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讓你跑這一趟是白跑了。”我說。
“怎麼說是白跑呢,我倆坐在一起喝咖啡也是很好的感覺和享受啊,多難得。”冬兒笑起來,“小克,我說的是真心話,聽我的,不要去冒險,一來三水的事你是幫不上忙的;二來三水也未必需要你幫忙,人家這麼大的財團,上上下下什麼關係沒有,說不定自己就能搞定擺平呢,你亂幫忙,說不定給幫了倒忙;三呢,即使這事你能幫上忙,但代價太大,難度太大,成功的可能微乎及微,近似於零,你不值得爲這個三水去冒這個險。對我來說,你的安危是最重要的,其他任何人任何事我多不關心,我只關心你,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我絕對不允許你去冒險,聽到了沒?”
“聽到了。”我說。
“不許敷衍我,你必須給我保證。”冬兒說。
我嘆了口氣:“好,冬兒,我給你保證,我絕對不踏進伍德的地盤半步!”
“說話算數!”
“算數。”
“擊掌!”冬兒伸出右手。
我和冬兒擊掌。
冬兒鬆了口氣:“你放棄這計劃是對的,以後你就會知道我今天說的無比正確。”
我無奈地點了點頭。
“雖然你看起來有些無奈,雖然你放棄了這計劃,但我知道你心裡其實還是不甘心,說不定又在想其他鬼主意。”冬兒說,“小克,做個安分守己的人,好好工作,不要再去尋思什麼其他辦法了,三水的事,和你無關,你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我笑了下:“本來想了半天,只想到這一個辦法,但是沒想到被你幾句話就把路堵死了,我確實是想幫助三水的,原因很簡單,就因爲我和老黎是好朋友。可是,如今看來,唯一的希望破滅了,我也只能是愛莫能助了。”
“只要你有這心意就行了,凡事量力而行,做不到的,就不要勉強。”冬兒說。
我點點頭:“那也只有如此了。”
冬兒沉默地看着我。
我轉移話題:“冬兒,前幾天我回家了,我媽說你到我家去了。”
“那又怎麼樣?我不能去?”冬兒反問我。
“這個……能,當然能。”我說。
“怎麼?你在擔心什麼?你害怕我去你家還是討厭我去你家?”冬兒說。
“我沒擔心什麼啊,也沒有害怕和討厭,你想多了。”我忙說。
“哼……”冬兒的臉色冷淡下來:“你是聽你媽說的呢還是聽海珠這個蠢貨說的?”
“聽我媽說的,冬兒,你不要對海珠這麼大的敵意,不要這麼說她。”
“怎麼?我說她蠢貨你心疼了?我騙說,蠢貨,蠢貨……”冬兒火了。
面對激憤的冬兒,我只有苦笑。
冬兒稍微平息了一下情緒:“我明明白白告訴你,小克,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我不看過程,只看結果,海珠只是你人生的一個過客,她不適合你,和你終老的女人,只有我冬兒,最懂你的女人,也只有我冬兒。”
冬兒很固執,很執着,很堅韌,一直沒有放棄自己的想法。
我內心有些苦澀,想到和冬兒的那些時光,想到和冬兒的初戀歲月……
冬兒是我的初戀,卻不是我的第一個女人。
我的第一次,給了雲朵。
雲朵現在遙遠的澳洲,正在那個大陸上鬱鬱寡歡。
“冬兒,我和海珠已經……你還是要面對現實。”我說。
“那又怎麼樣?我和你說,小克,不要拿你和海珠已經登記來讓我退縮,這是沒用的。我冬兒認定的男人就一定要得到,我冬兒渴望的幸福就一定要追求。你,是我一生唯一夠得着的幸福,雖然現在暫時不是我的,但終究屬於我的幸福我會得到。”冬兒的語氣很自信。
我只有苦笑。
“小克,你很煩惱,是嗎?”冬兒的口氣有些溫和。
我點點頭:“是的,我很煩惱。”
“其實你的煩惱不僅僅來自於我,還有其他,是不是?”冬兒又說。
“是的。”
冬兒淡淡笑了下:“小克,其實,生存本身就是一種煩惱,你的煩惱是正常的。誰能說自己不曾有過煩惱?誰能說自己今後不會再遇到煩惱?其實人生就這樣,即離不開歡樂,也擺脫不了煩惱。煩惱是人們最爲熟悉而又最抽象的一種情感,生活中有煩惱,事業上也有煩惱;得與失有煩惱,苦與樂也有煩惱;出門在外有煩惱,閉門在家也同樣有煩惱……可以說生活中的點點滴滴都可以成爲煩惱的源泉。煩惱是人類普遍存在的情感,它每時每刻都會來到你的身邊,涌上你的心頭。”
我認可冬兒的話,的確是如此,煩惱這種人類消極的情緒,它能生出愁苦,生出憂傷,生出悲觀,生出惆悵,甚至生出絕望。它就像一團火,愈思愈烈;它就像一團麻,愈理愈亂。煩惱是生活綠洲的瘟疫,是日夜折磨人的牢獄,它像一條永遠腐蝕和啃齧着人們心靈的毒蛇,吸取着心靈的新鮮血液,並向其中注入有害的毒液。煩惱這種反常的自我意識,雖然有時也能引起人們的深思,但更多的時候是使人們意志消沉,頹廢悲觀,而且更會惡化自己與周圍人的關係,成爲人類生活中的一種消極情緒。
