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闆這話就見外了,我怎麼會給你惹麻煩呢,我可是一心想看着你發大財的,發了財,可要做守法公民哦……及時交稅,別再偷稅漏稅被抓了。”李順打着哈哈……
“呵呵……”白老三笑着:“李老闆,我看我們就不鬥嘴皮子了吧,鬥來鬥去有意思嗎?我已經到洗浴中心了,你來吧,待會兒將軍也過來,大家到時候舒舒服服洗個澡,按摩按摩,好好喝茶聊。”
“好,我一會兒就到!”李順掛了電話,發出一陣長長的冷笑。
李順的笑讓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把李順送到白老三的洗浴中心,老秦開車繼續送我。
“昨晚在皇冠大酒店白老三請客,去了很多人。”老秦說。
“哦……”
“伍德也去了!但是我沒見到皇者!”老秦又說。
“他沒去?”我說。
“是的!”老秦點點頭,神色微微微微有些不安。
我不由想到剛纔在醫院門口的看到的那個身影,想了一會兒,說:“李老闆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切都很順利,皇者在不在,似乎不是難麼重要吧?”
老秦說:“李老闆的計劃是成功了,似乎這個皇者沒有搗鼓什麼事,可是,我怎麼總覺得心裡有些不大踏實呢,皇者一般都是和伍德形影不離的,昨晚的酒場爲什麼自始至終都沒有見到他呢?莫非,伍德安排他去幹什麼事了?”
老秦的話讓我的心裡一動,我沒有說話。
一會兒,老秦又說:“昨晚雷正也沒露面,從開業典禮到喝酒,一直就沒見到他的影子!”
我說:“他是官場中人,他做事會注意自己的影響的,按照他的身份,在那種場合他不露面是對的,他是有顧慮的……他不出面,不代表他對白老三的事情不關心,他在幕後時刻關注着呢。”
老秦點點頭:“嗯……或許如此吧,官場的事我不懂,你現在倒是開始有些頭緒了。”
我笑了下,嘆了口氣:“唉……這個官二代大少,下場夠慘的。”
老秦說:“我也沒想到李老闆會對他如此下手,是有些狠,不過想想也有道理,不這樣下手怎麼能幹倒白老三?給白老三惹上這麼一個活寶,夠他受的了……北京的官二代,和地方上的官二代,勢力威力自然是又不同的。”
“那是的,現在所謂的官二代,其實說白了就是拼爹,看誰的爹官大權大!”我說:“地方的那些官,和北京的官沒有可比性……自然他們的後代也牛逼得很。”
老秦說:“對這個官二代現象,你是怎麼看的?”
我想了想,說:“實事求是,官二代應該分兩種來說,一種是貪官二代,這種人故作清高自傲愛表現,還要假裝謙虛什麼的,十分能裝逼,另一種是好官或者是清官二代,這種人其實不錯的。”
“哦……”老秦邊開車邊看了我一眼。
我接着說:“其實像我一個朋友說的,有什麼樣的父母就有什麼樣的孩子,那些貪官整天受賄,不勞而獲,他們的孩子也從小被擡得高高的,而且大多又是獨生子女,當然就形成了囂張的性格。而能做到好官清官,真正爲老百姓做事的,不僅文化素質高,思想品德也是一流,所以他們的二代應該蠻不錯的。
“從本質上來說,官二代問題其實就反映了官一代的問題,什麼官商勾結利用權勢來不正當地謀取利益欺壓人民等等,這都是官一代做出的榜樣。”
老秦點點頭:“說白了,還是中國有一個特權階層,他們的這種特權,不但自己可以享用,而且還可以繼承下去……沒有特權階層存在,何談官二代的囂張跋扈?他們有什麼資格去胡作非爲?”
我點點頭:“對,你說的對,當今的中國,確實有一個特權階層……從中央到地方,每個層次都有這樣一個特權階層。”
老秦說:“其實,特權階層不僅僅是現在你們這個年代有,在我那個年代,同樣有!”
我笑了:“你那個年代窮得叮噹響,有什麼好特權的?”
老秦邊開車邊笑了下:“特權和貧富無關……再貧窮的社會,都一樣有財富高度集中的人……這些財富,都集中在特權階層的人手裡……不管是商場還是官場。”
我說:“老秦,你的意思是說,沒有特權做不成生意,這是中國的現狀?”
