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莊農經集團招待所三樓30l號房是間頗豪華的套房,會客廳裡,林嵩慢慢翻看着手裡的一份文件,這是審計小組對大王莊村委會及大王莊農經集團財務狀況的初步審計報告,將會在明天的常委會議上由審計局局長沈威向市委常委會進行彙報。
坐在下首的,是審計局副局長王浩斌,這份審計報告是他牽頭起草的。
在這份初步審計報告中,認爲大王莊村委會和大王莊農經集團財務管理存在着嚴重的問題,首先村企不分,村委會和農經集團關係混亂,村委會經費支出完全沒有核算的由農經集團負責;再一個農經集團賬目混亂,不但大量壞賬,而且白條入賬現象嚴重,比如一個叫周立邦的人,僅僅是農經集團下屬工廠的工人,卻通過白條當做發票報銷了累計有上萬金額的公款,後查明,周立邦爲集團董事長周立仁的親弟弟。
報告中認爲,經過逐步審計,大王莊村委會和農經集團問題很多,需要進一步全面的核查。
王浩斌不時看看林嵩的臉色,這份報告,沈局給了許多意見,不知道,會不會被林秘書長打回來重寫。
但是林嵩翻到最後,臉色看不出什麼異樣,點了點頭：“行,點出了問題,提出瞭解決的辦法,就這麼着吧。”
王浩斌這才鬆了口氣。
初八上午的常委會後,陸錚自己驅車下了廣寧。
今天的常委會上,在聽取了調查組各部門的彙報後,常委們一致同意對大王莊及農經集團的經濟問題進行徹查,但是林嵩發言中,還是將大王莊的問題主要歸結爲農村集體經濟的狹隘性上,認爲總體來說,周立仁還是功大於過,不能因爲其兒子的違法行爲就抹殺這個老黨員的一切。
陸錚沒有怎麼表態,如他自己所說,只是靜靜審視着事態的發展。
會議十一點多結束,從駛出烏山市區,一路高速公路疾馳,到進了廣寧城區時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剛剛十二點半。
陸錚先去國彬叔和翠紅姨家裡拜年,中午飯在國彬叔家裡吃的,下午又和國彬叔飲茶聊天聊了好久,到了天擦黑的時候才告辭。翠紅姨開始自然不放人,聽陸錚說還有一家要去看看,翠紅姨纔不得不罷休。
在火車站廣場對面的一排門市樓前,陸錚停了車,認了認,這排門市樓有小旅館,有裝修裝潢店,當然,這裡人流密集,開的最多的還是小超市。
陸錚下車,從後備箱搬出一箱茅臺,便走向了叫做“惠民超市”的門市樓
小超市裡沒有顧客,收款臺後,有個秀氣長髮的女孩兒正在擺弄呼機,她低着頭,看不清樣子,擺弄呼機的雪白小手纖巧如玉,長長的彩色靚甲更充滿了誘惑之意。
陸錚敲了敲玻璃櫃臺,女孩兒擡頭,立時滿臉驚喜,她呼機都快按碎了,也不見有信息來,還以爲叔叔不會來了呢。
“爸媽,二叔,陸叔叔來了”白素娥興高采烈的喊着,小臉開心的好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釋放稚嫩的美麗。
她今天刻意打扮過,眉毛描的細細長長,淡淡的眼影,襯得她媚媚雙眼更加春意盪漾,天藍色的緊身針織裙裹着她傲然挺立的嬌軀,線條美妙,裙襬下,一雙黑絲美腿和長靴更顯得性感前衛,魅惑誘人。
陸錚猛然發現,不知不覺,這小丫頭已經蛻變爲青春靚麗的都市女郎。
這裡是白素娥的家,她父母雖然從青龍遷了出來,但終究不願意去烏山,最後拿着她給的那筆錢在廣寧買了這座門市樓。
樓上傳來腳步響,白大壯、白大嫂和白二強快步走下來,陸錚笑着打招呼：“大壯叔,嬸子,啊,二強叔也在,二嬸呢？”
白二強諂媚的笑,說：“她在市裡看着店呢,越是過年,越能出貨,生意不能耽誤不是？”
大樹榕拆遷,白二強的小商店也被拆了,最後陸錚着人給其盤了個底商,還是不收租,白二強又重新於起了超市。
白大壯和白大嫂都一臉驚喜,沒想到陸錚會過來,白大嫂拘束的在圍裙上抹着手,傻笑着也不知道說個什麼好。
白大壯也是不安的道：“早聽孩子說您今天過來,還以爲她胡話呢,沒想到您真來了。”
陸錚笑道：“答應她的能不來嗎？我正好回老家來拜年,順便來看看你們
聽陸錚的話,白素娥小臉上,滿是幸福。
白二強趕緊的接過陸錚放收款臺上的那箱茅臺,說：“大哥,大嫂,快叫陸市長樓上坐啊。”
“對,對,看我,都糊塗了,快,陸市長,您,您來裡面坐,裡面暖和。”白大壯忙側身作出請的手勢,又說：“二強,把卷簾門放下來,不營業了。
