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夢忘蝶
池雲蘇得到消息後,派出了所有暗衛下海尋找,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兒,就這麼死了,爲什麼,爲什麼做這種傻事啊。
傷心之餘,更多的是愧疚與後悔,這些年,自己虧欠她的太多,自己爲了報仇,爲了坐上皇位,一味地逼迫於她,從沒有考慮過女兒的感受,忽略了女兒最需要的是自己的關心,她真的錯了。
待時局稍定,叛亂暫時平息,諸位大臣聯名上書,要長公主登基稱皇,國不可一日無君,池雲蘇衆望所歸地坐上了皇位,改年號爲玄安。
“還沒有找到嗎?”戌威皇宮和鸞殿,尉遲顏洛癡癡地看着那人之前住過的地方,房間裡,似乎還能感受到那人的氣息,從臨康戰敗歸來,她日日夜夜都住在此處,只有這裡,才能稍微能讓她感到心安。面上沒有了以往的傲氣與凌厲,沒有了妖媚的笑容,那如夏花般璀璨的光彩旦夕間被無情的熄滅,全身籠罩着如地獄般的黑暗淒冷。
“回殿下,已經下海搜索了好幾天,沒有任何收穫,有好幾個侍衛也喪生海底了。”侍衛跪在地上,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等着那無情的宣判。因爲這些天,派出去的人回來,沒有一個是可以活下去的。
“給你一次機會,找不到人,提頭來見。”
“是。”侍衛聞言,大大鬆了口氣,雖然疑惑公主爲什麼沒有處死自己,但慶幸暫時保住了一條命,忙不迭地退了出去。
尉遲顏洛痛苦地撫住胸口,不禁想到,是不是自己壞事做多了,上天才會這般折磨自己。小湘兒,你一定要活着啊。
陳國
“桑兒,你都好幾日沒進食了,這樣下去怎麼受得了?”陳王萬分無奈地看着眼前憔悴到不成人樣的女子,他不明白,爲什麼從立她爲皇后開始,就沒有對自己說過一句話,新婚之夜,還用匕首相挾不讓自己碰她,他夢了多少年的女子啊,他好想從她眼中見到和自己同樣的感情,可是,她吝嗇到連隻言片語都不肯給自己,他是九五之尊,怎容得這般對待。
莫子桑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靈魂出竅般呆坐在梳妝檯前。
“桑兒是怪朕用你弟弟的性命威脅於你嗎,那是因爲朕愛桑兒啊,因爲朕,你成了高高在上的國母,因爲朕,宮阜得以復國,天下女人都趨之若鶩地爭搶着進宮,朕皆視而不見,可你莫子桑,朕珍寶似的供着,寵着,憑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見她依然把自己當空氣一樣,陳王徹底怒了,厲聲質問道,他對她,沒有多少耐心了。
“就憑我不愛陛下,陛下,放我走吧,你得到的子桑,不過是一具空殼而已。”莫子桑平淡無奇地說出了幾日來的第一句話。
“莫子桑!你還真的是過了河就拆橋啊,以爲復國了朕就奈何不了你?放你走?這輩子只要朕還在,你就永遠呆在這宮中吧,哼。”陳王氣急,擡起手臂,卻遲遲困不下去,最後冷哼一聲,甩袖而出。他對這個令自己又愛又恨的女人,始終是沒有辦法的。
而莫子桑,在他出去之後,隱忍多日的淚水,終於決堤落下。
心口一陣一陣的絞痛,似已千瘡百孔,卻又生死不得,生離死別的苦楚,在這短短時日已嚐了個遍。禹,你是在恨我嗎?恨我一夕之間便成了別國的皇后,恨我背棄誓言不能與你生死相隨。可是,桑兒已經得到報應了,禹,禹~你來見我一面好不好?就算永遠不原諒桑兒。
“你就是莫子桑麼?這種感覺,很痛苦吧……”一個沉悶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哀思。
莫子桑擡首望去,見得是一個穿着內侍監衣服的男子,一臉悲恨地看着自己,她已經沒有了驚訝的力氣,嘶啞的聲音代表着主人的精疲力竭“你是何人?”
