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了口氣,找過紙筆,給金敬澤寫了一封簡短的信,大意是我的一位很好的朋友因爲個人原因想到韓國去發展,希望他能給予照顧和幫助,希望他能給我一個面子。
寫完信,我裝進信封遞給孔昆:“保存好這封信,地址和聯繫方式我都寫在裡面了,到了韓國,直接按照這個地址去找他……”
孔昆接過信封,裝起來,緊緊咬了咬嘴脣,然後看着我:“易哥……你真的是一個善良的好人……我……我委實沒有看錯你……我……來日如果有可能,我一定會報答你的……做牛做馬也要報答你……”
我心裡突然很難過,說:“我不要你任何報答,我今天做的一切,只是不想看到你下場太悲慘,只是出於做人的基本良心,只是看在過去大家的友誼份上,只是看在海珠的面子上。”
孔昆沉默了片刻,說:“易哥……我祝福你和海珠姐,祝福你們,不管我到了哪裡,不管我今後是生還是死,我都會深深地祝福你們,你和海珠姐都是好人,你們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我說了,我不是好人,我也不圖什麼好報,我只希望你能吸取教訓,走好自己今後的人生道路,憑自己的良心做事,不要把自己的利益建立在損害別人的基礎上,做事做人有個基本的道德底線,還有,要遠離一切黑道,千萬不要和黑道的人交往,一丁點都不要沾染,一旦有了接觸,你就很難擺脫了,你的一輩子就完了。”
說這話的時候,我心裡很酸楚,我是在提醒孔昆,但又似乎是在說我自己。
孔昆說:“易哥,我希望……你能儘快脫離……黑道,不要再和黑道的人和事沾染……當然,我也希望秋桐姐……”
“這些無須你操心,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毫不客氣地說。
孔昆不言語了。
回想起和孔昆從認識到現在的歷程,我心裡不由很感慨,又很迷惘和惆悵……
我身邊的女人似乎都在一個個離開我,夏雨走了,現在孔昆也要走了。
不知道下一個會是誰,又會以怎麼樣的方式離開。
或許,這是一種偶然,卻又是一種必然。
很多看似偶然的事情,其實就是必然。
我摸出手機,給林亞若發了個短信,然後接着又關了機。
孔昆默默地看着我,沒有說話。
一會兒,林亞茹開門進來了,手裡提着一個大大的皮箱。
進來之後,林亞茹放下皮箱,站到孔昆身邊,看着我,似乎在隨時等候我的命令對孔昆動手。
看到林亞茹這架勢,孔昆不由面露緊張之色。
我對孔昆說:“現在,你可以走了。”
孔昆站起來。
林亞茹一愣,看着我:“易哥……這……”
我不看林亞茹,對孔昆又說了一遍:“孔昆,你可以走了。”
孔昆抿抿嘴脣,接着就要走。
“站住”林亞茹大喝一聲,突然伸手攔住了孔昆。
“你想幹什麼?”我厲聲對林亞茹說。
林亞茹又是一怔,看看孔昆,然後又看看我,緩緩放下了胳膊。
“走”我對孔昆說了一聲。
孔昆深深看了我一眼,接着就低頭向門口走去,打開門,離去。
我知道,或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見到孔昆了,也是她最後一次見到我,從此後,她將漂泊異鄉,在新的環境裡開始新的生活。
眼睜睜看着孔昆離去,林亞茹瞪眼看着我:“副總司令……你……你就這麼把她放走了。”
“是的,怎麼?你不服氣?”我說。
“我……”林亞茹說不出話來。
“我這樣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我會親自向總司令解釋的,你不必多操心,你記住自己的身份,不要說不該說的話,不要做不該做的事。”我低沉地說。
林亞茹眨了眨眼睛,說:“哦……副總司令,我突然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有些奇怪,看着林亞茹:“你明白什麼了?”
“你是不是想搞策反,策反孔昆爲我們工作,讓她當個雙料間諜啊,這樣的話,孔昆可以給伍德傳遞一些我們刻意安排的信息,正好迷惑他……”林亞茹似乎真的明白了,繼續說:“如果是這樣,到還真不錯,我剛纔怎麼就沒想到呢……這樣做顯然是個高招。”
我不由苦笑,說:“這樣做是不現實的,沒有可能的……林亞茹身份暴露的事情,伍德一定很快會知道的,他是不會再信任孔昆了,甚至,很快,他會安排人將孔昆以及那三個線人一起滅口。”
“那你的意思是……”林亞茹困惑地看着我。
我看着林亞茹,沉默了片刻:“林亞茹,你當不當我是副總司令?”