這是個二層的門市,一層是小超市,二層住人,裝修的挺好,樓梯上還鋪了軟軟的紅氈布。
上了二樓,白大壯又叫弟弟陪陸市長聊,他則和老伴進了廚房,很快傳來煎炒烹炸的聲音。
白素娥笑嘻嘻對陸錚說：“叔叔,我給你做道糖醋鯉魚吧,我學了好久呢,鯉魚也買好了,就等你來。”
陸錚笑道：“你還會做菜？那真要試試。”
白素娥抿嘴一笑,噠噠噠,時尚的尖頭長靴踩着自信的小步子進了廚房。
白二強心說,小娥是真長大了,也見了大世面,比電視電影上的大明星還會打扮還迷人。
又看了看陸錚,琢磨着剛纔兩人的對話,若有所思。
一道道菜擺上桌,糖醋魚被白素娥擺在了陸錚的面前,白大嫂挺無奈的說：“你做的東西能吃嗎？別吃壞你陸叔叔的肚子。”
陸錚笑道：“就放這兒吧。”白大嫂這才作罷。
大家圍着桌子坐好後,第一口,陸錚就夾的糖醋魚,在白素娥期待的眼神下點點頭,說：“味道不錯。”白素娥就開心的笑起來。
陸錚敬了白大壯、白二強和白大嫂一杯酒,又問白二強：“小霜過年給家裡打電話了吧？”
白二強陪笑道：“打了打了,她說在那邊挺好的,還在什麼實驗室跟課題呢,唉,我也聽不太明白。”本想問有沒有給您打電話,但想了想,這句話又咽進了肚子。
席間,白大壯挺開心,多喝了幾杯,突然就對白素娥道：“小娥,我跟你說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
白素娥呆了呆,馬上搖頭,說：“我不去,爸,你別說了,再說我不進這個家了”
“你這丫頭”白大壯就瞪起了眼睛,說：“當空姐翅膀硬了是吧？我管不了你啦？我告訴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本來喝的就有些醉意,更被自己家閨女當着外人這麼不客氣的頂撞,白大壯就來了脾氣。
陸錚皺眉看了白素娥一眼：“你對父親是什麼態度？”
白素娥嘟着嘴,卻也不吱聲了。
陸錚又笑着問白大壯：“大壯叔,到底怎麼回事？”
白大壯就嘆口氣,“陸市長,你一直都照顧我們老白家,我也不當你外人,這不嘛,這丫頭年紀也大了,過年按照咱們老家說法,虛歲都二十了,就是按你們市裡人週歲算吧,再過幾個月過了生日也十九了。她一個人在外面飄我總不放心,這不想找個知根知底的人照顧她嗎？剛巧,她有個堂叔,說有個戰友的兒子,去年華大畢業,還留校了,人長的也清秀,你說,這樣的人才哪碰去？小娥是見過世面,可人家不比她強？多幾年就大學教授呢。我就叫她堂叔給說說,那邊也同意見面了,而且那孩子願意來烏山和小娥見面,這不挺好嗎,我就叫小娥去見見,也說了,看得上就處,看不上就拉倒,誰也不逼你嫁不是,可這丫頭,就是不聽話,說什麼也不肯去。”
陸錚聽了,怔了怔,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眼角餘光,卻瞥到白素娥偷偷看着自己,想來,在等自己表態。
白二強笑呵呵給白大壯倒滿酒,笑道：“大哥,孩子的事你就叫她自己處理吧。你覺得大學老師是個寶,可咱小娥不見得稀罕,是不是？現在自由戀愛,再說了,小娥纔多大,又不是在農村,着急談朋友做什麼？”
白大壯眼睛一翻：“不是你閨女你當然不操心,又不是你們家小霜,在國外踏踏實實做學問,你有什麼操心的？可小娥,我能不操心嗎,也不知道她在外面到底做什麼,空姐待遇是高,可我就不信了,她才上班兩年,拿回家十幾二十萬,這些錢,怎麼來的？”
“哎,你看看,你說這個於嘛”白大嫂看了眼陸錚,嗔怪的捅了老頭子一下,心說當着陸市長,你這有的沒的說什麼呢。
白大壯恨恨道：“你就這樣,背後叨咕個沒完,當面,就不叫我問”
白素娥小臉蒼白,咬着嘴脣問：“爸媽那你們以爲我在外面做什麼了
“小娥”陸錚瞪了她一眼,然後笑着對白大壯道：“大壯叔,你們不用瞎猜了,這錢是我給的,要怪就怪我。”
白大壯和白大嫂都呆了呆,面面相覷。
陸錚又笑着對白素娥道：“聽說你現在開始飛國外了？挺長進,吃完飯帶你出去轉轉,送你個禮物,慶祝慶祝。”心說也顧不得了,和這個小丫頭在一起確實是自己不對,正因爲這樣,自己不能因爲這事還叫她受委屈,他爸媽要怨要罵,就罵她這個陸叔叔不是東西好了,什麼事情,都怪不得她,是自己欺負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