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球型坦克大殺四方的表現,的確很令人振奮,可是索科夫卻始終高興不起來。雅科夫察覺到他的異常後,好奇地問:“米沙,你怎麼了,我們剛剛打了一個勝仗,但我看你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
索科夫微微皺了皺眉頭,用手指着遠處正駛向小村莊的球型坦克,開口說道:“沒錯,球型坦克在今天的戰鬥中,表現的確很突出。可要是沒有了彈藥和燃料,它們就是一堆廢鐵。”
聽到索科夫這麼說,雅科夫不禁暗吃一驚:他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有些慌亂地問道“米沙,那我們該怎麼辦?”
“我們已經陷入了德軍的合圍之中,要想讓坦克得到燃料和彈藥的補給,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索科夫望向了小村莊的方向,無比痛心地說道:“如果實在沒有辦法,我們最後只能選擇炸燬這輛球型坦克。”
“什麼,炸燬球型坦克?”雅科夫聽到這裡,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雖然他清楚索科夫說得都是正確的,但還是心有不甘地問:“米沙,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要知道,就算球型坦克的彈藥和燃料都耗光了,我們也不見得要炸燬它,完全可以採用其它的方式,把它隱藏起來。”
“隱藏起來?”說心裡話,索科夫也不願意炸燬這輛難得的坦克,此刻聽雅科夫說話的語氣,似乎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便好奇地問:“雅科夫,你打算怎麼隱藏?”
“埋起來啊。”雅科夫簡短地回答說:“小村莊附近不是有一片樹林麼?我們完全可以把球型坦克埋在村落裡,等我軍重新奪回了奧爾洛夫卡,再派人把這輛坦克挖出來。這樣做,總比你簡單地把坦克一炸,要強得多。再說了,就算你炸燬了坦克,德國人也可以根據殘骸,來修復球型坦克。”
“沒錯沒錯。”一語驚醒夢中人,雅科夫的話讓索科夫意識到,就算自己要丟掉所有的重型裝備突圍,也不見得要將球型坦克炸掉,完全可以將它先掩埋起來。等大軍反攻時,再派人把球型坦克從樹林裡挖出來。“我這就可以和別雷上校聯繫,讓他提前做好隱藏球型坦克的準備。”
聯繫上別雷之後,索科夫有些迫不及待地說:“別雷上校,你立即派人在樹林裡挖一個大坑,等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把那輛球型坦克埋進去。”
索科夫這番沒頭沒尾的話,把別雷搞糊塗了,他不解地問:“旅長同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要埋掉球型坦克?”
“是這樣的,別雷上校。”索科夫聽到別雷的問題,立即意識到自己太激動了,以至於有點語無倫次,連忙向對方解釋說:“我是這樣考慮的,在經過長時間的戰鬥之後,坦克營所有的坦克都面臨着彈藥和燃料不足的情況。假如我們要實施突圍,不得不丟棄這些重型裝備。爲了不讓這些裝備落入德國人的手裡,只能選擇將它們全部炸掉。”
“沒錯,旅長同志,爲了不讓裝備落入德國人的手裡,我們所採取的措施,都是炸掉這些裝備。”別雷可能也捨不得這輛球型坦克,因此遲疑地說道:“不過從目前的情況看,我們應該不用考慮炸燬裝備的事情。”
“別雷上校,雖說我們連續取得了兩次勝利,但卻改變不了我們已經被德軍包圍的事實。”索科夫鄭重其事地說道:“由於我們在敵人的包圍圈內,因此得到補給是完全不可能的。爲了不讓球型坦克落入敵人的手裡,照理說應該堅決地炸掉。但我考慮到這種坦克是難得的樣車,炸掉了實在可惜,因此便打算隱藏起來,等我軍重新回到奧爾洛夫卡時,再把它挖出來。”
經過索科夫的一番解釋,別雷總算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他沉默了好一陣,纔回答說:“旅長同志,假如只是單純地在樹林裡挖一個坑,把球型坦克埋掉,德軍佔領村莊後,根據重重蛛絲馬跡,還是有可能發現被我們藏起來的球型坦克……”
得知就算把球型坦克埋起來,依舊存在着被德國人發現的危險,索科夫不由變得慌亂起來:“那我們該怎麼辦?”