“當然!”林亞茹說。
“聽不聽我指揮?”我說。
“當然!”
“好,那我告訴你,我決定放了孔昆,放她一條生路。”我說。
“啊放了她?就這麼放了她?這不是放虎歸山嗎?”林亞茹說。
“何爲放虎歸山呢?”我說。
“你放了她,她一定會徹底投奔伍德的。”林亞茹說。
“我相信她不會的……根據我對她的瞭解,她不會的,這一點,我相信自己的判斷!”我說:“我剛纔已經給她分析了利害,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投奔了伍德,一來她沒有了利用價值,她的利用價值是在我們這邊潛伏,離開這裡是沒有任何價值的,沒有了利用價值,伍德還會要她嗎?
“二來,她的身份已經暴露,伍德起碼現在不想和總司令撕破臉,他斷然不會讓孔昆的事情損害他和總司令的關係,他一定會快速滅掉孔昆她們的,不會留活口的……
“所以,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剛纔已經給她安排了,第一,她要快速離開這裡,辭職,然後遠走韓國,避開伍德追殺;第二,她要嚴格保守秘密,不得泄露你們的身份。”
“你就這麼相信她?你以爲她會這麼講信用?”林亞茹說。
“賭一把,我賭自己會贏!”我說。
“那萬一你要是輸了呢?”林亞茹說。
“輸了我向大本營負荊請罪,不會連累你們的。”我不耐煩地說。
“我不是怕連累我們,我是擔心會給我們的事業帶來巨大損失……這個責任,不是你我能承擔得起的,不是你負荊請罪就可以彌補的。”林亞茹不服氣地說。
“林亞茹,你在和誰說話?你是不是有些目無長官了?”我的臉一拉。
林亞茹不說話了。
我其實知道林亞茹的但心不是沒有道理,幹掉孔昆當然是萬全之策,可以保證沒有任何後患,但我也知道,這是我絕對不允許的,我不能眼看着一個活生生的性命就這麼葬送。
但我既然決定賭一把,就要賭到底。
我賭自己會贏,賭自己沒有看錯孔昆。
“林亞茹”我正色道。
“到”林亞茹站直身子回答我。
“給你交代兩個任務,務必不折不扣完成,不得有任何違抗!”我說。
“是”林亞茹說。
“第一,在孔昆他們辭職離開這裡之前,你和你的人要嚴格密切監視着他們,發現什麼異常情況,要立刻向我彙報,要確保孔昆在海珠等人毫不知內情的情況下順利辭職,確保交接順利。”我說。
“是”
“第二,在這期間,要確保孔昆他們的安全,防止伍德的人潛來寧州暗殺他們或者趁機搞什麼破壞,要確保孔昆安全順利離開公司,離開寧州,離開大陸。”我又說。
“是”林亞茹雖然有些不情願的神色,但答應地還算痛快。
“如果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副總司令,如果你還是革命軍戰士,那麼,我的命令要嚴格去執行,不得有任何違反!”我嚴肅地說。
“是保證嚴格執行副總司令的命令!”林亞茹說完,緊緊抿了抿嘴脣。
雖然林亞茹答應地十分痛快,但我心裡卻還是有些不大放心,說:“走,我們現在離開這裡,我今晚要單獨和總司令對話。”
“好。”林亞茹答應着,提起皮箱跟我一起出去,出了酒店,上了等候在樓下的那輛黑色轎車。
林亞茹悶悶地把皮箱扔進了車後備箱裡。
然後,我們去了一處市區的秘密住所,這裡是林亞茹他們的聚會點。
林亞茹打開電臺,呼叫大本營,很快聯繫上了李順,他現在竟然還沒睡。
想想不奇怪,李順一定還在經常溜冰,溜冰後是不困的。
然後我看了看林亞茹,她沒說話直接出去了,關好門。
我然後和李順開始交流。
我把今晚處置孔昆的情況詳細和李順說了一遍,說完之後,李順許久沒有回話。
我點燃一支菸,靜靜地等待着。
沉默了半天之後,李順這樣回覆了我:“易克,我告訴你兩句話:第一,既然我有話在前放權給你處理,那麼,我尊重你這個副總司令做出的決定,我必須要給你這個面子;第二,你這個情種,早晚你得死在女人身上,早晚你得被女人毀掉。”
說完這些,李順就關了機。
似乎,我的這個決定結果在李順的意料之內,似乎,他是故意給我這個全權,似乎,他並不是真的想處死林亞茹,但又不想親自違反自己制定的規矩。但他說的第二句話,又似乎在警告我什麼。
我沉默了片刻,然後關了機,出來,向林亞茹傳達了李順的話,當然,我不會說第二句,只說了第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