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說:“這事,我越想越覺得蹊蹺,此事絕對沒有那麼簡單……不可能是巧合……”
柳月說:“不談這事好不好?我現在只想讓自己輕鬆一下,我不想去想那些事,功名利祿,能得到當然好,得不到,也不必患得患失,此事,以後不要再提了,你更不要去挖空心思去打探追究什麼,過去了,就讓它過去,不然,恩恩怨怨何時了……退一步海闊天空……”
聽柳月這話,她似乎也覺察到了什麼,卻不願意和我說,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她怕我衝動上火惹事纔不和我說的,還是她自己心裡確實不想糾葛在這樣的事情上,或許兩個原因都有。
我和柳月帶着小紅妮妮去我家吃飯,路上,柳月接到了張部長的電話,問孩子的事情的。
柳月說:“孩子找到了,是一個熟人給接走了,虛驚一場,沒事了,呵呵……謝謝領導掛念關心……你說面試的事情啊,呵呵……沒什麼可惜的,再說,就是去了也未必能考上,還有,領導不是不捨我我走嗎,現在我不走了,你滿意了吧,呵呵……”
柳月的聲音很輕鬆,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呵呵……領導不必這樣不安啊……我知道領導是想讓我進步的,我剛纔的話不過是和領導開個玩笑呢……不走,也不錯啊,可以跟着領導繼續做黨的宣傳工作,爲黨的宣傳事業添磚加瓦……我衷心祝願馬書記能考上啊,呵呵……一定會馬到成功……”柳月笑着說。
和張部長打完電話,柳月沉思着看着出租車的窗外。
這時,馬書記的電話又來了,我將耳朵貼近柳月的電話,聽起來。
馬書記自然上來又是問孩子的事情,柳月依然一個口徑回答,並表示感謝。
“柳月,孩子能回來,太好了,沒事就很好……唉……真的太可惜了,這麼好的機會你錯過了,”馬書記的聲音裡充滿着深深的遺憾:“今天的面試,你要是參加了,一定是第一的……”
“沒事啊,馬書記,你能參加面試,就算代表我了,也算代表咱們江海宣傳部了,你能考第一,同樣是我們大家的光榮啊,我可是真心實意祝願你能馬到成功呢……憑你的水平和才華,你一定能成功的……”柳月說。
“唉……我哪裡能比得上你呢……我這次算是沾了你的光了,其實呢,這個光,我是沾地很痛苦啊,我是不願意沾這個光的,心裡一直在掛念着孩子的事情呢,梅玲和劉飛在江海一直也在到處打聽孩子的事情,不時給我彙報情況……總算好了,孩子找到了……”馬書記的話一方面顯出對柳月的關心和高度評價,另一方面又顯出對此次面試的自得,似乎他是有絕對把握戰勝省文化廳的那位處長的,一定能奪取第一名的。
“謝謝馬書記,謝謝梅社長他們……”柳月又一次表示感謝,接着笑着說:“很快,就要喝你的慶功酒了,到時候,要好好給你表示祝賀哦……”
“別這麼說啊,總成績還沒出來呢,”馬書記謙虛了一下,接着說:“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請客,請大家一起樂呵樂呵!”
馬書記必勝的信心再度膨脹了一下。
馬書記的電話剛掛死,梅玲的又打進來了,媽的,好像是實現商量好了,按照官階來的。
我又將耳朵貼近話筒,聽梅玲的電話。
照舊柳月又是一番同樣口徑的說明,梅玲在電話那端不等柳月說完就迫不及待地大呼小叫起來:“哎呀柳部長,我可是擔心死了,昨晚我翻來覆去一夜沒睡啊,掛念着孩子的安危,弄的我那口子還以爲我出了什麼事,我找了很多人,讓他們幫着打探孩子的下落……這下好了,孩子終於找到了,我可算是放心了……你說說,這年頭政策只允許生一個,那家孩子不是當孃的心頭肉啊,唉……馬書記在西京面試都安寧,不停打電話來找我過問孩子的情況,我現在正在去西京的路上,明天接馬書記回來,又想起孩子的事情,專門打電話找你問問……本來我怕打擾你,就一直給江峰打電話,可是打不通,打了幾十遍也打不通,只好給你打了……”
我一愣,媽的,我的電話一直開機,電池充足,什麼時候接到梅玲的電話了。
梅玲這張嘴,敢說敢拉,信口開河,只要是自己需要的,什麼話都敢說出來,張嘴就是謊。她一定以爲我這會不在柳月身邊。
柳月看着我笑了下,接着對梅玲說:“謝謝你了,梅社長……”
“謝什麼啊,我心裡正難過呢,你說,事情就這麼巧,正好你要去西京面試,就出了這個事,耽誤了你的面試,這麼重要的面試沒能參加,這麼好的機會失去了……我心裡想想,就爲你難過可惜,就傷心呢……”梅玲在電話那端的聲音竟然真的哽咽起來:“咱們姊妹這麼多年了,我就巴不得看到你越混越好,希望你給咱們女同胞臉上爭光……唉……我越想心裡越難受,真想抱着你大哭一場……”
如果以前我不認識梅玲,我要是初次聽見這個通話內容,我一定會以爲梅玲是柳月的親人和姊妹,一定會被梅玲這情真意切的話所感動。
可惜,此刻,我聽見這話,只覺得想嘔吐,我覺得梅玲厚顏無恥的真夠可以的,但是,同時,我也不得不佩服梅玲裝傻的本領,這也是一門特長,一門絕活。這樣的男人和女人,生活中屢見不鮮。
柳月表情很沉靜,淡淡地笑了,說:“梅社長,你的心意我領了,十分感謝你的關心和體貼……不過,這也都是沒法子的事情,認命就是了……”
“唉……咱們女人命苦啊……”梅玲唏噓着。
和梅玲打完電話,柳月的神情突然變得很嚴肅,收起電話,看着窗外,不做聲,臉上的表情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到了我家,爹孃和晴兒都在等着,娘一見妮妮和柳月,就哭了,抱着妮妮不放,又撫摸着柳月的臉,看着柳月長滿燎泡的嘴脣,老淚縱橫。
“孩子,你們受苦了!”娘顫顫巍巍地說着,一手拉着妮妮,一手拉着柳月。
娘一哭,柳月的眼睛就溼了,亮晶晶的,但是臉上努力帶着笑,也沒讓淚水滾落,對娘說:“娘,別哭了,妮妮回來了,什麼事也木有了,您該高興纔是!”
