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中突然感到了巨大的失落,我本以爲的狂風暴雨沒有來到,卻迎來了晴兒極其簡單和無言的近似於空白的一張信紙……
我的心裡一陣絞痛……
接下來的日子風平浪靜,我依舊每天忙碌着,晴兒再沒有任何的信息和消息。
或許一切真的就這麼結束了,我在經過連續幾天的忐忑不安之後,心裡逐漸平靜下來。
柳月仍舊像以前一樣,每週給我來一封信,每日給我一次機信息,談工作談生活談今天談明天……
我有些不敢相信這事情會平息地如此順利,如此安靜,我預料中的一切沒有發生,反倒讓我感覺有些不正常,我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我和柳月的幸福真的就這麼來到,真的就這樣成爲現實,我真的可以有資格心裡沒有障礙地去和柳月相愛……
這天,我接到了大學同宿舍的老三的電話,他也畢業留校工作。
從老三那裡,我終於知曉了晴兒的消息。
“許晴出院了……”這是老三告訴我的第一句話。
“啊怎麼了?”我忙問。
“明知故問,江峰,你他媽真不是東西!”這是老三和我說的第二句話,語氣很冷。
說完,老三掛死了電話。
我木呆了,難道晴兒這段時間因爲我住院了,剛出院?
我摸起電話,又給老三打過去:“老三,告訴我,晴兒怎麼了?”
“沒怎麼,晴兒大病一場,已經全好了……晴兒從今後何你沒有任何關係,你走你的陽關道去吧,算我瞎了眼,交了你這樣一個朋友!”老三在電話那端惡狠狠地說道:“晴兒哪裡不好,晴兒有什麼不好,晴兒什麼地方對不住你,你這個狗東西,竟然這樣傷害她……你和你的那個什麼老女一起去死吧……”
我木然,老三也知道了這事,一定是從晴兒哪裡知道的。
老三罵我我不反抗,怎麼罵都行,但是我不容許老三罵柳月,罵柳月爲“老女”。
我惱了,一言不發,狠狠掛死了電話。
被老三一頓臭罵,我心裡竟然稍微找到了一點平衡,我知道老三一直暗中暗戀晴兒,只是因爲我和晴兒早已好上,他才無奈作罷。
這下,老三可有機會了。
我心裡不由暗暗祝福晴兒。
我給晴兒寫了一封信,敘述了我和柳月的從頭到位的經過,以及我的內心的真實感受,信裡,我承認我是一個混蛋,我沒有爲自己做任何辯解,我請晴兒將我忘掉……同時,我無比真誠地向晴兒道歉,無比虔誠地表達我的愧意,無比摯誠地祝福晴兒今後幸福快樂……
寫完發出後,我的心中又覺得輕鬆了一些。
信發出後,我沒有收到晴兒的來信,卻在一個週末的午後迎來了老三。
老三陰沉着臉,約我去江邊走走。
我和老三沉默地走在江邊的沙灘上,城市的喧囂和浮躁暫時被隱匿起來,這裡有了片刻的寧靜。
老三突然轉過頭,惡狠狠地看着我,就在我剛要說話的一剎那,老三一記重重地右手勾拳擊在了我的下巴上。
論個頭和身架,老三都不是我的對手,可是,那天,我沒有做任何反抗。
接着,老三的一記左勾拳又打過來,擊在我的左腮……
我的嘴角開始流血……
老三沒有停,繼續怒吼着進攻我……
終於,我歪歪斜斜倒了下去,滿臉是血,渾身疼痛……
“起來狗日的,”老三眼睛發紅,表情痛苦而憤怒,瞪着我,衝我揮舞着拳頭:“起來,和我打,打呀,狗日的”
我不做聲,任憑老三的拳頭繼續雨點一般落在我的身上……
終於,老三打累了,無力地坐在地上,仍舊用血紅的眼睛瞪着我,那架勢,彷彿要把我吃掉……
“告訴我,晴兒到底發生了什麼……”我仰面躺在沙灘上,下午的太陽照得我睜不開眼睛,我的眼睛裡佈滿血漬。
“要不是我看了晴兒的遺書,要不是我無意中看到了晴兒的日記,我還不知道你江峰能幹出這等齷齪事,”老三用鄙視地目光看着我:“白雪一樣純潔的晴兒,卻遭遇你這等骯髒的垃圾,你這等自私卑鄙的小人,卻要晴兒去爲你殉情自殺,你你簡直就是個魔鬼,簡直就是個畜生……”
我的心猛烈抽搐,突然開始無聲地哭泣。
老三站起來,拍拍身上的沙子,用腳踩在我的胸口,居高臨下地看着我:“我告訴你,從今以後,不准你再來打擾晴兒的生活,否則,我殺了你……我還告訴你,江峰,你這麼做,不會有好下場的,你是要遭到報應的……”
說完,老三猛地朝我吐了一口唾沫,走了,邊走邊聲嘶力竭地吼着:“所有的愛情,只能有一個結果……”
老三的聲音裡充滿了憤怒和悲愴,還有幾分哀愁……
我躺在江邊的沙灘上,一動不動,任江水的浪花拍打着我的身體,血色浸潤的視線裡,看到紅紅的天空,和紅紅的太陽……
