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二百九十九章:奢侈的自由

佳榮嬪妃緩緩走到軟榻跟前,看了一眼正躺在那裡痛苦的夏冬兒,淡淡一笑,“公主瘦了,臣妾帶來了些燕窩,要不要現在就嚐嚐呢?”

夏冬兒擺手,她腦袋疼的什麼都吃不下,就是搖頭的動作都不敢有,聽太醫說,這也的疼痛至少還要持續十來天,而這期間是絕對不能擠壓到那血塊,所以她只能側身躺着。

佳榮嬪妃怏怏的退到一旁,婉雲貴人又獻上梨花酥,夏冬兒依舊是擺了擺手。

夏冬兒疼的直冒汗,靜貴人上前,取錦帕爲其擦汗,柔聲道:“公主若是難受,不如想點開心的事吧,心情好了那疼痛便也不算什麼了。”

夏冬兒蹙眉,幸福快樂的事?她以前的記憶都沒有了,有記憶的這幾天都是疼痛纏繞,她哪裡有什麼幸福的事可想?

擺了擺手,“什麼都想不起來,想了更疼,不想也罷。”

突然發現,自己真是一個貧瘠的人,她連半點開心的回憶都沒有。

“我想一個人呆着,好嗎?你們這樣會讓我覺的更痛苦!”忍不住又急躁起來。

“好好好,你不要急,我們都出去便是了。”皇后爲其順了順氣,然後那幾個嬪妃出了偏殿。

房裡只有君柔和大寶了,她又說:“聽說大寶吃的很多,是嗎?”

“是的。”君柔回答。

“那你帶它去消消食吧,讓我一個人呆一會。”

“可是……小姐的藥還沒喝……”

“太燙,先放着吧,等你回來也趕得上。”

君柔疑惑了一下,最終還是帶着大寶出去了。

一個人的世界好安靜,耳邊什麼聲音都沒有了,眼前是黑暗一片,鼻尖是難聞的藥味,脣邊是苦澀的笑,她感覺自己就是一個廢人,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就連吃喝都要人幫忙。

她慢慢坐起身來,光着腳丫在房間摸索,她躺着的這張木牀是雕花的,上面掛着很垂是紗幔,看不到紗幔的顏色,但能感覺到紗幔的質地很好,柔柔的,滑滑的,慢慢的往前走,大約五步,她摸到了一個櫃子,櫃子上應該擺滿了東西,只是看不到,就繼續往前走,又三步,好像是到了窗邊,窗子是開着的,能感覺到窗外傳來的涼風和花香,她深呼吸一口,心情好像稍好。

再往前走,她摸到了牆壁,再往前,應該就是門了吧?

好想出去透透氣,這麼想着,腳下便不做停留,繼續往前走着,果然,她摸到了門,只是門口守着兩個宮女,見她出來,頓時嚇壞了。

“公主,您怎麼起來了?您的傷還沒好,還是快躺着吧……”

“閉嘴!”夏冬兒叱呵一聲,“不要聲張,帶我去外面走走。”

“公主,奴婢不敢,若是皇后娘娘知道了……”宮女爲難的說着,若是皇后娘娘知道她領着公主出去,非打死她不可。

門口攔着不讓過,夏冬兒只得重新回到房間,這是被軟禁了嗎?沒有記憶沒有快樂,現在連自由也沒有了?

繼續在屋子裡摸索着,回到那個窗邊,她想

着,是不是能跳窗出去?也許可以,她除了腦袋疼,可是身上其它地方是沒有傷的,這並不影響她行動。

於是,毫不猶豫的開始爬窗……

正費力的爬着,突然一隻大手將她扯回,她一驚,險些叫出聲來,“你是誰?”

“你有傷在身就好好養着,怎麼還爬起窗戶來了?窗外是池塘,就不怕掉下去嗎?”一個很溫和是聲音,卻又帶着一絲怒氣,他,第一次見這個他名義上的皇妹,也沒想到,這第一次竟然見的這樣意外。

夏冬兒一怔,“窗戶外面是池塘?那麼裡面有魚嗎?”

“有,很漂亮的魚……”突然意識到她失明瞭,說這些好像不太妥當,於是又轉了話題,“你很想出去?”

“恩!”夏冬兒堅定的點頭,“我不知道在這裡悶了多少天了,看不到日出日落,感覺不到白天黑夜,有的只是痛楚還難捱,我很想離開這裡,我想自由。”

他愣了一下,喃喃重複到:“自由?哼哼,自由是什麼?”

“自由是什麼你都不知道?唉!看來你和我是一樣的,甚至比我更慘,你連自由是什麼都不知道。”她嗤笑一聲,感覺好像是找到了同病相憐的人,忍不住話也多了起來,“自由就是像小鳥兒一樣,可以在藍天上自由飛翔,無憂無慮,自由自在,餓了有果子吃,渴了有泉水喝,悶了可以唱歌,乏了可以在大樹上歇息,多好啊!”

