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忻說完明月的故事停下,深吸口氣平完復情緒,纔看向順民,看着那張稚氣的臉上變換的表情。嘴角扯出淡淡的微笑,夠了,只要你知道有這樣的女子在這世界上存在過,爲她那樣的經歷有過一絲嘆息就夠了,如此也不枉她如此辛苦的將你生下,讓你存在這世上。
“那個孩子呢?”趙沁夢不禁問道,她從沒想過這樣的生活下,還有人會堅持活着,不怨天不怨地,還能與天抗爭,還會將那孩子生下。只可憐那孩子一出生便失去了母親,只剩下如此禽獸的父親。
“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簡忻不再說話,她並不想順民知道自己就是那個孩子,失去繡娘已經不是他能承受的了,再有這樣的事只會讓這個好不容易變的稍稍開朗些的孩子又生活到痛苦與仇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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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窗戶望向庭院,揚州的秋天並不蕭條,或許是剛剛的故事讓人還不能從悲意中走出,只覺這秋霧氣般迷濛着的一絲寒意,淡淡的消融在枝頭紅綠交雜。
簡忻突然不想再呆在這房間中,相隔十年,不想再透過這窗戶去想象那樣智慧的女子當時在這庭院中是如何的神采飛揚,還有那嬌氣中透出的一股自信。
“我們去看看客棧裡留下的問題如何?”簡忻回過頭看向坐在屋內的衆人。
“好主意,這樣坐着我都無聊死了。看看那些題目,說不定我們之間就有人能答出,還能過下天字一號房的癮,不行了,我現在就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些能難住滿朝文武的,都是些什麼樣子的問題。”趙沁夢俏皮的笑起。
“那就出去看看吧。”趙溫永起身當先離開房間,心底有一絲遐想,那樣的女子,真想見識一下,不知這世間是否還會出現?
一行人來到客棧大廳坐下,隨意的點上幾樣小菜便尋找那上百年來只有一人答出的題目。
題目所在的位置很醒目,便是那正對出口所掛的三幅字畫,只見第一幅比另兩副新上許多,上面寫着一副上聯“煙霞閒骨格”。
這是一副五字聯,從短短几個字的上聯中便可以看出寫此聯之人必是灑脫之極,簡忻看着這幅對聯只覺得熟悉萬分,在哪看過呢?一時間竟回想不起。
第二幅字畫上同樣是一副上聯,只見那字和前一副完全不同,一個是清脆秀氣中帶着絲絲英氣,一個是蒼勁有力透出天下捨我其誰的豪氣。
“‘紅娘子身披石榴裙,頭戴銀花,比牡丹芍藥勝五倍,從容貫衆,到天竺寺降香,跪伏神前,求雲母天仙早遇賓郎;’好聯子,一段話中嵌入十二個藥名,此聯非醫術文采皆大成者不可得。不是醫術大成怎能對這許多藥名如此熟悉,不是大學問者又怎能將如此多藥名捻手而來嵌入聯中。”古天揚看着第二幅字畫不停的感嘆。
送菜的小二聽到古天揚的感嘆不禁停下襬菜的動作:“公子好眼力,聽掌櫃的說主家研究了許久才明白這聯子裡的奧妙,沒想到公子第一次看到便能道出。”
“小二哥謬讚了,我是個大夫自然對藥物瞭解的多,文人不熟悉藥名一時看不出也是自然。”古天揚謙虛道。
“小二哥,這第一幅字畫比另兩幅似乎新上許多,應該不是原來的題目吧。”簡忻盯着第一幅字畫研究許久纔開口向店小二問道。
“公子好眼力,第一幅字畫是十年前掛上的,原來的題目被答出便被撤了,這題目是十年前答出題目的那位姑娘留下的。”小二恭敬的解釋道。
要知道這客棧的天字號房間可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這幾個人不問價錢就要了天字號房間,想來身份不簡單,作爲有眼力的小二自然不會錯過這個討好的機會。
“哦?這題目很難嗎?這麼多年都沒人答出。”趙沁夢好奇的問道。
“這倒不是,據說因爲是女子出的題,那幫文人便不願回答這題目。”
“爲什麼啊?”趙沁夢很是不解。
簡忻輕輕嘆氣:“對於這幫文人來說,自身比女子差畢竟是丟人的事,這題目,答得出答得好不會有得到太多的好處,畢竟回答的是一個女子隨手而出的題目,答不出或答得不好那卻是失了身份,那幫文人自是不願做這吃力又不討好的事情。”
這也是女子地位低下的表現,現代都沒有幾個男子有將女子真正擺在同等位子的氣度,更何況這男尊女卑的時代。這是隻能說是身爲女子的不幸和悲哀。
“哼,真是一幫腐儒,讀書都讀傻了,沒有半點氣度。”趙沁夢皺起起小巧的鼻樑,生氣的說道。
只是這話也只有沁夢這樣的女子才說的出,一般深居閨閣的女子,除去擺弄些花花草草,學着夫爲天的女戒,又哪會覺得這樣的事情不對,即使是有些明曉事理的女子覺察到這點的不催,怕是也不敢如此隨意的出口吧!
“這就是風氣,孔聖人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了,這幫書生又怎能看的起女子,誰讓這世界是由男子主宰的。”
簡忻嘆息,況且男子又怎容得下超過自己的女子,記得在一些雜書上看到,歷史起義的領袖中其實也有許多傑出的女子,可爲什麼我們都不曾聽過那些女子的事蹟,甚至連一兩個流傳的名字都沒有,那就是男子政權下爲壓制女子而產生的不公,男子領導起義也僅僅是砍頭而已,可女子卻要在死前脫光衣服在市集遊行,那樣的封建下那般的注重貞潔,政府卻用這最傷女子自尊的方式去凌辱這些讓人敬佩的巾幗,將這些巾幗的威嚴散盡,如此,又還能有幾個人能想起這些被脫去最後一層布巾的巾幗是如此的不屈,想起這些光着身子受辱的女子也是豪傑,歷史又如何不被掩蓋,她們的痕跡就這樣被一幫虛僞虛榮的男人們除去,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