作爲一名資深的坦克兵指揮員,別雷在隱藏坦克的方面,顯然比索科夫更加有經驗。他笑着回答說:“旅長同志,你不要擔心,我立即安排人手,把球型坦克隱藏起來。就算德國人佔領了村莊,他們也別想發現球型坦克。對了,我想問問,我們下一步的任務是什麼?”
索科夫雖然已經發現自己的部隊處在德軍的包圍之中,可是沒有接到上級的命令之前,他還不能率領部隊擅自離開這裡。因此聽到別雷的這個問題,他只能含糊其辭地說:“上校同志,我們還要在這裡停留一段時間,等待可能到來的援軍……”
別雷聽出了索科夫語氣中的無奈,輕輕嘆了口氣後,說道:“旅長同志,有什麼事情,你儘管吩咐。如果要突圍的話,我的坦克營願意衝在最前面。”
雅科夫看到索科夫結束了和別雷的通話後,立即迫不及待地問:“怎麼樣,米沙。別雷上校是不是有什麼辦法,把球型坦克隱藏起來?”
“是的,”索科夫點點頭,用肯定的語氣說:“別雷上校說他有辦法,可以把球型坦克隱藏起來,而且不讓敵人發現。”爲了防止雅科夫繼續追問,他連忙又補充一句,“不過具體怎麼做,他卻沒有告訴我。”
索科夫的話剛說話,忽然聽到一聲巨響,腳下的土地也微微顫動了一下,隨後遠處騰起了一個巨大的火球。看到空中的那朵蘑菇雲,他吃驚地說道:“見鬼,這是怎麼回事,哪裡發生爆炸了?”
“旅長同志,”站在一旁古察科夫小聲地說道:“好像是第四道防線。”
“第四道防線?”索科夫皺着眉頭說:“奇怪,那裡怎麼會莫名其妙發生爆炸呢?”
“米沙,你難道忘記了。”雅科夫提醒索科夫說:“你讓人在第三和第四道防線上,都埋設了炸藥,準備在守不住時引爆,把那裡的工事全部炸燬,免得被德軍利用。”
經雅科夫一提醒,索科夫想起的確有這麼碼事兒,自己派去埋設炸藥的戰士,還一度被近衛第120團的戰士扣留了,後來經過自己和古裡耶夫的交涉,埋設炸藥的工作才得以繼續下去。此刻那個方向發生了巨大的爆炸,難道是說敵人佔領了第四道防線?
就在索科夫胡思亂想時,擱在不遠處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索科夫拿起話筒貼在耳邊,聽到裡面傳出了古爾季耶夫上校有些慌亂的聲音:“旅長同志,我的觀察哨向我報告,在不久前,近衛第120團防禦的第四道防線,忽然發生了一起劇烈的爆炸。看樣子,是守軍在敵人佔領陣地之前,引爆了埋設在陣地上的炸藥。”
雖然從古爾季耶夫這裡證實了自己的猜測,不過爲了穩妥起見,索科夫又吩咐對方:“上校同志,您立即派人前往那個方向去打探一下,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明白嗎?”