“春申的將軍,她的好友,穆清越。”
莫子桑自是知道她口中的她是誰,帶着踉蹌地步子起身緊緊抓住了穆清越的衣袖,神色激動,語氣悲切“你們找到她了是麼?禹沒有死對不對?”
“莫小姐冷靜些,你真要把這宮裡的人都招來來安心麼?我們沒有找到她,但是我相信她一定不會死的。”不知這句話是在安慰她,還是在撫慰自己。
穆清越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千里迢迢跑來陳國找她,或許,心有不甘的想要看看究竟是什麼人能讓池湘禹爲之自盡,或許,她想要看清楚這莫子桑到底有什麼理由嫁給那狗皇帝,縱然是被逼迫,但她依舊讓自己恨,她不該,不該……
“你能帶我出宮麼?再呆在這裡,我真的快要被折磨瘋了,看着這身鳳袍,它無時無刻都在提醒着我的背叛。”
“宮阜國剛復,國力財力式微,你不怕因爲自己的一念之間惹怒了陳王,面臨再一次的國破家亡嗎,你之前明顯能做出選擇,如今失去了纔想到後悔?你不覺得現在做什麼都晚了嗎?”聞言,穆清越有些失控,她爲池湘禹那傻人感到不值。
“對,我現在後悔莫及,所以什麼也不想去管了,她若死,我又豈能獨活。助我離開這裡,人間找不到,我就下黃泉去找,只要我們能在一起,人間地獄又何妨?”莫子桑滿臉決絕之色,她錯過一次,便已讓自己萬劫不復,不能再錯第二次。
“難怪她對你用情至深,這一遭,我也沒有白來,外面戒備森嚴,晚上帶你出去,等着。”說罷,穆清越自嘲地笑了笑,轉身離開。
湘禹,我知道,我的夢,永遠都只能是夢,你放心,你想要守護的,我寧死,也不傷害半分。
“母親,您爲了皇位,連女兒的生死都不顧了嗎?”
“桑兒,爲何你成了別人的妻?”
……夢中,一切的一切,交織變幻,所有放不下的,奢望執着的,似乎都在離自己遠去,瞬間,腦子裡,一片空濛。
慢慢地睜開雙眼,感受着刺眼的眼光、周圍陌生的環境,混沌着欲要起身下牀,可膝蓋以下沒有任何知覺,她池湘禹,竟沒有死麼?還是她,命不該絕。
“漂亮姐姐,太好了,你終於醒啦!”恍神間,一個清脆悅耳的聲音由遠及近。
池湘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着她,她的聲音,她的笑容,不由勾出了心底的那抹倩影。
“漂亮姐姐?”見那雙勾魂攝魄的雙眼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小姑娘有些害羞地低下頭,輕輕叫道,眼前這位姐姐,真的好美呢。
“小妹妹,這是哪裡?我昏迷多久了?”池湘禹見她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脣角微揚,勾起一抹淺笑,聲音猶如春風拂柳,輕柔溫潤。
“這是淶琊,中原邊境海域的一個漁村,姐姐你已經睡了兩個多月,只是,你的腿想是撞到了礁石上,腿骨已經碎裂了,姐姐今後恐怕……”恐怕是不能下地行走。小姑娘沒有再說下去,她在爲不能治好姐姐的腿感到傷心。
“沒事,就這樣也挺好,小妹妹叫什麼名字呢?”池湘禹倒是很喜歡這個單純率真的姑娘,她的聲音很美,很乾淨。
小姑娘也很喜歡這位仙女般溫柔美麗的姐姐,高興地回道“我叫夢蝶,‘夢久已忘身是蝶,水清安識我非魚。’這是爺爺說的,姐姐可以叫我蝶兒,姐姐怎麼稱呼呢?”
“蝶兒叫我湘兒姐姐就行了。”之延丫頭也是這樣叫的,池湘禹溫柔地笑道,能有這般超然灑脫、物我兩忘心境的人,難怪會養出如此天性純然的孫女。
縱然只着了粗布麻裙,卻渾身透着出塵的靈動氣韻,未涉世事,一舉一動都顯得那麼自然純粹,只需靜靜地看着,就足以令人心曠神怡。
池湘禹沒有後悔那天的舉動,若不然,她不會得到現下的片刻安寧。
作者有話要說:巧者勞而智者憂,無能者無所求。
希望能與大家互動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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