我死了,過去的我死了。
我還活着,一個新的我又活了過來。
生活還在繼續,日子一天天地過着。
我和晴兒就這樣徹底結束了。
結束的方式完全是我沒有料到的,竟然是以晴兒的自殺未遂和老三地一頓痛揍結束的。
晴兒的自殺未遂讓我心如刀割,無地自容,老三的痛打讓我又從心裡找到了一點平衡,一點補償。
從此,我的主要精力就全部放到了工作和柳月身上,我拼命工作,拼命想柳月。
柳月仍舊和我保持着每週一封信的頻率,每天也都會收到柳月的機信息,有時候方便,我們也會在電話上聊天。
在這三種聯繫方式中,我們不約而同地都認爲,最喜歡寫信交流。
“寫信,是一個看不見的交流平臺,可以將你心中想說的話準確無誤地全部表達出來,而不用顧忌當面時的尷尬和靦腆……”柳月在一次來信中這樣和我探討。
繁忙的工作之餘,我經常一個人跑到江邊的沙灘上,坐在岸邊的大石頭上,反覆看着柳月的信,或者,看着江裡渾濁的江水滾滾南去,想着這條江曾經差點吞噬過柳月年輕的生命,想着這條江是柳月再生的地方……
我變得沉默而孤獨,我喜歡自己一個人享受痛苦的寂寞,在痛苦的享受裡找尋快1感。
在我的精神世界裡,只剩下了柳月,我覺得自己和柳月的感情日臻成熟,我覺得我們應該會開花結果,雖然我還不知道我的父母知道這事後的態度如何,不知道我的父親會不會殺了我……
我承認我很執拗,也很執着,還很倔強。
因爲工作的關係,我在不同的場合不時會遇見楊哥和宋明正,這兩個人,一個是一直在追柳月的女人,一個是柳月曾經的男人,還都是高官,起碼對我來說是高官,我不知道自己猴年馬月才能爬到他們的位置,或許他們正在擁有的政治地位是我一輩子的夢。
看見他們,我心裡會感到很彆扭,我覺得他們都比我強,地位比我高,經濟基礎比我雄厚,資歷比我深,閱歷比我豐富……總之,我和他們相比,除了年輕,沒有任何優勢。
這讓我心裡感覺相當不舒服,娘希匹,老子和他們競爭女人,顯然不是對手,幸虧柳月偏偏喜歡的是我。
每次看見我,楊哥總是很熱情,對我關懷備至,有人的時候叫我小江,沒人的時候就叫我小表弟,不停地過問我的工作和生活……
我知道,楊哥並不是因爲喜歡我而關心我,而是因爲喜歡柳月而關心我,一想到這一點,我心裡就一陣陣酸溜溜的,一陣陣地妒意涌上心頭。
而宋明正見了我,眼神裡依然是充滿了居高臨下的傲慢和冷淡,雖然也偶爾會點頭招呼一下,但是看我的眼光裡分明包含着不友好,我從那眼神裡能看出,出了敵視,還有嫉妒,他摸不清我和柳月的關係,但是我想他一定感覺我和柳月有非同尋常的秘密,雖然只是猜測。
一日採訪歸來,上得辦公樓,忽見柳月的辦公室門打開。
我心裡一陣抽搐,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果然,劉飛隨即從我們的辦公室裡出來,抱着厚厚的資料和書本,見了我:“江峰,你來了正好,幫我搬東西……”
我明白了,柳月手續辦完了,正式調走了,劉飛正式到主任辦公室辦公了,劉飛榮升主任了。
我心裡一陣空蕩蕩,隨口答應着進了辦公室,幫劉飛將辦公桌上的東西搬過去。
陳靜一會回來了,也幫着搬東西。
很快,劉飛的東西就搬完了。
然後,劉飛坐在柳月曾經的位置上,擦了一把汗:“哎柳主任高升了,調令下來了,以後,柳主任可就是省裡的領導了……”
“柳主任可真厲害,有能力,省裡新聞處當然想要了……”陳靜接過話:“嘻嘻……柳主任進步這麼快,梅主任心裡可是難受地很啊……”
劉飛一聽,大驚失色,忙看看門外,壓低嗓門,對陳靜說:“陳靜,可不敢胡說啊,讓別人聽見,可就壞了……”
“哼……有什麼壞的?怕什麼?又不是造謠惑衆,本來就是嘛,報社上下誰不知道梅主任妒忌柳主任,凡事都要攀比啊……可惜哦,她沒柳主任那能耐,那素質,那品質……”陳靜滿不在乎地說:“虧你還是個大男人,你看你嚇得這個樣子……”
劉飛苦笑:“唉你年輕啊,我到底是比你長几歲,這禍從口出,以後可不要這麼說了,不要沒事惹事……”
“哼……”陳靜不服,還要反駁,我接過話,對陳靜說:“陳靜,聽劉主任的,我覺得劉主任說的是對的,這都是劉主任的經驗之談……劉主任也是爲你好……”
我這麼一說,陳靜竟然乖乖不說話了,還衝我溫柔一笑,嘴角露出了兩個可愛的小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