老秦點點頭,說:“沒錯,中國有這麼多人口,誰都想發財,可財富是有限的,從理論上講,在財富總量不變的情況下,一部分人聚斂了財富,另一部分人就要與財富無緣,因此財富通常只能由少數人掌握。
“不錯,在這個世界上,人人都希望平等,但那不過是種希望,人類從誕生那天起就從來沒有平等過,古今中外都是如此,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受的教育都是這樣,革命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種思想毒害了我很多年。
“其實現在想想這是瞪着眼說瞎話,當年*和*這類的激進分子不是還大喊要限制資產階級法權,批走門嗎?老百姓當然擁護,反正他們什麼也享受不到,誰不希望平等?可是結果怎麼樣?特權不但沒有消滅,反而越演越烈。
“我當紅衛兵的時候到北京大串聯,發現北京無論幹什麼都需要些特權,想看看小說,對不起,新華書店裡只有《豔陽天》《金光大道》什麼的,可是高幹憑購書證進入內部書店卻能買到很多外國翻譯小說,你看,連讀小說的權利都被壟斷了。更可笑的是看電影也要有特權,你要有路子可以看到內部放映的外國影片,什麼《羅馬之戰》《宮庭愛神》……沒路子就只好看老掉牙的《地雷戰》《地道戰》。
“當時有個北京的朋友和我有很久沒見了,一碰見我挺激動,一拍胸脯說我帶你逛公園去,我心說這小子有病是怎麼着,逛公園我用你帶着?鬧了半天他要帶我去逛北海公園和景山公園,這兩個公園是六九年關閉的,成了*的私人花園,因爲她要在裡面騎馬。這一關閉就是十年,*倒臺三年後才向社會開放,在此之前,你要有關係也可以進去遊覽,我那個朋友要招待我逛北海,這顯然是件很時髦的事,而且也說明他很神通廣大。
“當時我就想,咱中國算是沒治了,到處是黑色幽默,世界上搞特權的國家不少,蘇聯不是還有小白樺樹商店嗎?可沒聽說連看小說看電影逛公園都成了特權,這太過份了。”
我打斷老秦的話∶“聽你說了半天,你好象並不贊成特權,可你現在跟着李老闆不是又自覺不自覺在運用他享有的特權,李老闆做事不也是在運用大少的特權,這不矛盾嗎?”
老秦笑笑:“你聽我說完,我的觀點是承認特權的存在,但不能過份,我說過,如果一個社會連看小說和逛公園都要體現特權的話,那麼這個社會就太糟糕了,我主張有限度的競爭,什麼叫有限度的競爭?“譬如經商,你應該允許所有有志於此的人去經商,但不是每一個經商的人都能成功,因爲每一個人所掌握的社會資源不同。
“教養才能氣質機遇,包括社會關係,這都是你的資源,在這點上絕不可能有什麼平等,你必須要承認這裡的差別,末代皇帝溥儀從戰犯管理所被釋放,該是個普通公民了吧?這位老兄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對社會的貢獻未必比蹬板兒車的板兒爺多多少,國家幹嗎還要給個高薪養着?不爲別的,就因爲他曾經當過皇帝,他就不能和板兒爺一個待遇,這就是溥儀的社會資源,從他一出生時就註定了身份,亡國之君也是君,別人有氣也沒有用。
“我認爲,一個社會總要有些特權階層,我們要承認這個事實,就象英國人承認女王的特權一樣,大家都心平氣和地認可這個事實,把它視做一件很正常的事就行了,英國女王整天什麼事兒不幹,對國家沒有半點兒好處,還享受着極高的俸祿,這可都是納稅人的血汗錢,就這樣也沒見哪個老百姓非要和女王講平等。
“一個社會如果沒有貴族階層是不正常的,這是個常識,關鍵是你要把道理講明白,千萬不能用大話去胡弄人,老百姓其實是通情達理的,你既然享受着特權就老老實實承認,並且要證明享受特權的合法性,如果你一面享受着特權一面又自稱公僕,高喊什麼革命工作沒有高低貴賤之分,我們的社會人人平等,這就是糊弄人。
“而糊弄人是要付出代價的,老百姓相信了你的話,真以爲人人平等了,那麼你享受特權的合法性就要受到質疑,老百姓就會認爲這個社會不公平,就會有怨氣,這是說謊的必然代價。比如*這個女人,她能把兩個著名的公園變成自己的私人花園,其蠻橫程度不亞於慈禧,就這麼個貪婪自私的女人,居然也是滿嘴的限制資產階級法權,大批特權思想,這就有點兒裝孫子了。
“更可氣的是連裝孫子都裝得特別蠻橫,我胡弄你,你就必須聽着,我知道你不信,但你不能流露出來,如果你表示不信我就弄死你。這種人別看已經當了國家領導人,其實是弱智者,你做人做到這個份兒上,自己就把自己置於一種很危險的境地,就好比當年的秦始皇,天下英雄人人想得而誅之,誰幹掉你誰就成了千古英雄,這等於用你的卑劣去成全別人的功名,這不是傻是什麼?”
我聽了老秦的這番高論,不由對老秦有些刮目相看,雖然他的觀點有些過時,但卻不無道理。我想起他的紅衛兵知青經歷,他當年畢竟也是一個熱血青年,是有理想有抱負的青年學生,只是一個時代將他的夢徹底毀了,將他淪落到熱帶雨林去爲烏托邦般的理想去血戰,他爲自己的所謂理想付出了一生的代價。
他雖然平時不大愛說話,但並不代表他沒有思想,他封塵多年的心裡,還是有很多憋屈和鬱悶的。老秦的觀點,或許代表了他那一代人,他說出了那一代人的心裡話。
老秦並不是簡單的一介武夫,他是一個有思想的人,只是他的思想塵封了許久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