再聯繫的人,可能是最掛念你的。一個默默離開的人,可能是最捨不得你的。我們的操蛋人生,就是在這樣矛盾而糾結裡渡過。愛並不是一場在一起的遊戲,愛恰恰是種掛念你而不得不離開的痛楚。”
我看着海峰:“此話何意?”
海峰說:“無何意,說說不行?”
我說:“你的心裡在想什麼?”
海峰說:“沒想什麼。”
我看着海峰:“你在給我裝逼。”
海峰兩手一攤:“我裝你個頭……你去死吧……少詐我……”
我說:“你心裡是不是覺得有些苦,有些累?”
海峰說:“苦怎麼了?累又何妨?苦是生活的原味,累是人生的本質。你走得再遠,站得再高,得到的再多,都脫離不了苦與累的糾纏。人生就是一種承受,一種壓力,我們在負重中前行,在逼迫中奮進。無論走到哪裡,我們都要學會支撐自己,失敗時給自己多一些激勵,孤獨時給自己多一些溫暖,努力讓自己的心靈輕快些,讓自己的精神輕盈些……你說是不是?”
我看着海峰,沒有說話。
海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說:“好苦的咖啡,忘記加糖了。”
我思忖着海峰剛纔的話,依舊不語。
我們一時都沉默了。
這時,海珠推門進來了,臉上的神情顯得很輕快,看來和媽媽打了一通電話讓她的心情好了很多。
“打完了?”海峰看着海珠。
“是啊,打完了,和媽媽好好聊了半天。”海珠笑呵呵地坐在我身邊。
“真快。”海峰說。
“嘻嘻……”海珠笑起來,接着看着桌子上的東西:“哎你倆這會都幹嘛了,怎麼都不吃東西呢。”
“這不是等你來一起吃嗎?”海峰說着站起來:“可惜,只能你倆一起吃了,我剛接到單位電話,有要緊事要回去處理。”
“啊……你不吃了?什麼事這麼急,吃完再走不行嗎?”海珠說。
我看得出海峰無心和我們一起吃飯,他今晚來找我就是爲了和我說段祥龍的事情的,或許他晚上真的有安排。
“不行啊,必須要走。”海峰說着伸手摸了摸海珠的頭:“丫頭,陪着你的情哥哥慢慢吃吧,你的親哥哥要先走一步嘍。”
“真的要走?”我坐在那裡擡頭看着海峰。
“嗯……”海峰衝我點點頭,眼神動了動,似乎在提醒我不要忘記他告訴我的事情。
我點了點頭:“那好吧,我不留你了。”
然後海峰告辭離去,剩下我和海珠。
“哎海峰老哥可是真夠忙的,做個單位的負責人也不容易,這錢賺的好辛苦。”海珠自言自語地說。
我說:“阿珠,吃吧。”
“嗯……”海珠點點頭。
我們默默地吃飯。
“我媽剛纔和我打電話的時候,問起你了。”一會兒,海珠輕聲說。
“哦,你爸媽身體都還好吧。”我說。
“嗯……都好。”海珠說:“爸媽平時倒還悠閒,就是掛念着我和海峰,還有你……”
“我們都是大人了,不用掛念的。”我說。
“話是這麼說,我也是這樣和媽說的,但是,老人的心卻總是心不由己的,兒走千里母擔憂啊……”海珠說:“做父母的心,或許只有我們爲人父母之後才能真切真正瞭解和體會。”
我點了點頭:”嗯……”
“媽問起了我們的事情。”海珠說着看了我一眼。
“哦,怎麼說的?”我說。
“問我們什麼時候定親。”海珠說:“按照我們老家的風俗,總是要先定親再結婚的。”
“呵呵……”我笑了,看着海珠:“你怎麼說的?”
“你先說你是怎麼打算的?”海珠笑看我。
我說:“一切聽老人家的……聽雙方家裡老人的意見。”
海珠滿意地笑了,說:“呵呵,我也是這樣和媽媽說的……我媽的意思是早點把親事定下來,這樣老人家心裡也安穩……當然,我媽說了,也要徵求你父母的意見。”
“嗯……”我點點頭:“我爸媽早就盼着我把兒媳婦娶進家門了……早就盼着抱孫子了。”
海珠開心地笑了,笑了半天,眼裡卻又閃過一絲不安和隱憂,半晌說:“你是獨子,你爸媽當然希望你能有個兒子,能給你們老易家傳宗接代。”
我說:“說不定,我到時候火力猛一點,弄個龍鳳胎出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珠又笑了,眼裡還是帶着那麼一絲不確定的隱憂。
我說:“怎麼?看你似乎沒有信心?難道你不認爲我的小蝌蚪具有非凡的活力嗎?”
說着,我伸手捏了捏海珠的鼻子。
“有信心……怎麼能沒信心呢。”海珠似乎被我的話逗開心了,帶着神往和憧憬的眼神說:“哎要是真的能生一對龍鳳胎,該多好啊……到時候,兒子就起名叫剋剋,女兒就起名叫珠珠……要是真的能那樣,我們該有多幸福啊……”
我打趣道:“倒時候你兩個小兔子,兒子閨女一人喝一個,就沒我的份了。”
“去你的,沒正經!”海珠伸手打了我一下,嬌羞地笑了。
吃完飯,我們又喝了一會兒咖啡,聊了半天公司的事情,看看時間不早了,叫來服務生,結賬,然後出了房間,準備離去。
我們準備穿過大廳。
大廳裡燈光很溫馨,三三兩兩的客人邊喝咖啡邊輕聲交談,舒緩的音樂在空間裡輕柔地瀰漫着。
海珠走在前面,我走在後面。邊走,海珠邊隨意往四周看了一下。
突然,海珠的腳步停住了,眼神怔怔地看着大廳靠窗的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