娘又忍不住笑起來,長長出了一口氣:“可嚇死我了……總算沒事了,來,趕緊吃飯……壓壓驚……”
晴兒站在旁邊,沒有說話,眼裡露出了極度的失望和失落,又帶着找到妮妮的歡欣。
吃過飯,爹孃輪番抱着妮妮,和柳月一起說話,問詢事情的具體經過。
聽柳月說完,娘嘆了口氣:“唉……這個後孃也真的是太過分了,想孩子可以理解,接孩子去爺爺奶奶家也沒錯,可是,你怎麼着也得給孩子的親媽大哥招呼啊,這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那邊悄悄把孩子接走了,這邊一大家子人炸了營,塌天大禍一般到處找孩子,這個做後孃的,不懂道理,這宋書記也真是沒眼光,怎麼就找了這麼一個女人續絃……”
娘很憤憤不平。
爹說:“孩子,因爲妮妮的事情,考官的事情就算黃了吧?”
柳月點點頭:“是的!”
晴兒緊接着一句:“姐,能不能說說,通融下,給補考啊!”
柳月笑了:“傻妹妹,你以爲公家的事這麼沒原則啊,過時不候的,誰給你補考啊!”
晴兒嘆了口氣:“唉……”
爹說:“孩子,錯過了就算了,只要人在,只要孩子平安,那官當不當都不是主要的……孩子,也許你命中就沒有當那個官的福氣……咱想開一點,這官當大當小都一樣,大起來沒有個頭,有幾個能當到國家主席的?只要活得心裡安穩就好了,只要一家人平安無事就好了……”
柳月點點頭:“爹您說的對,我想開了,我聽您的……”
送柳月她們回家後,我和晴兒躺在牀上,晴兒猶自憤恨不已,說:“這個王巧玲真該死,卑鄙無恥,她一定是想破壞柳月考試,想報復柳月,才故意把孩子偷偷帶走的……這個女人,真的是壞死了……”
我知道晴兒恨王巧玲是什麼原因,對晴兒來說,柳月能不能考官不重要,能不能離開江海卻很重要。
我沒有說話,其實我也在想着這個問題。雖然柳月不讓我再提這事,卻不能阻止我的腦子去思考這事。
我按照自己的邏輯逐步推斷着此事:王巧玲做事的動機我已經明確,此事絕對不會是王巧玲單純報復柳月所爲,王巧玲背後,一定有人在指使。那麼,指使王巧玲的人會是誰?是王勇!那麼,又是誰在指使王勇?是梅玲!也就是說,這事的背後主謀是梅玲,梅玲通過張部長阻撓柳月未成,就指使王勇通過王巧玲下了這麼一招。王巧玲未必知道此事的動機和背後指使人,或許也就是王勇給她下了一個任務:在規定的時間裡帶走妮妮,然後在規定的時間裡將妮妮送回。王勇只給王巧玲下任務,卻未必會說明真正的原因,或許會編造一個別的理由。王巧玲爲什麼會這麼聽王勇的話,一個原因是成了她成了王勇的女人後鬼迷心竅,對男人服服帖帖;另一個原因就是賭錢欠了很多帳,王勇說不定用減免欠賬來誘惑她。
可是,我又想到,如果梅玲通過王勇安排王巧玲,那她豈不是會對王勇和王巧玲的關係發生懷疑,依照梅玲的醋意,她能放過王巧玲?還能和王巧玲平安無事,通過王巧玲做事情?或者是梅玲知道了王巧玲和王勇的事情,但是因爲宋明正的關係,她不敢動王巧玲,乾脆睜隻眼閉隻眼,乾脆利用王巧玲爲她做事情?
我努力按照自己的邏輯推理着,越來越覺得此事梅玲主刀的可能性極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