其實,生活中的許多煩惱都是自己釀成的,是自己給自己套上的精神枷鎖。記得我的老黎講過幾句話很有道理:“病是吃出來的,健康走出來的,禍是說出來的,煩惱是想出來的。”所謂“自尋煩惱”就是這個道理。比如,不切實際的追求,朝三暮四的企盼,好高騖遠的慾望等等,這些都是背上煩惱包袱的根源,成爲自我作繭的圈環。
當然,老黎還說過:擺脫煩惱的纏繞並不是什麼難事,最重要的是學會理智,擁有一顆平常心。實際上,淡泊本身就是迷茫中的一種理智,是一種豁達大度的寬廣胸懷,是治療煩惱的一種靈丹妙藥。古語:“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實踐證明,唯其淡泊,才能使人淨化靈魂昇華境界,才能使人超越煩惱避免沉淪。學會淡泊,用大度取代自私,用自信取代自卑,用勇氣取代恐懼,用信念取代妒忌,用樂觀取代憂傷,你就會自然而然地擺脫煩惱,獲得心靈上的舒展,你就會不斷地超越自我,走向一個又一個新的境地。
老黎曾經告誡我:人們來到這個這個世界上,接觸到的感受到的不一定都七彩陽光,人生中失意的事不公平的事無可奈何的事其實很多的,其中最主要的恐怕就是名利方面的不如意。比如,憑你的努力完全可以改變現狀,但卻依然如故;憑你的學歷完全可以評上某級職稱,但卻沒評上;憑你的才能完全可以提升高一級職務,但一次又一次的失去機遇……這個時候,愚蠢的人便情緒低落,悲觀失望,甚至消極沉淪,渾渾噩噩地遊戲人生;聰明的人則留一分清醒,存一分超然,超越煩惱,超越自我,從名利地位的無休止的追求中解脫出來。
從老黎的教導裡,我明白,解脫自己的最高境界,就是在逆境中奮起。在人生的長河中,每個人都有身處逆境之時,只是程度不同表現不一罷了。在身處逆境時,如果消極對待,就會自怨自艾,一事無成;如果積極對待,就會欣慰超然,激勵人生。學會解脫,是攀登高峰的階梯,是通向成功的鋪路石,是人生一筆豐厚而寶貴的財富。學會解脫,是一種人生態度,是一種道德修養,是一種學識智慧,它將永遠屬於那些熱愛生活的人們。
想到老黎,想到目前三水的境況,我暗暗下了決心,不管多難,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一定要幫助三水擺脫目前的困境,一定要救出夏季。
我當然不會因爲冬兒強調的難度就放棄搞到伍德的那個東西,只是在冬兒面前,我必須要放棄,我只想從冬兒那裡知道這東西在哪裡,其他的,不能讓冬兒插手,那會危及她的安全。
我也知道面對防備森嚴的伍德心臟地帶,強攻是不可能的,只能智取。
我當然也會信守對冬兒的承諾,不踏進伍德的心臟部位半步。
如何智取呢?
看我半天不說話,冬兒柔聲說:“小克,你在想神馬?”
“我……”我擡頭看了一眼冬兒,笑了下,“我在想你。”
“想我?”冬兒溫柔地笑了,“你在騙我,忽悠我。”
看着冬兒溫柔的笑,我的心裡突然有些發疼,嘆息一聲。
“雖然我知道你是在忽悠我,但聽到你這話,我還是心裡感覺很甜蜜。”冬兒幽幽地說,“女人啊,就是犯賤,就喜歡自己欺騙自己,明知道男人在騙自己,卻還是喜歡被騙……我是不是很可悲很可憐呢?”
“冬兒……你……”
冬兒的眼圈突然有些發紅,聲音有些哽咽:“即使你騙我一輩子,我也願意接受承受,我自己願意,我心甘情願……我是你的初戀,你也是我的初戀,初戀,總是人生裡最深刻的記憶,一輩子都無法抹去,你,我,都是如此,這一點,我們都無法欺騙自己……”
我默默聽着冬兒的話,心裡起起落落。
有個聲音在我耳邊:時間在變,人也在變。生命是一場無法回放的絕版電影,有些事,不管你如何努力,回不去就是回不去了。就算真的回去了,你也會發現,一切已經面目全非。唯一能回去的,只是存於心底的記憶。好好珍惜,能在一起不容易,別給人生留下遺憾。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愛,不是恨,而是熟悉的人,漸漸變得陌生。
驀地感到一陣恐懼。
和冬兒分開後,我獨自在海邊遊蕩,有個聲音繼續在我耳邊遊蕩:太陽不會因你的失意,明天不再升起;月亮不會因你的抱怨,今晚不再降落。矇住自己的眼睛,不等於世界就漆黑一團;矇住別人的眼睛,不等於光明就屬於自己。只有不快的斧,沒有劈不開的柴;只有想不到的人,沒有做不到的事。想幹總會有辦法,不想幹總會有理由。
我知道,自己該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