“明白了,旅長同志。”古爾季耶夫上校恭恭敬敬地回答說:“我立即派人前去了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就在索科夫準備放下電話時,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連忙又問道:“對了,古爾季耶夫上校,我想問問你,你們對東面陣地所實施的反攻,情況怎麼樣了?”索科夫的心裡很明白,既然東面的陣地已經被德國人佔領,以步兵第308師的實力,要想再奪回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他這麼問,不過是爲了更多地瞭解戰場上的形勢而已。
古爾季耶夫的回答,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對不起,旅長同志,我們所實施反攻,沒有取得任何成功,陣地依舊在敵人的手裡。”
“上校同志。”得知古爾季耶夫上校他們的反攻,沒有取得理想的戰果,索科夫沒有責備他,而是寬宏大量地說:“既然無法從敵人的手裡,把陣地奪回來,那麼就不用再繼續反攻,把所有的兵力集結起來,沒準我們很快就要面臨一場惡戰。”
“從眼前的形勢來分析,南面的陣地已經完全落在了敵人的手裡。”索科夫放下電話後,用手指着面前的地圖,對雅科夫說道:“如今東面和南面的敵人,隨時有可能向我們發起進攻,因此我們要做好最壞的打算。”
“最壞的打算?”索科夫的話剛說完,古察科夫就忍不住插嘴問道:“旅長同志,我能問問,最壞的打算是什麼嗎?”
“下士同志,”沒等索科夫開口,雅科夫就板着臉教訓古察科夫:“你的任務,是保護你們旅長的安全,其餘的事情,不是你這個級別的人所能知道的。明白嗎?”
“明白,少校同志。”捱了雅科夫訓斥的古察科夫,紅着臉答應了一聲,然後轉身走到了一旁。
等古察科夫走遠後,雅科夫小聲地問:“米沙,你說說,剛剛的那場爆炸,能炸死多少德國人?”
索科夫在心裡琢磨了一下爆炸的規模,那裡埋設了十幾噸炸藥,炸點半徑五百米內,估計是沒有什麼倖存者。他用不確定的語氣說:“炸點附近五百米內的人,應該沒有什麼倖存者。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德國人進攻這個陣地,投入的兵力應該是一個營,那麼在爆炸過後,這個營就可以從德軍的建制裡撤銷了。”
“十幾噸炸藥,換德軍的一個營。”雅科夫若有所思地說道:“這個買賣很划算。”
雅科夫想的是炸死了多少德國人,而索科夫的心裡考慮的,卻是堅守在陣地上的近衛師戰士們,有多少人活着離開那塊死亡之地。
好在答案很快就揭曉了,古爾季耶夫再次打來電話時,興奮地向索科夫報告說:“旅長同志,有一羣從第四道防線車撤下來的戰士,正朝着我師的防區而來。”
聽說從第四道防線有戰士撤了下來,索科夫迅速覺得眼前一亮,連忙追問道:“上校同志,有多少人撤下來了?”
古爾季耶夫沉默了片刻,回答說:“大概有七八十人,根據我的觀察,其中還有不少的傷員。”
“上校同志,”雖說七八十人有點太少,但對此刻急需兵力的索科夫來說,蚊子再小也是肉,他連忙吩咐古爾季耶夫:“立即派人把他們接到您的陣地上,讓他們好好休整一下。”
古爾季耶夫等索科夫說完,立即回答說:“我已經派人去接應他們了,同時還派去了衛生員,可以給傷員們處理傷勢。”
“米沙,你現在怎麼打算?”雅科夫問道:“我估計德國人在南面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沒準很快就會發起進攻。我們是堅守奧爾洛夫卡,還是果斷地選擇突圍,你要早做決定啊!”
按照索科夫的想法,恨不得立即給所有的部隊下命令,等天一黑,就毫不遲疑地向北面轉移,雖說道路難走一些,可那裡是距離友軍最短的路程。索科夫之所以遲遲沒有下達突圍的命令,一是戰場的形勢還不夠明朗,沒準援軍真的能趕到也說不定;二是第227號命令,猶如一把懸在頭頂的達摩克里斯之劍,使他不敢草率地做出決定。
此刻聽到雅科夫問到自己該何去何從,索科夫的心裡立即下達了決心,等天黑之後,就率領部隊向北面突圍。爲了做到師出有名,他吩咐報務員:“報務員,給集團軍司令部發電報,把我們這裡的情況向他們進行彙報,同時請示下一步的任務。”
十幾分鍾後,崔可夫的回電到了,上面的內容很簡單,只有一句話:“見機行事!”