金子煜怔了一下,她眼睛看不到,卻還是努力的想要去追求自由,那副自信而又嚮往的樣子,讓他瞬間覺得自由果真是很讓人期待的東西。

她一身雪白的衣衫,長長的頭髮柔順的散在背後,稚嫩而又蒼白的臉上洋溢着渴望,她展開雙臂,學着小鳥自由飛翔的樣子,他不忍打擊她,小鳥自由,卻是躲不過獵人的弓弩,哪裡來的自由?

自由不過是人想象出來的東西,渴望不被束縛,渴望無憂,可是生活就是如此,有人爲了五斗米而折腰,有人爲了一文錢而屈膝,自由的代價是什麼?

這世間又有誰能真正的得到自由?身爲皇子的他,不也是要爲了權勢而低頭?就算是貴爲九五之尊的皇上,想要什麼便能有什麼,可是不一樣是要被困在這黃金打造的牢籠中?難道他們就不渴望自由?

自由對他們來說就是奢侈。

可是也不得不說,他被她臉上洋溢的笑容和渴望所感染,“我帶你出去走走?讓你感受一下自由的空氣?”

“恩恩,太好了!”寫冬兒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他上下打量她,猶豫了一下說道:“讓人來給你換衣服,我在外面等着,好了你叫我。”

“恩,好!”她點頭,臉上是大大的笑容,“對了,你叫什麼?我該怎麼稱你?”

金子煜想了想,說道:“就叫我一聲大哥吧。”

“大哥?”她笑意更濃,“太好了,我有哥哥了!”

感覺中,哥哥應該是天下間最好的人,他不嫌棄她是個瞎子,還願意花時間陪她出去散步,這個哥哥真是太好了。

小小的激動過後,她喚來門外守着的人爲她換衣服,因爲頭後面的大包不敢碰觸,宮女便將她的頭髮散在胸前兩側,頭頂簡單的挽了髮髻,下面則是任其散在兩旁,又取幾朵淡粉色的梔子花別於發間,如此便是成了。

“公主真是好看。”宮女說道,說出後又突然覺得好像是在誇自己的手藝,經她巧手裝扮,立刻就將一個病懨懨的公主便成了精神飽滿的美麗公主。

寫冬兒挑眉,歪着腦袋自嘲道:“好看的瞎子?”

她不但瞎還失憶,她連自己長什麼樣都不知道,何以判斷好看不好看?

宮女冒出一頭冷汗,暗暗怪自己多嘴,連忙她最後一縷髮絲固定好,然後說道:“公主,好了。”

“你出去吧。”寫冬兒站在那裡,“將我大哥喊來吧。”

宮女應了一聲便出去了,外面金子煜正等在那裡,他負手而立,脣邊帶着笑意,他永遠都是一副溫儒爾雅的樣子,宮女走到跟前,行禮,道:“大皇子,公主已經準備好。”

“你下去吧。”他說着,轉身進了內室。

就如傳言,她是很好看的,換上了一身淡粉色繡花羅衫,配着一條月白百褶裙,珍珠色的絲帶將纖細的腰束起,搭着一條淡紫色的披帛,及腰的黑髮散落,散發這仙子一般的氣質,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他,雖然沒有焦距,卻是含着讓人迷醉的風情。

腦袋後面頂着一個包,雙眼又看不到,寫冬兒就這麼跟着大皇子出去遛彎了,大皇子很耐心,扶着她一路慢慢的走,小心臺階、小心轉彎,大皇子貼心的就如一個鄰家大哥。

“大哥,能認識你真好,你明天能不能還帶我出來走一走?”

“這……”金子煜似乎有些問難,身爲皇子,整天沒事直往後宮去,傳出去似乎不太好,可看到寫冬兒一臉的祈求,他突然就心軟了,點了點頭,應了一聲,“好。”

夏冬兒開心的差點跳起來,“太好了,她們都不讓我出去,還是大哥好。”

似乎走一走真的會讓人心情好起來,雖然連錦寧宮的宮門都沒出,雖然就只是在錦寧宮的花園裡走了走,但聞着花香,倒是讓人暫時忘了腦袋的疼痛。

只是還沒走多願,跟着剛認的大哥也沒聊上幾句呢,就有人來搗亂了,“大皇子,您該喝藥了。”

“恩,這就回去。”

身旁的人應了一聲,夏冬兒一怔,大皇子?她應該想到的,按輩分,大皇子是她義兄,正是應該叫大哥的。

感覺她的異樣,他問:“怎麼了?”

“你是大皇子?”

“我是你大哥。”他回答的很平靜,淡淡的語氣,讓人聽不出是什麼樣的心情。

“她喊你去喝藥,你也病了?”

“恩,很多年了。”

夏冬兒徹底的怔住,很多年了,他說的平平淡淡,就好像說‘我吃過飯了’一樣的平淡,她很難想象,才喝了幾天的藥,她就已經難捱的受不了,可他竟然喝了很多年的藥,還能說的那麼平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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